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程协请过你吃饭,而且不止一次。”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身为他的室友再清楚不过,他的热情和友善不是被拿来利用的工具,轮不到你这种只知道坐在他旁边白吃白喝的人在这里对他评头论足。” “你没这个资格。” 我刻意抬高了平时说话的音量,话音刚落整个店内都变得安静异常。 刚才的言语过于尖锐,气氛直接掉到冰点,先前诋毁程协的那人被我当场拆穿面露怒色,站起身恶狠狠地盯着我,不满地询问一旁的严祈—— “这人谁啊?” “程协身边的透明小跟班,就我经常和你说起的那个总拿奖学金的书呆子。” 严祈不屑地笑了一声,用一种戏谑的神情望向我,仿佛笃定我接下来不会好过,动作极其缓慢地用汤匙喝了一口碗里的热汤。 “我说程协关你什么事啊?大晚上吃个夜宵真是晦气,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书呆子透明人别站在这里碍我眼,有多远滚多远。” 不知道是因为发热导致的迟缓还是因为肩膀上的力道本就不小的缘故,我彻底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向后倒的瞬间,头脑中的晕眩更加严重,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电影中极为细致的慢镜。 自不量力说的应该就是我这种人。 我缓慢眨动眼睫,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一只极为有力的手掌托住了我的腰身,我抬起头,看见了一双暗藏着锐利锋芒的眼。 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那么多的偶然。 看似意外出现的场景,很有可能是被人刻意精心营造过。 浑然不知,察觉不到丝毫痕迹。 偶然,才是这世上最为精湛的骗术。 【作者有话说】 月末了,烟烟子带着更新上线报道了
第9章 幻觉 有些时刻,犹如幻觉。 就如同我现在站在关东煮店里,顶着尚在发热的大脑,抬眸看向旁侧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一把接住我的邢安,周遭的一切像是突然陷入了被割裂的次元,所有的声音都消融进煮沸的热汤里不见声响。 “你没事吧?” 我盯着邢安的侧脸缓慢眨动眼睫,还处于迟钝期的大脑将这一短句足足消化了两分钟,才勉强给出了点头的回应。 印象中,对方好似从未皱过这么深的眉头。 我看着邢安转过面庞,眸光极其缓慢地划过严祈和刚才推了我的、另一个我并不知名的男生的脸,后者身上的气势明显被削减,完全没了一开始找我麻烦的气焰。 果然这是用透明人、程协身边的跟班、书呆子来形容的我做不到的事情。 我唯一能做的,只是毫无意义的逞能罢了。 我低下头,掌心莫名传来一阵灼感,我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缩手避开,而后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刚才触碰我的人是邢安。 我张了张口,刚想解释些什么,一侧的邢安垂眸看了一眼,小心地避开我的手掌,力道轻柔地握住我的腕骨,带着我绕过桌椅走到门口,拿了老板给我装好的那份关东煮,自然地掏出钱包结了账,拿了找零装好钱包后拉着我离开。 这大概是所有偶像剧中都会有的经典桥段。 ——所谓英雄救美。 邢安的确可以被称之为英雄,只不过被认作为默默无闻的透明人的我却并不是所谓的美人。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无法融入场景的人只会是我一个。 现在的我,绝对不可能成为故事中的主角。 我盯着邢安的背影,试图将眼前发生的一切暂时归之为偶然。 就像是我刚才在店里听见别人说了程协坏话,毫不犹豫地进去阻止一样,邢安路过瞧见我同别人起了争执,于是现身带我离开是非之地的情形同样也很合理。 夜风拂过,脑中的晕眩更甚,现在我仅存的的理智依旧认为对方不该出现在这种场景里,然而手腕上传来的温度绝不是虚设,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真实存在着的。 矛盾得过了头。 我干脆放弃了思考,任由邢安拉着,一步一步走出那条巷子,远离刚刚的纷争。 夜深了,黑暗被光割裂,破碎成模糊的影。 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门口的灯光于周身散开。 我坐在便利店门口的长椅上,手腕处挂了关东煮的袋子,等着进了旁侧药店的邢安出来。 室内的温度和外面截然不同,我越坐越冷,想着动一动能好点,于是便抬腕摸出上衣口袋里的钱包,用手指抽出刚刚这一碗关东煮的数目揣进外侧口袋里,抬眸刚好看见邢安拎着袋子从药店门口向我走来—— 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欠对方人情了。 我起身拉住邢安的手腕,将提前数好了的纸币放入对方手里,开口对邢安道谢—— “刚才的事……谢谢。” “嗯。” 邢安随手将纸币揣进口袋,语气平缓地应了一声,一双眼直直望进我眼中。 周遭过于安静,我隐隐生出几分不自在的情绪,我在同邢安的对视中败下阵来,率先移开了目光,将我现在仅剩的、唯一一个能说出口的句子补全—— “夜宵买到了,那我回宿舍了,再见。” “等等。” 邢安双手按在我的肩上,将我扭转了一半的身体纠正回原位,使我重新坐了下来。 肩膀上的力道同刚才相比可谓天差地别。 邢安将袋子放在我旁侧的长椅上,用修长的手指挑开上面的结,不发一语地蹲下,力道轻柔地翻开了我的手掌。 对方手心的温度和我截然不同。 温热得过了头。 我低头看向自己冰冷的掌心,中间那两道白色的划痕附近微微浮肿起来,隐隐渗出血色,比刚见到时要严重得多。 邢安垂眸自袋子里翻出消毒的药水,用棉签沾取涂在了伤口附近的位置,涂完又翻起我另一边的手掌,确认没事后拧上了药水的盖子,自袋子里拿了一块剪好的纱布覆上,为我仔细固定好边缘。 包扎得很迅速也很干脆利落,处理完我手心的伤口,邢安偏过头系好装药的袋子,眉心复而皱起,问我道—— “刚才弄的?” 事实并非因为刚刚在店里的冲突。 把自己弄伤的过程实在难以启齿,于是我选择避重就轻地回答—— “……是我自己不小心。” 邢安看了我一眼便没再说些什么,将系好的袋子挂在我另一边的腕骨上,起身站在我身前,垂眸静静地看着我。 朦胧的白光轻柔地罩在邢安的面庞,令人平白生出几分温柔的错觉。 我抬起头,自邢安头顶看到一轮明亮的半月。 不知是不是在外面坐的太久的缘故,我感觉自己好似烧得更厉害了,连面颊都隐隐出现变烫的迹象。 便利店自动门开合,里面走出三两结伴的学生来,在一片嘈杂的说笑背景音中,邢安主动开口唤了我的名字—— “徐桐。” 心跳漏了半拍,我将目光自月亮移到邢安的眼中,重新陷入一片黑色的漩涡。 “你准备什么时候请我吃饭?” “啪嗒”一声脆响,手中的钱夹应声脱落在地。 邢安率先弯腰替我捡了钱夹,我站在原地,仿若失声,眼眶涌上热泪。 并非幻觉。 从始至终也并非是我一个人的自作多情。 我真的成为了电影中那种可以被铭记的存在。 我伸出邢安替我包扎好的那只手,方方正正的钱夹被轻轻地放在五指之上,我捏着边缘放进外套的内侧口袋,将腕骨上的关东煮挂到邢安手中。 “今天只有这个……” 嗓音有些低哑,大概是很想哭的缘故。 固定在地面的视界有些模糊,我艰难地眨动双眼,眼眶滚落一颗无声的泪,回过神额头已经抵上了有些凉意的布料。 “徐桐?” “不舒服吗?” 肩膀被扶正,指间温热的触感挨上额头。 “你发烧了。” 原来是我没站稳么…… “我没事的……” 我摆了摆手,示意邢安不要在意。 头痛有变严重的趋势,得尽快赶回宿舍才行。 “徐桐?” 程协的声音出现在耳边,我以为是我发烧导致的幻觉,直到我真的看见了程协本人站在一众学生会的同学中间,抬步向我走来。 聚餐刚好在附近么…… “出来买关东煮么?” “嗯。” 学生会的人同邢安打了招呼,程协问过我后也跟着点头示意,身边围着的人突然变多,落在身上的目光自然也不会少。 周身的不适感更加强烈。 我皱起眉头,一旁的程协看出端倪,伸手拉住我的小臂,放轻语气问我道—— “你怎么了?” “我没……” “他发烧了。” 邢安截住我惯用的没事发言,一旁的程协将手摸上我额头,感知到异常的热度后皱起眉头看向身后药店的方位,当即迈开了步子。 “等我一下。” 学生会的人都在,没必要只照顾我一个,那样未免太过于惹眼。 我拉住程协,不想意外触到掌心的伤口,眉毛吃痛的拧紧,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小。 “……宿舍里有药。” 温热的掌心贴上手背,将我受伤的手自程协小臂上移开。 “我才刚处理好,不想再处理第二次了。” 邢安语气沉了几分,程协也注意到我手心的纱布,顿时眉头皱的更紧了。 “今晚聚餐就到这吧,我室友不太舒服,一会我送他回去,大家回去注意安全。” 程协同学生会的成员说完拉起我的手指,确认纱布内侧没有渗出血迹后便放开了手,低声重复了一遍刚才同我说的话。 “等我一下。” 程协迈开步子,先是走到便利店买了瓶矿泉水,出来后直接进了旁边的药店,买了我在宿舍备好的那种退烧药。 邢安按了我的肩膀,让我坐回长椅,默认和程协站在同一立场,执意让我先把药吃了。 程协站在我身前,细心地为我拧开瓶盖,将水和药盒一同递了过来。 我用另一只手接过矿泉水,邢安则抽走了程协手里的药盒,读了说明书后亲自替我破开后面的包装。 面前的两尊大佛将我全部的退路堵死,除了吃药,我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学生会的其他人结伴回了学校,便利店门口只剩下我们三个。 我把药吃完,看见邢安打完字将手机放回口袋,不大一会功夫,上次见过一面的司机便出现在了便利店附近。 “今晚的事谢谢你,改天再联系……” 我缓慢地拧好瓶盖,从长椅上站起来对着邢安道谢,程协则接过我手里握着的水,自然地扶住了我的小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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