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别是小男孩腿上多一块钢板。 温南星憋红脸,半天憋出俩字:“……哦哦。” 察觉这人就是在逗自己,他撇了下嘴,像只好脾气的树懒,慢慢吞吞的。 唇边还牵着抹笑,岑黎从抽屉里找出几只纸杯,倒了杯水送过去。 “谢谢。” 温南星接过杯子,下意识舔了下嘴唇,醒来说了这么多,确实该渴了。 岑黎注意观察着青年的动作神态,他从十岁开始就自食其力,见过的人遇过的事细数下来,八天八夜都不一定能说清,温南星算是他见过的最……矫情的一个了。 跟个小少爷似的,捧个杯子小口小口嘬,隔壁手抖的大爷喝水都比他豪爽,看得岑黎着急又焦心。 性子那么慢,菜市场特价能抢过别人么? 不过这点儿倒是岑黎想错了,温小少爷压根没去过菜市场,更没见识过特价时候的盛况。 非常格格不入。 看人吃饱喝足,岑黎才进入正题:“昨天的事听刘叔说了。” 温南星忙不迭撇清:“我不是想要跳楼,我就是觉得——” “嗯。” “上面风景好……啊?”温南星怔住。 这就……信了? 从天台上把人救下来,岑黎几乎一晚上都在为这件事情东跑西窜。 也从房东刘叔口中得知,是刘叔上来给温南星送自家种的蔬菜,看见门开着,但是人不在,桌上又放着裂成两半的合照,这才多想了点,结果下楼后竟发现温南星一个人坐在楼顶,吓得赶紧报警。 摔下天台直接昏过去,把他也惊了一跳。 一查才发现,低血糖,赶紧挂上水。 晚上低血糖,更吓人。 岑黎看他一眼,指他腿说:“昨天掉下去前估计是被铁杆子划伤了,医生说骨头没事,也冰敷过了,不过还得制动,绷带固定。” “天台风景是挺好的,上家租户走了之后,就一直闲置着,挺可惜的。” 说完又状似随意道:“不过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最近还是少动。” 岑黎边说边在脑袋里思索,跳楼这种事他见得真不少。 前年就有一个孕妇产后抑郁,在医院生产完就欲轻生,消防队救下后亲人,丈夫,朋友挨个劝说,本以为已经消散了她的念头,谁知道回到家,抱着孩子就从六楼跳下…… 一旦出现轻生的念头,最忌讳的就是反反复复拿这件事剖析。 总不能一上来就问:“你好,请问你为什么跳楼?” 又或者是劝说的口吻:“对象没了可以找下一个,但命没了就真的没了,做什么想不开跳楼?” ……把人刺激了到时候再跳一次怎么整?谁能这么巧又报了警?他救了一次能保证救第二次吗? 另外,刘叔说的是,男朋友。 温南星的男朋友。 市区里对于同性之间的包容性很强,但在小县城这是容易遭人说闲话的。 “是我……们误会了。” 岑黎到底没把问题问出口,只说:“但坐在护栏外,很危险。” 温南星心虚:“对不起……” 温南星心下忏悔,很明显之前是自己刻板印象了,还偷摸在心里给对方贴“不是好人”的标签,要不是救援队已经布置了充气垫,可能就…… 昨晚的场景再一次在脑海里复刻,温南星下意识偷瞟了眼面前的男人,捏住手边剩下的一个包子,触感让他蹙地想起了有些结实的肌肉。 胸肌…… “咳咳……”一口温水呛在喉头不上不下。 咳得耳朵都红了,岑黎蹙眉:“你急什么。” 见他扔了纸杯,视线落过来,温南星像是偷瞟被抓包般心虚,缓了两下也学着人快速一饮而尽,丢进垃圾桶。 “那个……”温南星突然磕巴。 岑黎面无表情看向他:“叫叔揍你。叫哥。” “阿黎叔!我想上厕所!”小眼镜突地掺和进来。 “……” 小县城地皮便宜,乡镇卫生院建得豪气,每个病房三张床,还配有独立的卫生间。 岑黎拎着他进去,小姑娘嫌弃地拿着他的那份雪糕:“真是懒人粑粑多!” 温南星看他像个护工,谁都要差使他一下,忍俊不禁。 等再次拎着小鬼头出来,岑黎问他“你刚想说什么”,便听到温南星先喊了他声—— 岑老板。 呼吸猛地漏了拍,心还悬在半空,接着又听到人问:“我的手机能修快一点吗?” “?”真拿他当手机店老板了。 岑黎好笑:“距离你把手机交到我手上,一共才过去半天加一个晚上。” “不、不是的。” 温南星连忙摆手,解释说:“我坐车来这边的时候钱包被偷了,现金和银行卡都在钱包里,身份证也是那个时候掉的,不过那几张银行卡取不出钱,有钱的那张银行卡没带,所以我的钱都在手机里……” ……这都什么跟什么? 岑黎听着他颠来倒去的语序,现在满脑子都是“银行卡”三个字,一个头两个大。 “行,我——” 不合时宜的电话进来,打断了两人。 “有点事,你先休息吧。” 岑黎出去后,温南星伸出腿,脚踝裹着一圈纱布,像木乃伊。 转头瞥见床头柜上的缴费单,温南星挪了两下,拿过来看,半晌又叹了口气放下。 不抓紧修手机,他是真的快上街要饭了。 - 岑黎领了一堆药,先跑了趟楼下胡奶奶家,叮嘱她一定要按时吃降压药,再回医院,惊奇地发现三张病床上只有两个病人了。 昨夜坠楼的人竟意外离奇消失? 岑黎抬了抬下巴,问俩小孩:“他呢?” “小温哥哥出院了呀。”小姑娘手里捏着橡皮泥,眼皮都不撩一下,旁边已经有一个袋鼠形状的泥塑。 小温……哥哥? 岑黎扯扯嘴角。 小姑娘又说:“我说要和他一起,小温哥哥说不用。” 不是刚告诉他要少动吗? 还一声不吭出院了?
第4章 接近四点的太阳不算热辣,但依旧耀眼。 从医院借了辅助拐杖,温南星慢慢地走回去。 先前提前问过小姑娘从医院到他租住的小区位置,温南星没走多少路就到家楼下了。 很近。 但平坦的路好走,等到上楼,就有些困难了。 走进楼道前,温南星忽地看到电线杆上贴着大大小小不少传单,大多数是租房以及招聘信息。 跳脱进他视野的是一张崭新的纸,覆盖在其他信息之上。 温南星瞥了眼,是家教广告。 收回视线正要上楼,他又滞了脚步,转身将广告小心撕了下来。 手机也不知道能不能修好,如果真的坏得彻底,那他必须得找点其他工作做才行。 家教他也许……可以? 谨记着不能二次受伤,温南星蹦跶得很慢,几乎是上一个台阶缓一下,明明只要两分钟便能抵达,硬生生拖长五倍。 十分钟后,他到家了。 身上有点黏腻,他现在很想洗澡,但碍于腿伤,温南星只是简单擦了擦,换了身衣服,把脏衣扔进洗衣机。 洗衣机年代有些久远,底下的字都磨损了,温南星研究半天,指尖在各个按键上徘徊不定。 又十分钟后,他躺下了。 再次沉入梦乡前,温南星还在想着,明天再问问其他人洗衣机怎么用吧,家教……要是他们不相信自己是学生怎么办?身份证异地可以补办吗? 此类云云。 这一觉睡得踏实,温南星醒来的时候,天色暗了,窗外细细密密下着小雨。 明明回来前还是晴天,一转眼就下了雨,盯着透进窗台的雨珠,他一时间恍神,以为自己还在奥地利。 查询不到天气预报,温南星也不恼,起身关了窗,有些庆幸刚才没有洗衣服。 墙面上的时钟滴答滴,似乎在提醒他,又该思考晚上吃什么了。 温南星这会儿又有点懊悔,要早知道今天行动会不方便,他昨天就该购置一些生活用品。 比如说碗筷,牙膏牙刷什么的。 虽说是拎包入住,但毕竟不是民宿。 正当温南星纠结着要不要出门时,门口传来“叩叩”两声。 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二楼胡奶奶,只不过他刚来还不认识。 但胡奶奶见着人,乐呵极了:“你是新来的小温吧?长真好。” “到这来玩的啊?一个人?” 胡奶奶笑呵呵,温南星也跟着牵出一个笑容:“啊……对。” 随意闲聊了两句,胡奶奶看着青年乌黑的瞳仁,说明来意:“我家大黄总喜欢跑别人屋头,这做饭的功夫,又跑了。” “大黄吗?” 温南星扭头环视了一圈屋子,思忖了一下笑道:“应该没有进来,家里刚才关着门的。” “喵~” 话音刚落,阳台的窗户还没来得及关上,一只橘猫不知何时蹲在他家晾衣台上。 “……”大黄是只猫啊。 温南星蹦着左腿,准备过去看看。 胡奶奶哎唷一声:“腿伤着不能乱动的,伤筋动骨一百天……擦药没啊?” 又有点耳熟,但听到后面这句,温南星一顿。 药,好像没去拿…… 温南星心虚地摸了下耳垂:“嗯……” 明天再去一趟吧。 “大黄,过来过来。”胡奶奶拿出诱惑零食。 大黄听话地一跃,被逮住,圆滚滚的小肚子鼓鼓,和之前天台上的小黑大相径庭。 胡奶奶有自己的一套捉猫方式,胖橘走过来时,尾巴还蹭了蹭温南星裤腿,酥酥痒痒的。 温南星送奶奶到门口,眼中多了些柔色:“找到了就好。” “你看我这记性。”胡奶奶出门前又突然一拍大腿,从门口拎进来一个火红的塑料袋。 “来,这是家里自己做的醪糟汤圆,还有刚出炉的花卷。” 炒锅般的大碗温热,突如其来的好意让温南星有点紧张:“不、不用——” “没事,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胡奶奶笑眯眯,把东西塞进他怀里。 没法推辞,温南星只好接过:“谢谢奶奶。” 胡奶奶“诶”了句,赶着胖橘往下走。 温南星回到屋里,满屋子都沁着食物的香气,一番挣扎后,他决定再缓一天出门。 …… “为什么不让我去!” 相隔三层的小屋里,稚嫩的小儿音却能顶破天花板。 听到胡奶奶进门声,小姑娘跪坐在椅子上,半个身子探出去往门口望。 “奶奶,大黄找到了吗?” 胖橘一进门就“喵”了声,似乎是在回应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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