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浴室关门,把李允关在门外不给进。 在里面还不忘喊,“记得离开那天还给我,寄过来就行,我发你我家地址,快递费我付。” “它屁股脏了。” 李允站在外面,一道玻璃门将二人隔开。 “没关系,我不嫌弃。”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它一直在我这,过得很好。”李允低头,些许惆怅涌上心头。 李允确实把这只没有生命的玩具兔子照顾得很好,给它买了好多小衣服,去哪都要带着,海边太阳好的时候就带它出来去小卖部晒太阳,还买了一只小墨镜给兔子戴上。 玩具兔子不会说话,也因为不会说话,李允至少不会在它那里听到让人生气伤心的话。 “和我过也一样好,你以为就你会给它买那种小衣服小裤子,我不会?” 水放了有几分钟停下,两人都没说话,只剩下水咕噜咕噜往排水口流的声响。 “这水为什么放了这么久还不热,我冷。”他冷不丁问。 “冻死你算了。”李允掉头就走。 这天的不欢而散就在这里结束,陈柏臻洗完澡后就离开,没多久李允手机收到他发来的地址,李允为难,还发消息问能不能不还,他没有回复。 打这天以后,陈柏臻在李允的生活里消失的很彻底。 李允重新回到海边看守小卖部,小山找到了新工作,这个夏天过去就要离开海边。 王嘉璟打电话来问李允英文学得怎样,实在不行先过去那边适应生活,李允坚持要等这个夏天过去。 王嘉璟就问为什么,李允没说话。 挂掉电话,王嘉璟扭头对站在旁边偷听的陈柏臻表示不满。 “你想知道他什么时候走就亲自打电话去问呗。” “吵架了,我这会不能主动理他。” 王嘉璟若有所思,那会正陪着陈柏臻走在画廊,他当然清楚此情此景大抵不只是吵架这么简单,那天陈柏臻接到电话几个小时后又打来,劈头盖脸骂了王嘉璟快一刻钟,用词之歹毒,让王嘉璟推断,必然是被人给狠狠给甩了。 于是打量陈柏臻的眼神也从“你是我表哥”变作“你不过就是个被人甩了的男人而已”。 陈柏臻无视,他站在这幅几乎全是蓝色的画前端详许久,皱眉再歪头,忖度间瞥向身侧的王嘉璟。 又问起他已经问了无数遍的问题:“你为什么要让他出国。” “不是我让他,是他主动找我的。”王嘉璟叹气。 陈柏臻不是傻子,智商是整个家族里最高的,情商在面对除李允以外的任何一个人都很正常,唯独在这个小瘸子身上,展现出了无比低下,蛮横,固执的特点。 王嘉璟叹了口气,也随他一起看向面前这幅画。 “你放心,表哥,又不是不回来,就这么几年,他在国外有了更好的发展,回来见你不是更好吗?” “你是哪来的脸把想要让他出国镀金回来让你更好包装推销的龌龊心思美化成为他会变得更好然后再见我的?” 陈柏臻不理解,并且很愤怒。 “我没错哈,我这个思路没错哈。我让他出去继续深造,回国后有身份有地位了,以更好的姿态出现在你面前,怎么了?” “什么更好的姿态,他现在这样不挺好的么,他现在这样哪里不好了?我觉得很好啊。” 他无视周围还有在看画的顾客,继续抱怨。 “我在电话里听到你说他要出国的时候,我他妈两眼一蒙黑都要倒下去了。” 没有李允的日子,见不到李允的日子,摸不到李允的日子,气不到李允的日子,玩不到李允的日子,操不到李允的日子……陈柏臻光是想要早上醒来即将面对这样一个没有李允的世界,心情就跟面前这幅看不到尽头的深蓝色画一样。 混乱,恐惧,没有方向,所有的东西包括呼吸的空气都像铜墙铁壁从四面八方朝自己涌来。 “你要是这么不想让他出国,你大可把他关进你随便哪栋房子里呗,和你以前一样。” 王嘉璟双手插进裤兜,一副摆烂模样。 “然后他跑了,你去追,他又跑,你再去追,他还跑,你……” “闭嘴。” 面前这幅画越看越心烦意乱,他起眉头。 “这画得什么东西乱糟糟的全是一个颜色。” 开始无视画廊的客人,公然批评起王嘉璟画廊的画。 王嘉璟冷笑一声,好意提醒:“这是李允画的。” “非常有层次感,非常有质感,非常有厚度,比起普通作品更有生命力,颜色搭配得很让人感到舒适,挂在家里无论是欣赏还是搭配空间和家具,都是非常好的选择。” 陈柏臻瞬间变脸,连说出口的话都带上几分朗读腔调。 他扭头去看周围看画的客人。 “你们不想买吗?嗯?嗯?” 客人被吓得离开。 “一群没品味的东西。”直接骂出来。 “陈柏臻!”王嘉璟尖锐的爆鸣响彻在午后的画廊,“你给我滚出去!” 李允在接完王嘉璟的电话后就往家走,时值傍晚,小山脚下踢着一只不知哪来的破足球,在回去的路上,一脚踢给李允。 于是李允尝试去踢了一脚。 因为站不稳,一只手被小山握住,然后用力抬起右脚,踢出去,踢给小山。 刚来到这片海时,李允因为还是偶尔对过马路有着恐惧,走不稳,每天有空就去练习过马路,小山经常在马路的那头等着自己。 高高瘦瘦的身影被阳光拉在沥青路面上老长一条,浑身上下黑得像煤球,唯独咧开嘴笑时一口大白牙,冲对面李允挥手,等李允过去。 尽管抬脚时还需要小山搀扶,但李允用力将脚下的足球朝小山的方向踢去。 又过了会,小山握住自己的手松了些力气,快到家门口时,小山彻底将手放开,任由李允去踢。 球有些踢歪,撞在家门的石墙上,弹在过道停着的一辆轿车轮胎上。 小山朝李允竖了个大拇指,表扬肯定李允的努力,随后要离开。 李允留住他。 “不是说好今晚上我家吃饭的吗?” 小山摆手,指了指轿车,摇头,又向庭院里指了指,意思是车子在,陈柏臻在里面,他就不进去了。 “你管他在不在里面,你进去吃饭。” 但小山坚持,并在手机上打下“你和他好好说”这几个字。 归还兔子的事李允这几天一直在和小山念叨,每回再顺便把陈柏臻这个人骂一遍,小山希望李允能和陈柏臻好好谈一谈。 手轻轻搭在李允的肩上,轻轻一推,李允走了进去。 屋内灯光昏黄,里面坐着的人并不是意料中的男人。 李允有点踌躇,但还是在对方的注视下,走了进来。 上次见陈柏臻的母亲王秀芝是在一个没今晚这么热的天气里。 当晚跑出去的李允,以为那一定是今生最后一次离开陈柏臻。
第77章 庭院的晾衣绳上还晒着那只玩具兔子,两只耳朵被夹子夹着,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二人。 李允担心她说什么难听的话吓到孙婆婆,特地带王秀芝来到屋前的庭院。 女人一身西装加高跟鞋,端庄又贵气,和这处简单的庭院格格不入。 她良久看向李允,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似乎非常生气。 “听说你要出国?” “嗯。” “陈柏臻这几天一直在忙国内公司的事情,说是要处理完也和你一起走。” 李允皱眉。 “我没说过要和他一起去。” “那又是他一厢情愿了?” 李允不吭声。 王秀芝气得当场骂了他儿子一句“这个混蛋”,怒气四溢到,快要殃及李允。 “他现在闹着要把国内公司这边的事情全部交接完跟你一起走,结果是他单方面要跟着你去?” 王秀芝不可置信,再度将面前的李允上下打量,视线来到他身后晾着的那只玩具兔子。 目光收束间,没了先前的凌厉。 “那次你离开他以后,他回家就把这只兔子给翻了出来。我问他怎么这时候想起要找这只兔子的,他说,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孤单。” 她的视线下移,来到李允左脚。 “这条红绳,是他出院后我们全家一起去寺庙求的,我和他父亲都在祈求他身体健康,他却跑去给你求平安的红绳。” 最后,王秀芝将目光落在李允的脸蛋上。 “他说你脸上留了疤,怪我医院的医生没有给你处理好伤口。” 王秀芝眯起眼,在黑暗里,她并不能瞧清李允脸颊上的那块疤,但儿子陈柏臻跑到她那去哭天喊地的还以为出了什么医疗事故。 昏暗的环境里,她到最后也没能看清李允脸上的疤痕究竟在那里,无可奈何,叹下一口气。 “不久前他才出过车祸,身体不好,现在不要命似的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我担心再这样下去,他捱不到和你出国的那天。” 王秀芝从包里掏出一张便签,递过去。 “李允,你比过去看上去强壮了很多,你妈妈看到你平安健康地长这么大,一定很开心。” 刚要伸出去的手顿住,李允抬头,不解。 王秀芝抓来李允的手,摊开掌心,将便签放进去 再捂住李允的手。 “做妈妈的都一样,虽然我知道我这个妈当个非常不合格,但我希望我儿子身体健康。我劝不动他,他这么喜欢你,我希望你能劝一劝。” 王秀芝温暖的手拍了拍李允手背,嘴角噙着一丝无奈的笑。 “我该走了,不过走之前……虽然知道这是你们小孩之间的事情,但我还是很想问你一句。我儿子追你追了这么久,你喜欢他吗?” 陈柏臻赶来时,母亲正好从院子里走出来。 “妈……” 儿子一脸焦急很明显不是在担心她这个妈,王秀芝想问他在这妈妈妈个什么劲,指着他鼻子半天,恨铁不成钢,只骂了句:“真狼狈啊,陈柏臻。” 送走母亲,陈柏臻看见站在门口的李允。 视线一对上,李允转身回去,陈柏臻跟上。 将晾衣绳上的玩具兔子放下,李允抱着它。 “我妈和你说了什么?”他问得急切又关怀。 “不是说我们这辈子都别再见了么。”李允打趣,眼睛露在兔子脑袋后面,眨了眨。 陈柏臻见他脸色不错,稍稍松了口气。 “不好意思,我跟你保证过不会让他们再来烦你的。” 李允攥紧手心的那张便签,见他此刻垂下脑袋一副挫败得要死的模样,觉得好笑。 “反正你说话一向不作数。” 把怀里的玩具兔子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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