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阮绥音正抱着膝盖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却丝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志得意满。 那一刻,傅斯舟仿佛已然预知到,在和阮绥音这场看上去势均力敌的棋局里,他和其他男人根本就好比那些在阮绥音手底下毫无还手之力的玻璃灯泡一样。 没一个能幸免。 【作者有话说】 【陈奕迅《斯德哥尔摩情人》,作词:林夕】
第62章 今宵的你 可怜还可悯 傅斯舟没说话,一条腿跪上床缓缓逼近阮绥音,阮绥音也十分配合地将上半身往后倾,几乎像下一秒就要被他推倒。 但傅斯舟只是拢住他肩膀与他一同躺倒,不容抗拒地将他圈入怀中。 阮绥音很坏,但傅斯舟还是想抱他。 他房间的灯光有些昏暗,但抱紧他的时候,傅斯舟的不适感被消弭了一些。 然后阮绥音突然开口:“你为什么…怕黑?” 傅斯舟愣怔住,这问题有些突然,也很难回答。 “——其实我有个哥哥。”最后他选择了坦诚。 “亲生的?” “嗯。” “他去世的那天,家里停电了。”傅斯舟说。 被诬陷强奸后,向斯醒被领养他的向家赶了出来,而傅斯舟也离开了孤儿院,靠打工赚的钱在下湾区一片很破旧的老居民区租了一间很小的单间,和向斯醒住在一起。 那天傅斯舟很晚才从打工的餐厅回到家,整栋楼都一片漆黑,而他只能靠自己的空间记忆摸黑进了家门。 “哥…?” 屋子里很静,他没得到任何回应,只能摸索着走进房间。 直到他的肩膀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那东西似乎挂在吊灯上,悬在半空,被他撞得一晃一晃,带动着老旧的吊灯吱呀吱呀响。 傅斯舟愣愣地伸手去摸那东西,却猝不及防摸到了鞋带和一只冰冷的脚踝。 这些年傅斯舟也没少见过尸体,死无全尸的、四分五裂的,甚至是被炸成碎片的,但没有任何一个比向斯醒那挂在吊灯上尚且完整的尸体带给他的恐惧和震撼强烈。 后来每每落入到黑暗中时,他便浑身发麻、无法动弹,总觉得只要再迈开一步,就会撞上一双没有温度的脚,那象征的不仅是死亡,更是一种抛弃。他被独自一人抛弃在这个残酷狼藉的世界,再也没人可以依靠。 就好比那一晚,他尖叫、哭喊、嘶吼,可即便惊恐万分,却始终没有逃出那间屋子。 后来傅斯舟才慢慢、慢慢明白,比起尸体,自己或许更害怕孤独。 从他怀里抬起头的阮绥音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攥紧了他的衣襟。 对上阮绥音的目光时,傅斯舟心跳停滞了一瞬。 傅斯舟已经很久没有被别人以这样的眼神凝视过了。向斯醒死之后,他给自己修葺了一套固若金汤的盔甲,别人眼中的他总是那么强大、那么令人生畏,没有软肋也没有伤痛,而他也不想要别人的怜悯同情,不想再变回曾经那个任人践踏的孩子。 他眸光微微颤动着,里面的情绪难以言喻,傅斯舟每每见他这种眼神,大都是他在舞台上唱那些哀哀戚戚的悲歌的时候,只不过这次不是为那些震动人心的歌词和旋律,而是为傅斯舟。 那不是怜悯也不是同情,只是一种切身的疼痛,他只是无法克制地为傅斯舟感到心痛,甚至情不自禁地落泪,让傅斯舟也红了眼眶。 时至今日,傅斯舟已经能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件事,却没想到还有人会真情实感地为他而流泪。 即便阮绥音自己有过的伤痛并不比他少。 “别哭。”最后反倒是傅斯舟安慰起了他。 阮绥音只是很难过。 说不上来,或许一直以来傅斯舟外露的都是那副无坚不摧、刀枪不入的模样,因此在某一刻,突然看到他脆弱一面的阮绥音萌生了难言的感情。 就像一只自己也飘飘摇摇的孤鸟,看到折翼落难的鹰时出于同病相怜的情感而扑上去,将他揽进自己弱小的羽翼之下。 阮绥音紧紧箍着他的腰,眼泪浸湿了他胸口的衣料,温热的,几乎要热暖他覆冰的心脏。 阮绥音是那么慢慢融化他的。 一开始,他引诱傅斯舟揭开他的伤疤、感知他的疼痛。 后来,他流尽自己的眼泪和鲜血,将傅斯舟拉进他的水域,慢慢沉溺。 最后,他让傅斯舟无法抑制地向他袒露自己的脆弱、卸下所有的防备,变得不堪一击,只能任他把持。 后来傅斯舟才知道,这是他一贯擅用的笼络人心的手法。 而自己从来都不是他的例外。 “辛苦辛苦,大家喝点水吧!”陈帆拿出几瓶水递给帮他整理并将十几箱信搬到地下停车场的公司员工,抹了把汗,“去年也这么多吗?” “今年比去年多了几倍!” “还好粉丝都懂事不送礼物,不然得叫个货车来拉!” 阮绥音不收礼物,粉丝们只能把生日的祝福都寄托给一张张薄薄的信纸,雪片一样飞往水星娱乐,江北区中心的悬浮大屏也十分应景地投映了阮绥音前阵子为Van美妆支线拍摄的秋季新品大片。 粉丝都很希望阮绥音能举办生日见面会,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阮绥音是顶流歌星,但更是顾家小少爷和首长夫人,他的生日这天自然是要举行隆重的晚宴,而那样的晚宴并不是人人都能参加的。 生日宴当天傅斯舟没去军团,只是等着阮绥音起床,陈帆和保镖也在下午两点时来到了新月大厦,要拍摄阮绥音的生日vlog。 “傅首长也可以出镜吗?”陈帆将怀里装信的箱子放进房间,礼貌地问傅斯舟。 “可以。”傅斯舟说,瞥了眼他们挪进来的十几个箱子,“似乎要另开一个房间了。” “是啊…”陈帆苦笑着擦擦汗,“有时候真怀疑Mercury真的能看完这么多信吗?” 傅斯舟顿了顿:“他会看完的。” 话音未落,阮绥音的房间门被打开了,阮绥音走出来,身上是一套深蓝色的提花西服,繁复精致,却衬得今天的他格外萎靡。 他只化了淡妆,长发披散着,拖着脚步走过来时嘴角快要拉到地上,眉眼也低垂,一副现在就去死也可以的样子,让半张着嘴的陈帆硬生生将一句呼之欲出的“生日快乐”咽了回去。 傅斯舟可以理解他。毕竟今晚的生日宴会有许多他不想见的人到场,更别提他还必须在众人面前强颜欢笑。 “Mercury…”陈帆拿出一个盒子,递给阮绥音,“这是Van送来的…” 阮绥音有些呆,一直没伸手接,傅斯舟便接了过来,将里面坠着一颗蓝宝石的满钻颈环,替阮绥音戴上。 “稍等,我就从这里开始录吧。”陈帆举起手机,镜头对准阮绥音的那一瞬间,他原本死气沉沉的脸上突然绽开了一个十分温柔的笑颜。 已经习以为常的陈帆也很快进入了状态:“唐伽鹤老师为我们Mercury设计的生日定制实在是太漂亮啦,Mercury喜欢吗?” “当然喜欢呀。”阮绥音抬手摸了摸颈间的吊坠,“这是我今天收到的第一件生日礼物,真的很感谢Van和唐伽鹤老师一直以来给我的偏爱,我好喜欢这件礼物,它和它的名字一样美。” “可以问问傅首长给Mercury准备的礼物是什么吗?”陈帆将镜头转向搂着阮绥音的傅斯舟。 阮绥音弯起眼睛看向傅斯舟,傅斯舟停顿了一下,道:“这个保密。” 傅斯舟这么热衷于在镜头下装恩爱的人今天竟然这么低调,阮绥音有些意外,但没说什么。 “啊…虽然很好奇,但既然傅首长说要保密,那就没办法啦…”陈帆在画外音里说。 “对了Mercury,这是段总托我带给你的礼物。”陈帆又递过来一个礼盒,“他说晚上的生日宴他就不到场了。” 阮绥音接过来,在镜头下拆开。 是一条蓝色的缎面发带,白钻、蓝钻、蔷薇辉红钻和金丝雀黄钻细碎地镶在上面,勾连成璀璨的星系。 “果然今年也是发带啊…”陈帆干笑了两声,“跟今天的衣服还蛮搭诶,段总是早就知道Mercury今天要穿什么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看起来今天这条发带是非戴不可了。傅斯舟一边怀疑着陈帆是不是拿了段奕明的什么好处,一边极其不情愿地从阮绥音手中拿过发带,站到他身后:“我帮你。” 冰凉的发丝像缎线一般在指间流淌时,傅斯舟想起那个爆料人说:段奕明非常迷恋阮绥音这头长发。 每年都是发带,段奕明送礼物的风格和他这个人一样,没半点新意。傅斯舟暗自腹诽着。 “谢谢,我很喜欢。”阮绥音对着镜头笑道。 “那现在我们就要出发去生日宴现场啦。”陈帆在画外音里说道,随即结束了这一部分的录制。 镜头拉开,阮绥音的笑立刻垮了下来,也不顾陈帆和保镖还在旁边便侧身环住了傅斯舟的腰,脑袋闷在他怀里:“我不想去…” “我知道。”傅斯舟顺了顺他脊背。 但现在的他还没办法说出:“如果不想去,就别去了。” 所以他只能安慰:“我陪你。” 阮绥音没说什么,只是抱了他一会儿,随即转身去接其他礼物去了。 傅斯舟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来电显示,又看了眼阮绥音,随即往外走到了露台花园才接起电话:“恩息。” “傅首长。”那头传来男招待苏恩息的声音。 “什么事。”傅斯舟问。 “是这样的,”苏恩息顿了顿,“之前一直没告诉您,您托我去查事情的那晚,我在会所碰到夫人了。” “会所?”傅斯舟蹙眉,转头看向客厅里几乎要被那些礼物和信件淹没的阮绥音。 “——希望您能谅解我之前没有告诉您这件事,您知道的,我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我明白。” “只是前两天才从江裴知评议员那里得知您让夫人重回信鸽汇演的计划,我想我当时拍的视频或许对您有用…今天正好是夫人的生日,就当是我送给夫人的生日礼物吧。” 挂了电话,傅斯舟很快点开他发过来的视频。 【如果他知道你只是一个冒名顶替的贱种,还会像现在一样守在你身边为你保驾护航、给你出谋划策么?】 徐可阳的声音在傅斯舟听来分外刺耳。 【别说你见不得人的身世,如果他看到那些照片…又会怎么想?】 傅斯舟无暇去思考他说的“照片”指的是什么,只是放下手机走进客厅。 “怎么了?”阮绥音抱着顾闻景送来的一捧过分巨大的蓝色玫瑰,有些迷茫地看向他。 不知为何,一转眼他就变了个人似的,刚刚还柔声细语,现在脸上就满是戾色,尽管望向自己时他努力舒展了自己紧拧的眉头,但还是掩不住眼底几乎要将一个人活活撕碎的阴冷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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