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钦舟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这个他所熟悉的气息填满他整个鼻腔,再吸入肺腑,刻入灵魂深处。 “哥。” “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但求你别不要我。” “别丢下我……”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秦越睡了很沉的一觉,梦见了很久没再梦到过的人,夏天、海风、甜甜的西瓜沙冰,小少爷抱着吉他坐在院子里唱歌。 他唱往后余生,唱阴晴圆缺有始有终,也唱故事的尽头。 梦境太美好,秦越有些舍不得醒。 然而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梦中人挤在他怀里,闭着眼睡得正熟。应该是偷偷掉过眼泪,鼻子红红的,眼角还挂着一抹泪痕。 他抱他很紧,半个身体压在他身上,压得秦越肩膀酸麻难忍,但他们已经太久没有过这样的亲密了,上次像这样拥抱着醒来,还是十年前的夏天,林钦舟离岛回东城的那天。 那日的前一晚,两人本来睡在各自的房间里,秦越少见的失眠了,到凌晨一点多的时候还没睡着。 一来是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太乱,层层叠叠压在他心上,到那时才终于全部解决了,让他无端地生出某种不真实感,晚上难免想得多。 二来,也是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林钦舟第二天就要走了,他很舍不得。他们才互相表明了心意,就要面临分别,哪怕他再怎么安慰林钦舟,其实自己心里也很舍不得。 就在他乱七八糟想这些事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拧开了,有人偷偷摸摸溜进来,摸上了他的床。是穿着奶牛睡衣的林钦舟。 少年一上来就将他抱了个满怀,脑袋埋在他怀里胡乱地蹭:“哥,我不想走,我好舍不得你啊……” 他声调太软了,语气也委屈,一声声“哥”就像一把把小钩子,勾得秦越失了控,捉着人后颈亲了很久,这才相拥着睡着了。 但七点不到的时候,林钦舟就醒了,蹑手蹑脚地溜回楼上自己的房间。 如果知道那会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晚,秦越想,他或许会留林钦舟再久一些、再亲久一些,不会因为林钦舟的求饶就轻易放过他…… 秦越盯着林钦舟看了很久,眸中情绪翻涌如潮,然后无法控制地又想到了那年除夕夜。 他心里蠢蠢欲动,想将那个被打断的吻续上,也想将他们断掉的这十年续上。 但是不能。 不可以。 林钦舟就是在这个时候醒来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踏实地睡过觉,以至于醒来的时候是懵的,分不清今夕何夕,以为自己还在十年前,像无数个夏日的早晨一样,抱着他哥从睡梦中醒来。 他把脸贴在秦越的下巴上,小狗似的蹭了蹭:“哥,你冒胡茬了,好痒。” 刚睡醒的声音带着很重的鼻音,稍微有点哑,秦越垂在身侧的双手骤然收紧。 偏偏林钦舟仍旧毫无所觉,脸从下巴抵在了他胸口,软软地撒娇:“哥,你心跳怎么突然这么快?” “林先生。”秦越无法再忍受下去,抬起胳膊,捏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再乱蹭,嗓音比林钦舟的还要哑,“你睡糊涂了。” 这声冷淡疏离的称呼一下将林钦舟从过往的甜蜜中拉扯回现实,他瞳孔一缩,本能地拽住秦越的衣服。 迟疑着、不确定地叫了一声:“哥?” 秦越松开手,双手撑着床垫,似乎是想坐起来,但林钦舟半个身体还压在他身上,而且双腿使不上力,所以这个动作对他来说有些困难。 林钦舟这时候脑子已经彻底清醒过来,情绪却还陷在过去,以至于人似乎被分裂成了两半,一半沉湎往事,一半痛苦于现实。 他双手扶住秦越的胳膊,把人扶起来靠在床头,心里揪着、拧着,乱成一团。 从医院里醒来之后,他一直在努力说服自己不要急,给秦越时间,也给他自己时间,反正秦越就在这里,他已经找到了人。 他们之间隔着十年的距离,或许还横着误会和遗憾,所以他需要慢慢来。 可今天,在听秦越说了那样的话,又听小窈说了诸多往事,他忽然觉得自己等不下去了,他已经错过秦越十年,为什么还要继续等,为什么还要再继续欺骗。 他其实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林先生,您为什么会在我床上?” 秦越的长发太柔顺了,哪怕睡一觉醒来没来得及打理,也依旧顺滑得垂在脸侧,遮住他小半张脸,也将他所有的情绪隐在后面。 他抬手掐了把眉心,再看向林钦舟时神色是冷漠的。 而林钦舟此刻偏偏见不得他这个模样:“因为……我想亲你……” 他贴过去,直接将秦越压在床板上,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化在两人唇齿相贴的气息里。 这举动完全出乎秦越的意料,他根本来不及有所反应,就被林钦舟扣住后脑勺,被动承受着对方凶狠的亲吻。 “唔……林先……嗯……”林钦舟似乎不满意他对自己的这个称呼,牙齿用了点力,在秦越嘴唇上惩罚性地咬了下,手掌向下滑到了他后颈处,不轻不重地揉捏着。 他身体顶住秦越的,将他半桎梏在自己怀里,秦越不得不仰起头,绷紧的下颌和修长的脖子连成一条流利好看的线。 而林钦舟的亲吻也终于慢慢落下来,嘴唇擦着他的皮肤,从嘴唇一路游移到脖颈,他亲得慢而轻,仿佛所有的亲吻都没有落到实处,而是若有似无地轻擦着。 却让秦越有种被火蛇舔过的灼烫,人都要疯了。 从前那些为数不多的亲吻里,他一向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个,可现在,他却轻易被林钦舟操控着,连躲也躲不了。 太难堪了。 “哥。” “秦越。” “我来找你要一个十年前的承诺。” 话音刚落,秦越的瞳孔便猛地放大。 林钦舟察觉到他的失态,松开手的同时俯首吻在他眼角,开口时语气有些委屈,好像刚才压着人亲的人不是他。 “哥,我失忆了,所以不记得你,那你呢,你为什么不认我,你也失忆了吗?” 秦越一瞬间有些无语,偏过脸不看他。下一秒,林钦舟的唇就追过来,“哥,看着我,你为什么不认我,你不要我了吗?” 秦越避了很久,躲了很久,但终于还是到了面对这一刻的时候。仿佛有一团复杂无比的情绪在不断挤压着他的心脏,将他勒得喘不过气来。 “我以为你忘了我。”他轻声道。 听秦越这样说,林钦舟无奈地笑笑,是啊,他是真的忘了,但那不是情感上的遗忘,而是物理意义上的。 他以为秦越死了,他接受不了,那太痛苦了,所以他将自己封闭了起来,像只鸵鸟一样躲了十年。 好像只要不存在秦越这个人,他就不会痛苦。 可躲避没有用,当他再想起来的时候,所有的痛苦只会成倍的增加。 【作者有话说】 今天算是糖吧?都亲亲了! 等两只说开,小林搞清楚十年前真相,就酸酸甜甜了,不过不会马上有大甜饼,因为哥哥自卑又傲娇,最擅长口是心非,需要小林一点点把蚌壳撬开。 (这周榜单要求1万字,所以分三次更,周五、日、二。)
第92章 “哥,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不小心把你忘了,当年的那场车祸之后,我丢失了一部分的记忆,直到这次落水才想起来。”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所以继续装失忆,想探探你的心,想看你究竟有多心狠,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认我。”他食指抵在秦越的胸口,“但现在我装不下去了,哥,我要你,你得和我在一起。” 眼前的人眼窝深邃,鼻梁高挺,唇色却很淡,因为发烧的缘故略显干燥。可能是离得太近了,依稀能闻到发间淡淡的香味。 是不管看多少次,依旧会让林钦舟心动的模样。他捧起手边的一缕长发,脸上的表情似喜似悲,自嘲似的笑了笑:“哥,其实你早就知道我想起来了,是不是,只是你多狠的心啊,我都那样了你还不肯认我……” 林钦舟想起来了,秦越发现了,关于这一点两人其实都心知肚明,只是彼此都在演,一个装作不记得,一个装作没发现,比的就是谁的心更狠。 但很显然,在这场拉扯中,林钦舟是输的那个人。 秦越捏了捏手指。十年后的重逢,这个人变了很多,长大了,稳重了,也变得沉默寡言不爱笑了,但原来骨子里还是那个直率的小少爷,爱恨皆坦荡,想要什么就竭力去争取。 从前秦越一定会惯着、宠着。但现在…… 他神情很淡地瞥着林钦舟,语速很慢:“抱歉,但过去太多年了,我已经忘记那些事了。” “这就是你不肯和我相认的原因吗?”林钦舟问。 秦越默认了。 “你骗人。”林钦舟轻嗤一声,仿佛是不满意他的回答,一口咬住他的喉结。这次用了点力,唇舌间很快尝到一点铁锈味,他用舌头舔了舔那个伤口,低声道,“哥,你骗人。” 秦越扣住他的肩膀,将他从自己身上撕下来,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情都透着疏离:“林钦舟,你别这样,都已经过去了。” 林钦舟眼神执拗:“过不去的,我也不会让它过去。哥,你是我好不容易才追上的,我不可能让你走,你现在已经不喜欢我了也没关系,我可以让你喜欢一次,也能喜欢第二次。” “哥,既然我回来了就不可能再离开,你答应过我,如果十年后我还喜欢你,那你就来找我,但你没来,所以我来了,你不能反悔,我们拉过勾的,你要说话算话。” 晚饭六点半开始,林骢也不知道哪儿听来的消息,屁颠颠跑了过来,正好赶上,小窈就指使他往院子里搬了张桌子。 秦越的烧已经退了,四个人便吹着晚风喝酒吃菜,中间摆着那只巧克力慕斯蛋糕。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点蜡烛许愿,蜡烛呢?”林骢问。 坐在他对面的小窈正在剥小龙虾,闻言抬了下头:“没有蜡烛,我们从来不点蜡烛。” 林骢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你可真成。”再看着秦越的时候就变成了大型犬,笑得脸都出褶子了,“没关系秦哥,没有蜡烛也能许愿,我给你唱生日歌,你许愿吧!” 如果他后面长尾巴,这会儿应该已经摇出残影。林钦舟看他一眼,桌子底下的腿伸过去,悄悄贴着秦越的。 他知道对方感受不到,却还是忍不住这样做。 就是想贴着秦越、黏着秦越,最好直接挂秦越身上,像从前那样。 而秦越就在这时垂眸扫了头一眼,仿佛察觉到了他的触碰。林钦舟悄悄朝他眨了眨眼,秦越便视线一转,不再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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