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继续往前走,永远也到不了家。”他劝说的语气比火烤过的空气还要干巴,“这里离你家有四十多公里,你懂这是什么概念吗,你没带手机,也没有钱,根本回不去。” 周旋久没吭声,但听懂了一部分,深度理解的过程中他逐渐放缓了步子。 宁作的注意力总会落在占地面积更大的那边,他关注不到脚下,只看到了周旋久慢慢锁在一起的双眉,看起来像在表达不耐烦。 于是嘴心分离,劝说莫名其妙变成了威胁:“再说了,你现在从头到脚都是我的东西,你不打算还给我吗?” 正巧周旋久思考完毕,回神时听到这句话,他倏地站定,脸上出现了茫然,而后垂眼扫了遍身上的衣着,视线一路滑到脚上,他不自觉动了动脚趾。 发现自己穿着拖鞋,周旋久眼底闪过浅淡的诧色,他抿紧双唇看向车里的人,有点为难的样子。 人停下车也停,宁作手臂搁在车窗上方,下巴抵在手上,饶有兴致地望着外面,等待周旋久的妥协,却没想到对方静默两秒后,忽然抬起手,摸上了衣领最顶端。 在第三个扣子敞开,露出一点胸膛的时候,宁作回过神,不再像刚才那么气定神闲,他猛地直起身,手上四处摸着门扣:“哎哟我……,操。” 他摸了半天,低头瞥了眼才找准。 打开车门,宁作两步跨到周旋久面前揪紧了松垮的衣领:“你突然脱什么衣服啊……服了。” 就着这个姿势,他不再废话,半拎着人拽到车边,动作强硬地塞了进去,力量不对等,周旋久的抵抗毫无效用。 为了防止人跑掉,宁作特意朝前说:“梁叔,锁下车门。” 木已成舟,周旋久仍不肯安分,他从宁作手里挣脱出来,发现站不起来,便贴着坐垫挪到了车的另一边看着窗外,他散着的衣领在拉扯中歪了边,凌乱地搭在肩头。 看到是偶然,但停留说不清,宁作不自然地回收目光,又心虚地看了眼后视镜,然后抬手握拳捂在嘴前咳嗽了声,发现喉咙还真有点干。 他打开一瓶矿泉水喝了口,拿过座椅后方的纸袋子,放在周旋久身旁,闷声说:“嗯,你的衣服,已经洗过烘干了。” 周旋久闻言慢慢回身,颔首确认了一下,确实是他的衣服,好香,连袋子都是香的。 他偷瞄了眼对面的人。 刚才在车外宁作要他还东西,他就是因为没有可替换的衣服而犹豫。现在对方拿给他,大概也是叫他换下来的意思吧。 晃个神的功夫,周旋久已经扣子全开衣服大敞,大天白日,光照在白皙的皮肤上,就像用荧光笔在白纸上圈画出重点,想看什么看不见,下一秒他抬起手准备脱下来,宁作耳根飘着红晕,气得差点要在车里站起来。 他深呼吸了下,再次看向后视镜,这次他眼中带着警惕,见梁叔目不斜视,仿佛坐后座根本没坐人,他松了口气,却依旧扑过去,挡在了周旋久身前。 “你、你……”宁作胡乱组织着语言,眼眶不自禁发着热,“……你随地乱脱衣服的习惯是从哪里学来的?在家就算了,刚才那是大马路!大马路上你就脱。车…车里也算了,你怎么当着外人的面就脱?” “……你以后干脆不穿衣服出门得了。”他一边没什么底气地指责周旋久,手上一边帮人重新扣好扣子。 周旋久被扑过来的动作惊得怔住,他一动不动,呆愣愣地凝视着宁作,任由对方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 作者有话说: 后续部分情节可能大概也许,会补到这章来,到时候会在标题注明,没注明的话,就是我把自己看顺眼,自然往后续了哈哈哈(笔芯么么)
第三十七章 同样心跳 看扣子被磕磕绊绊扣上,周旋久眼神往边上飘了一下,突然有点想笑。他发现宁作其实也没有很聪明,扣扣子没有他扣得稳么。不过不应该笑话别人,他抿着唇努力忍住。 “不是你,叫我,还给你么。”周旋久小声说。 “我让你……我让你还,没让你立马脱下来。”宁作扣得严严实实,抬头见周旋久稍偏头看着窗外,虽然没有对视,但还是能看出来对方刚才僵硬的眉眼莫名软化,泛着淡淡笑意。 鬼使神差,宁作堵了半天的气忽然就顺了,这样生动的神色才是周旋久应该有的。 心情有所缓和,他就变得好说话好相处起来。 “现在不用还了,穿着吧,把拖鞋换了就行。”宁作挑出袋子里的鞋子,放到对方脚边,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车掉过头,他又自顾自说:“你刚才走错方向了知道么,这边才是出去。” 变来,变去。周旋久嗔怪地瞪了眼宁作,原本就想清楚了要坐车,对方好好说话,他心里的不开心一下就被抚平了,其实晒太阳也有点热的。 他乖乖弯腰换了鞋,往里坐了点。 - 到了小区门口,宁作跟着下了车,天亮后墙上的标示清楚很多,但想起昨天走的两趟都挺费劲,他自然地认为周旋久找不到路,像个小地主似在前面的带路,谁知越往里,每跨一步自信就少一点。 “你怎么,走得,那样慢?”周旋久说着反超过去,回头看了眼。 “……累了。” “好吧。” 宁作表情微凝,他假模假样地跟在后面,盯着面前的小身影陷入了沉思。 其实除了送人回去,他还有另一个目的。在车上回复消息的时候,他想起自己还没有周旋久的联系方式。当然他也不是一定要找周旋久,凡事都有万一么不是,不然到时候岂不是得跨越四十公里特意过来一趟?这多不方便,还容易白跑。 周旋久以为宁作下车是想去他家,到了单元楼门口却发现对方没有要上去的意思。他困惑地停在楼梯口,看宁作垂着眼没说话,脑子里更是糊涂。 懵里懵懂的,他准备道别上楼,这时候宁作突然抬头问:“你想看舞剧吗?”又解释道,“就是用舞蹈演绎的剧目。” 他想了半天,终于想起给他上课的老师最近有一个参与的项目正在演出。 周旋久一下没接住这跳跃的话题,他缓缓眨着眼,反应过来后眸光瞬间转亮,往宁作那走了两步,充满向往地点头:“想看!” 宁作早就料到了这个回答,手机很顺畅就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嗯,”他面色如常,淡声道,“想看就给我个联系方式,电话或者微信,等开演了我带你去。” 他递出去,但周旋久没接,还慢慢蹙起眉,看起来有些迷茫。 “你有手机么?”在城市手机是必不可少的装备,宁作原先默认对方是有的,但此时看到周旋久的模样,他不禁疑惑。 “有的。”周旋久语气肯定,他认真想了会儿,面露些许难色,又说,“但是,我不知道,号码。” 这话似曾相识,就和没带手机和没有微信一样,怎么听都像是拒绝人的借口,先扬后抑还高级点。 宁作目光沉了沉,他收回手机,撇撇嘴,找补的话还没想好,又听周旋久说:“那部手机,不是我的,你可以,把你的号码,给我。这样我打给你,你就知道,我的啦。” 宁作脸色好点:“我怎么给你?没有纸笔,我念一遍你记得住吗。”说着他就念了遍。 周旋久用心听着,但他似乎不是很擅长数字记忆,重复了几遍,一次比一次短,音量也越来越小。为了躲避宁作的关注他挪开视线,瞥见墙上贴着的各种小广告,又一顿。 想到了什么,周旋久转过身,挑了张大尺寸的撕下来塞进宁作手里,而后竖起食指晃了晃,再指着墙角的灰,神色认真地说:“纸和笔,写。” 明白他的意思,宁作眉心抽了抽,可此情此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没得选,只能蹲在地上沾着墙角的灰,粗糙地写上了自己的电话。 周旋久小心地拿着广告纸上了楼,宁作带着满手的灰往回走,刚才还不觉得脏,转身就嫌弃得不行,一路举着手举到小区外,连车门都是请梁叔帮他开的,坐进去就用湿纸巾擦了两遍。 车子才起步,宁作的手机就响了,知道是周旋久,但看着屏幕上的那串数字,他莫名觉得眼熟,大概是数字组合跟身边的人相似吧。 按下接听,对面立刻就开始说话,声音轻轻软软的,像在试探。 “宁作……?” “嗯。” “嗯嗯,这是我,的号码。” “知道。” “嗯嗯。” 挂掉电话,见梁叔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宁作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他皱了下眉眯起眼睛,表情稍显不悦,但并不锐利:“干嘛?” 梁叔笑笑没说话,他只是顿感新奇,过去没见小少爷这么有耐心,伺候人居然还很顺手的样子。 - 一周后宁作才联系的周旋久。 最初他没打算去看这场舞剧,等去官网查,票全部早就卖光了。宁作知道类似这种演出内部会留票,便退而问了问他的老师沈洁。 对方手上的票也寥寥无几,加之问的时间偏晚,就剩下演出时间表最后一天的最后一场,晚上八点零八开始,十点零八结束。 对此宁作有些惊讶,他一直知道沈洁在业内挺有名气,严瑾之前有场时装秀还跟她合作过,两人因此交为好友,宁作才有了这个老师。但其实他对这个行业的了解并不算多,和周旋久一样,是第一次去现场观看。 过去他对这个圈子的名气没有概念,如今见这舞剧如此卖座,才真正有种一脚踏入门里的感觉,更开始好奇那将会是一场怎样的演出。 傍晚去接周旋久,这次宁作聪明地在小区门口等,不到十分钟,深灰色的建筑里出现了一抹淡黄。 周旋久穿着款式简单的T恤和裤子,背着个熟悉的小挎包,就像去水塘一样,他有着自己独特的仪式感,走路时神情也格外认真,看到对面的车和人他稍微停了一下,而后加快步伐,半跑着过去,脸上的雀跃和期待都快溢了宁作满身。 这场舞剧名为《云上之夏》,从里到外方方面面都能看出创作者的用心,剧场门口的大立牌都不是普通的宣传,更像一个引人沉入钩子,上面写着: ——云上的夏天只有濒死的鸟儿 ——在这个理想之地接近死亡的时间无限延长 ——直到那场雨…… 等候厅里坐满了人,他们手里都拿着宣传册,每个小团体都在激烈地讨论着,甚至有不少人是二次观看。 宁作木着脸坐在其中,显得过于平静,像来检查的督查组,打破他这副严肃面孔的显然就是从碰面开始就一直保持兴奋状态的小傻子。 剧场的每个角落对周旋久来说都像是新世界的一部分,他踩在地上的脚挪来挪去,等不及要去探寻一番,但人太多他不敢随意走动,于是就乖坐在旁边,目光灼灼地盯着宁作,热烈得仿佛要把人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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