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打电话不成,就来蹲我?”汀野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脸色一点点冷了下去,嘲讽道:“爸,你还是这老一套,不腻吗?” 汀康被他这态度激得差点又要动手:“你就是这么跟你老子讲话的?谁教你的?” 这是个死胡同,并不深,依稀能听见外面各路人马的吆喝声,路过条狗汀野都觉得特别顺眼,就他妈看汀康不顺眼。 “有事说事。” 汀康忍下怒火,勉强装回社会上流人的气势,质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汀野手插口袋,摸着那颗糖强调:“说事。” “自从你妈走后,我也算尽职尽责,养你这么多年……” 汀野嗤笑,打断他:“要钱是吧?” 汀康紧皱着眉。 “你这次又欠了多少?”汀野觉得烦透了,没忍住拆了那颗糖,橘子味的香甜气息在舌尖快速弥漫,似乎给了他点勇气。 汀野没等对方开口,直接拒绝:“没钱。” 不出意外的,汀康狠狠骂了起来:“儿子赡养父母天经地义,没有你老子我,你连个屁都不是!” 那张在外面装得正经斯文的脸,在汀野面前一撕就破,汀康狰狞到近乎恐怖的面容,唾沫星子爆发出难以招架的恶寒。 他说:“你没钱?你在外面勾引那些狗男人居然会没钱?” 汀野脸色愈发难看。 “哦对,你今天换胃口了,不知道刚才那个妹子是免费给你睡吗?”汀康这个人的喜好很恶劣,只要别人不高兴,他就特开心,觉得自己终于占理,嘴里的话更加刺耳。 “那女生看着也不怎么样,你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要不是那个贱女人坚持生下你,我他妈怎么会……” 就在汀野快要控制不住准备动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浅干脆的少年音,打断了汀康那些不堪入耳的谩骂。 “阿野你在这啊,找你半天了。”
第10章 听话,道个歉 汀野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但此情此景,他并不希望任何一位认识他的人出现在这里。 “阿野。” 谢书荣就像个未经允许的侵略者,偏要挤进来凑热闹,他轻车熟路地揽住汀野,动作自然到仿佛做了无数次。 “这是谁啊?”谢书荣声音轻缓,看人的眼神却藏着寒意:“新朋友吗?” 汀野很想把他乱揽的手打掉,不过忍住了,看在他身上有花香的份上。 汀康瞪着那双浑浊老眼上下打量。 巧的是,谢书荣今天穿得也很正式,黑色西服外套上扣有细小银链,随着动作轻微摇晃。 同样都是西装革履,撑出来的气势却完全不一样,谢书荣是学生,身上还保留着尚未踏入社会的少年锐气,与汀康那副酗酒吸烟的烂泥形成鲜明对比。 “攀上个这么有钱的应该很好玩吧。”汀康不怀好意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动,嘴里的话越来越无下限:“睡过这么多,就是不知道你的客人有没有染上那些恶心的病。” 几个月前,自汀康看见他跟一个男生接吻后,就一直认为汀野赚的钱不干净,即便他当时已经解释过那是作假,是在陪顾客演戏并没有真的亲上去,汀康也是一句不信。 辩解多了,汀野就懒得去争,误会也好故意也罢,他照单全收,连对骂都坦然不少:“哦,那也比你这个出轨都赚不到钱的垃圾强一万倍。” 汀康这个人很矛盾,他既想维持住心里那点毫无价值的自尊,又管不住自己的赌瘾,欠的钱可以从临城一路排到国外,满身恶习却还想装得跟上流人一样低俗。 在汀野看来这简直比所谓的自尊还要难看丑陋。 万幸的是,汀康目前还没烂到那种认为男人出轨也是一件理所应当的地步,他还知道丢脸。 在汀康抖出更难听的话之前,谢书荣开口了,他说:“阿野,你别生气,说不定长辈出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他教训你便好好收着。” “叔叔年纪这么大,难免分不清是非,该是误会我们俩了,阿野道个歉,好好学学人家是怎么出的轨,回头还能装个二五八万的找未来孙子要钱。” 谢书荣说到这,稍作停顿,表情很是认真:“你还真别说,这讨要钱财的手段学过来说不定以后还能啃老。” 汀康一脸菜色:“……” 就连情绪低沉的汀野都忍不住笑了两声,压抑窒息的氛围被谢书荣两三句给盖了过去,面对糟糕的家庭,汀野总是浑身紧绷,难得有此刻放松的时候。 他没笑得太放肆,收声后直勾勾地看了汀康两眼,很是悲凉地叹了口气,音调轻得仿佛一吹就散:“那阳阳呢。” “阳阳该怎么办?” 汀康难看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僵硬。 离开巷子后,天彻底黑了,街边亮起霓虹灯。 汀野斜靠在车站边,心情不算太差,他低着头,视线落在右手的衣袖上,笑道:“你怼人都这样?” 谢书荣:“哪样?” “边骂边拽人衣袖?”汀野晃了晃那只手:“你紧张啊?” 谢书荣变得不好意思起来:“我第一次怼长辈没什么经验,你爸爸不会怪我吧,怪我也没事,我担心他会因为我来骂你。” “无所谓,反正他来来回回都是那些话。”汀野摇头:“免疫了。” 谢书荣半张脸隐在黑暗里,沉默着没接这句话。 街边烧烤摊开始吆喝,商业楼的电子显示屏正在播放某位明星的代言产品,周围是一圈花花绿绿的灯光特效。 汀野就盯着那些光,突然说:“汀向阳是我妹妹。” 谢书荣愣了一下:“嗯,猜到了。” “猜得真准。”汀野从那些灯上收回目光,看向他,问:“还猜到了些什么?” 谢书荣这身西装很好看,纽扣跟链子是配套的银质设计,与市面上常规的西服不一样,这件明显是请专业的设计师量身定做的。 价格跟汀康那件二手的完全不是一个等级,谢书荣腰背笔直,没有刻板印象中的沉熟稳重,穿西装的除了商业精英,还有像他这样满身锐气的青年。 青年没有猜,他扯起了另外的事:“谢雨桐是我姐姐。” 汀野摊手:“嗯,没猜到。” “她今天参加了一个合作方设立的研讨会,拉着我一起出席。” 难怪今天打扮得这么好看,汀野在心里想,嘴上却说:“我今天在赶作品进度,明天第三方要验收。” 谢书荣:“我不喜欢研讨会,所以中途溜了。” 汀野:“我不喜欢建模,所以中途也跑了,接了个顾客,又被骗了,她说她有车有房,结果是个未成年。” 谢书荣似乎笑了一下:“我没跑成功,被朋友拉到学校练习比赛项目,结束后正好经过那个巷子。” 汀野:“我也没跑成功,等会就得滚回去挨骂。” 两人各说各的,就以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聊了几分钟,直到公交车到站才停止。 被人撞见父亲骂儿子这件事本应该很难堪,或者很生气,但意外的,汀野这一次感到无比轻松。 也许是因为藩何只会说你爸怎么这么垃圾,而谢书荣会说我不喜欢研讨会所以中途溜了,又或者是藩何没有谢书荣这件昂贵的西装。 31路公交车可以从学校东门口直接开到西门,两人之后再也没有说过话。 汀野还得赶回工作室做最后的总结,离开前对谢书荣说了声谢谢,对方笑了笑没回答。 路灯把奔跑的人反复笼罩,谢书荣站在原地,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人,直到汀野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他才转身重新打出租车。 谢书荣有句话说得不对,研讨会确实有,但不是白天,而是晚上。 并且他已经迟到了一个多小时。 静音的手机里,全是来自谢雨桐的电话,以及父亲发来的责备短信。 汀野到工作室的时候其他学长学姐已经把自己落后的部分补上来了,柳成玉换了件灰色长袖,嘴里嚼着口香糖:“小野心情不错?” 汀野:“一般。” 柳成玉:“看着不像。” 孙佩还在点鼠标,闻言抬头瞥了眼:“我也觉得你心情不错,溜出去见女朋友了?” 角落里堆着很多零食,整个工作室里面只有张旺学长最喜欢买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但大部分的零食都进了汀野肚子里。 这次也不例外,汀野拆了包薯片放在手边,想了想没否认:“理论上来说也没错。” 大家知道他情感导师的称号,柳成玉没再打趣,把完成的作品播放在多媒体上。 张旺盯着汀野看了会,没忍住问:“你吃晚饭了吗?” “没有。” 张旺松了口气:“别暴饮暴食。” 汀野熬到凌晨两点才结束,作品到目前为止算是彻底告一段落,只需等待验收结果即可。 关掉电脑,汀野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脚边的垃圾桶里全是零食包装袋,张旺的话他没听进去,那堆零食被他吃得只剩最后一根棒棒糖,关门前还给顺手摸走了。 汀野没有回酒吧,他去了临城市中心医院。 在缴费窗口把欠费的单子给补上,凌晨两点的医院额外冷,白花花的地板将灯光反射出攻击性,汀野站在住院部楼下,仰头看向第九层。 九层,心脏内科,三十三号床。 这些信息几乎刻在他脑子深处,闭眼睁眼都是一望无际的白色走廊、缴费单、家属通知等等。 寒冷的夜风从指尖穿过,汀野动了动,他有点想抽烟,但身上没有烟盒,更没有打火机。 汀向阳以前还没住院的时候,就喜欢缠着汀野,有段时间他烟瘾特别大,整个人像是泡在烟堆里一样难闻。 但汀向阳还是扑上来,毫不犹豫,她张开瘦小的双臂,眉眼弯弯地说:“哥哥抱一个!” 后来汀野就戒烟了。 他在楼下站了半小时,勉强收拾好心情上楼。 心脏内科的工作人员都认识汀野,并且关系还不错,今晚值班的是最初接待他们入院的李护士,她简单跟汀野说了一下这周的情况,顺便安慰了好几句。 三十三号病床就在护士站边上,房间没有开灯,汀野绕开其他两床的病人,站在自家妹妹床边。 汀向阳面朝窗户,全身蜷缩着,人已经睡熟了。 汀野俯身靠近,把捂住嘴巴的被子扯开,手机在这时突兀地震了震。 XSR:在医院? 小号这两天在接单,所以没退。 野风也向阳:不在。 XSR:还在学校? 野风也向阳:在酒吧。 对面隔了一分钟才回,这次是直接发了张照片过来,拍的正是醉生梦死的前台,角度非常大胆,就连藩何都入了镜。
72 首页 上一页 7 8 9 10 11 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