不过没有秦越,他的人生本来就是不完整的、是缺憾的。 “怎么不说了?”秦越一路听得很认真,见他突然停下,忍不住问。林钦舟也没打算瞒他,实话实说道,“因为没了。” 秦越面露不解。 林钦舟笑了笑,砸下一记重锤:“因为我在那里的生活,只有那么一点值得高兴的事情,其他的……你应该都不会高兴听,我也不想去回忆。” 他是故意这样说,就是想让秦越也心疼他。十年前两人相识的时候这人就对人充满了防备心理,他好不容易才靠近对方。 可现在,这个人又将自己隔绝在无人可以进入的玻璃罩子里,这回连他也失去了进入的资格,所以他要想办法将这个玻璃罩打碎。 这个过程或许会很难,也会很痛,但他想将秦越拉出来。秦越现在不想认他那就不认,早晚有一天他会让他承认。 “秦老板。” “嗯?” “你太瘦了,要多吃点。” 秦越背过他很多很多次,他却是第一次背秦越,比他想象中要轻很多,两条腿也无法像他从前对着对方做过无数回的那样勾住他的腰,软绵绵地垂在两边。 可秦越的腿本该是特别漂亮的,修长有力,比T台上那些模特的腿还好看。 李莉姐就夸过他,说他不去做模特就是暴殄天物,是资源浪费。 每每想到这点,林钦舟的心就针扎似的疼。 进院子时小窈正在外面晒菜心,看见两人一个比一个狼狈的样子,顿时急了:“老板,林先生,这……怎么回事啊,你俩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发生了点小意外,家里有药箱吗,秦老板腿受伤了。”林钦舟说。 小窈赶紧往屋里跑:“有的,我现在就去拿!” 【作者有话说】 看在双更的份上、可以求一些评论和海星吗?
第88章 小窈动作很快,林钦舟前脚刚将秦越背回房间,她后脚就提着小药箱进来了,脸因为担心皱成一团。 “怎么弄的啊,摔了吗?” 她像是经常做这种事,已经很习惯了,说话的同时已经从药箱里拿了碘伏和消毒棉签出来。 “老板,您把裤管往上卷一卷,我给您消一下毒。” “我来吧。”林钦舟不动声色地把东西接了过来,“我刚才帮秦老板检查过伤势,知道他哪里受了伤,比较方便。对了,秦老板的轮椅还在三水涧附近——” “那我现在就去拿!” 林钦舟用棉签蘸了下碘伏,一手捏住秦越的脚踝,轻轻擦拭着周围细小的伤口,淡淡道:“谢谢。” 小窈:“不用客气,交给我!” 一直到走出房间,快走到院子门口,小窈才后知后觉感到一丝微妙:“不对啊,林先生为什么要向我道谢,我和老板才是一边的啊……而且林先生怎么会知道三水涧?” 北边山脚下有大大小小挺多条溪流,其中靠近桃林的地方有三条小溪共同经过,所以被当地人称作三水涧,但也仅限于当地人,因为那地方小的连地图都不会特意标注。 可林先生为什么会知道? 小窈苦恼了一阵,然后想到了自家老板。 “也许就是老板说的。” 另一边,秦老板花花绿绿的腿被碘伏擦过之后更加五彩斑斓,而林钦舟又盯上了秦老板的后背。 “秦老板,脱衣服吧。”说这话的时候,他唇边勾着抹若有似无的笑,秦越看着他,没动,“用不着。” 林钦舟把药水瓶放到床头柜上,他本来是站在床边,这时候却一条腿跪在了床上,身体往前倾,靠近秦越,脸上的神情很淡,语气却不容拒绝。 “秦老板,你是不是忘了我刚刚说的话。” 他刚才说了很多话,但秦越几乎是立刻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指的是那句不要不将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 他皱了下眉,在林钦舟的凝视下脱了上衣。背上的伤比腿上的更严重,布满了大片大片的淤青,看上去触目惊心。 林钦舟抿了下唇,一直被强行忽略的燥郁险些压不住。 他放下碘伏,换了活血化瘀的软膏来涂。小药箱里这样的药膏备着好几只,有一只已经拆开用了一半,林钦舟看了下日期,没过期,便挤了些在自己手心,化开后小心地涂抹到秦越背上。 当掌心碰到秦越的腰时,林钦舟感觉手掌下的那具身体忽地绷紧了,秦越小幅度地往旁边躲了一下。 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早就被林钦舟发现了。 林钦舟之前除了心疼就是烦郁,根本生不出多少绮旎的心思,但秦越这么一躲,反倒撩拨了他的心。 他故意将双手贴在秦越两边的腰窝上,不轻不重地揉了几下:“秦老板,你躲什么,难道是怕痒?” 秦越偏了下头,胳膊反握住林钦舟还想再往下的手,沉声道:“林先生,差不多了。” 也确实差不多了,该涂的不用涂的地方,几乎都涂了遍,秦越的后背现在简直是像是一块被打翻了的调色板。 林钦舟有点想笑,更多的是心疼,他手指就着被秦越握住的姿势,轻而慢地在对方腰侧摩挲着。后者这回连脸都沉了,握着林钦舟的力道微微加重,“林先生。” 林钦舟恶人先告状:“秦老板,你捏的我有点疼。” 秦越浑身的肌肉又紧绷了一瞬,接着手心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倏地松开。而就在这时,他眼尖地发现了林钦舟手腕上面缠着的纱布。 “手是怎么回事?” 林钦舟下意识将手背去了身后:“没什么。” 秦越对他的一些行为习惯可以说是了若指掌,哪怕已经十多年过去,他也能从林钦舟的表情动作里看出这人现在很心虚,以往他有这个表现的时候就说明事情很大。 “让我看看。”秦越再次握住他的胳膊,想将他的手从背后拽出来,但林钦舟躲避的意思很明显,视线都不敢对上他的,“真的没什么。” 明明几分钟之前气势还那样足,这会儿却仿佛做错了事一般,心虚得不行。 就这样如果秦越还信他那就是见鬼了,他脸色瞬间沉下去,几乎是强硬地将林钦舟拽到了自己近前,撩起那只袖子—— 手肘以下的地方全都缠着纱布,没留一丝余地,秦越抿着唇,又去看另一条胳膊,结果当然也是如此。 “这就是你说的没事?”他脸色愈加阴沉,眉间明显压着怒火。 林钦舟原本还有些做错了事之后被抓包之后的紧张,有心想瞒着,可看见秦越这个样子,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其实没什么,就是因为我有病,”他任由秦越握住自己的手,然后在床沿边坐下来,目光投向面前的人,“之前跟您说过的,抑郁症。有时候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就会让自己疼一疼,这样能帮助我冷静下来。” “这次就是在医院里醒过来之后有些害怕,所以情绪又失控了,但身上没有药,就用这种办法让自己清醒。用手抓的,没动刀。” 像秦越了解他那样,他也同样清楚怎么才能让这个人心疼。 “但真的没什么的,这两年已经好很多了,只是偶尔会这样,所以秦老板,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 他口吻很平静,仿佛在说的真的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却字字句句直戳秦越的肺腑。 这人平时习惯了穿短袖,但自从落水进医院之后,就长袖不离身,秦越只当他是在水里受了寒气,一时半会缓不过来。 可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但情绪失控是什么意思,情绪失控到什么样的程度才会将自己两条胳膊全部抓烂? 这些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这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知道刚出国的那年林钦舟因为遭受打击和失忆造成了心理问题,出现了抑郁的症状,但林珑明明告诉他已经痊愈了,为什么对这些只字不提?林珑在骗他? “你……”秦越松开手,他一贯维持的平静假面终于被林钦舟撕开一道裂口,两片眼睫颤抖得厉害,顿了很久才将一句话说完整,“为什么会这样……” 连那颗林钦舟很喜欢的小黑痣似乎都感染了主人的情绪,比平时更鲜活。 林钦舟看着,差点就心软了,但秦越就是只千年的蚌精,不用点非常手段,撬不开那颗心。 所以林钦舟非但没停下,反而将胳膊上的纱布拆了,露出下面可怖的抓痕。很多地方因为没有被好好处理,已经化了脓。 “刚才在林子里,我跟你说过的,刚到Y国的时候我一度有些自闭,但不是因为语言不通,而是因为我的抑郁症到了非常严重的程度。” “我出了车祸,很多东西都想不起来,很痛苦,找不到排泄情绪的方式,只会本能的自残,用手抓、用水果刀割,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用头撞墙壁……反正就是想让自己疼。” 他凝视着秦越的眼睛,看见后者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翻涌起惊天的浪潮,他忽然觉得很畅快。 他心疼秦越,可也气秦越,他怨对方脸上的假面。 “我还自杀过,洗澡的时候沉在浴缸里,只差一点点就成功了……秦老板,”林钦舟贴过去,手掌很轻地捏住秦越的肩膀,“你能理解我那种痛苦吗,心里觉得丢失了最重要的东西,但我想不起来、找不回来,我快疯了……” 他本来还想继续说下去,但秦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薄薄的眼皮下面,眼球不安地迅速滚动着,林钦舟就说不下去了,他的目的是让秦越心疼他,绝不是让秦越痛苦,所以他最终还是心软了。 他靠过去,拥抱住对方不着.寸.缕的身体,布满泪痕的脸埋在秦越的颈侧,牙齿叼着皮肉,却舍不得咬下去,热泪滚烫: “秦老板。” “秦越。” “或者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我还能把他找回来吗?” “他还会愿意回到我身边吗?” “你告诉我……”
第89章 秦越眼睛仍然闭着,他感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被残忍地掏了出来、丢在地上,然后轮椅从上面毫不留情地碾过,碎成烂泥。 他一直以为林钦舟过得很好,只是忘了他。 林珑给他看过林钦舟在国外生活的照片,做小组课题、和朋友出去看电影、在台上演出、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着书熟睡过去……林钦舟在那些照片里一点点长大,每一张里的模样看起来都很好。 “忘记你们的那段过去,对于小舟来说是一件好事,他本来就该过这样的生活,你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意外,一个需要被修正的错误。” “你看,没有你小舟一样可以过得很好,而且可以更好,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忍心看他因为你们之间的感情而被人诟病、唾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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