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摊在对面,需要横穿过人群,池岩人长得高,肩膀宽,轻松地挤出一条路。 到了对面,谈玉琢扭头朝四周看了看,失去了大树的遮挡,这个视角看入口看得更加清晰。 池岩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红薯,拍进谈玉琢怀里,“祖宗,拿去吃。” 红薯还有点烫,池岩扔的时候没有注意,碰到了谈玉琢领口处裸露的皮肤,谈玉琢被烫得小声叫了一声,红薯掉到了地上。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池岩矮身,捡起地上的红薯。 谈玉琢还捂着自己的衣领口,池岩拉开他的手一看,锁骨处的皮肤已经开始泛红了。 池岩把他的衣领往上拉,问隔壁老板要了冰箱里的矿泉水,贴在谈玉琢烫红的皮肤上。 矿泉水太冰,谈玉琢哆嗦了一下,用手指尖托着,“没事,我体质就是这样,只是看着吓人。” 池岩重新买了份烤红薯,摸着温度差不多了,才递给谈玉琢。 池岩自己不嫌弃,掉在地上过的红薯吹了吹,剥了皮就吃。 谈玉琢单手有点不方便,池岩注意到了,重新拿回来,把半个红薯剥了皮后递还给谈玉琢。 摊子上卖的烤红薯用的都是本地农户种的红薯,前一天从田地边拉回来,第二天就煨进了炉子里,表皮沾满了烤出来的糖水,凝固了沾在外皮上成了黑黑的壳子,甜香扑鼻。 谈玉琢咬了几口,问池岩:“今天可以喝牛肉汤吗?” 肉摊在菜市场最深处,池岩三下五除二吃干净红薯,“吃,都烧给你吃。” 买完肉出菜市场,谈玉琢热得出了一层薄汗,干脆把外套脱了下来,搭在手臂上。 他身上只剩了一件宽松的白色短袖,风吹过,把他的衣摆吹得紧贴在身上。 谈玉琢只带了厚重的冬衣,天气一热,那些衣服都不能穿了,他现在出门喜欢捡吕杨和池岩不要的衣服穿。 两人的身量都比他高,穿在身上没有什么束缚感,衣服也耐脏耐造,随手拿起来就能套上,非常方便。 谈玉琢迅速地堕落了,那些精致的春衣被他束之高阁,成日穿着宽大的运动裤和短袖卫衣,彻彻底底融入了小城。 池岩跨上摩托车,摘下车头挂着的灰色头盔扔给谈玉琢。 “你不穿外套,回去指定感冒。”池岩架住摩托车,“把外套穿回去。” 谈玉琢半仰着脑袋,扣上头盔扣,对他做了个鬼脸,“你最近婆婆妈妈的。” 池岩拿他没办法,谈玉琢洋洋得意地跨上摩托车后座,手撑住车尾,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大街上,商铺陆续开了门,路口正亮着红灯,一切似乎都很平静,什么异样都没有。 回到家,池岩扔下钥匙,弯腰进了厨房门,开始清洗买回来的菜。 谈玉琢换了拖鞋,在浴室里洗完脚擦干了,小跑回自己房间,拿过床上的平板,趴在床上开始玩游戏。 大概过了一小时,池岩菜基本都炒好了,只剩下牛肉汤煨在锅里。 池岩打开房间门,谈玉琢还在热火朝天地在平板上当空姐出餐。 “起来吃饭。” 谈玉琢抬起头,把游戏暂停了,到客厅一看,少了道牛肉汤。 他走到厨房,掀开锅盖看了一眼,大声喊:“牛肉什么时候能煮好呀?” 池岩斜着身子依靠在房间门口,“不能多等一会?” 谈玉琢从厨房里钻出来,讨好地抬手敲了敲池岩的肩膀,又捏了捏他的手臂,“我知道了啦,你先去吃吧,我看着汤。” 池岩上班的时间很自由,很少能有准时吃饭的时候,这也意味着,没有人给谈玉琢烧饭了。 在一星期内连续看到谈玉琢吃了八次泡面后,池岩开始教谈玉琢怎么炒菜。 现在他已经能简单地给自己做个蛋炒饭吃,还能再配个蔬菜鸡蛋汤。 这样又吃了一星期,池岩店里新来了一个女客人,谈玉琢当时在店里玩,正值午饭时间,他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自己烧好了带过来的菜。 女客人问:“你那么瘦还在减脂啊?” 池岩觉得他不能再接着吃水煮菜了,正好吕杨的嫂子平常在家没什么事,池岩把谈玉琢送去了吕杨嫂子那,每个月谈玉琢付个菜钱就可以了。 吕杨的嫂子家里开了间小饭店,她从爸爸那里学了一手好厨艺,做饭一绝,谈玉琢就这样被喂胖了五斤。 平时要是池岩在家,他也会亲自下厨给谈玉琢开个小灶。 谈玉琢虽然已经不需要自己下厨,但还是会在厨房边看人做菜,偶尔也会做几个小菜。 只不过色香味俱无,只有池岩会吃完。 谈玉琢解下池岩身上的围裙,有模有样地围在自己的腰上,转身进了厨房。 汤只剩收火阶段,谈玉琢把火调小了,时不时用勺子搅两下。 门口响起了门铃声。 池岩以为是吕杨掐着饭店过来吃饭,坐在沙发上喊了一声:“吕杨?” 门口安静了几分钟,就在池岩以为是有人按错了门铃的时候,门铃声再次响了起来。 谈玉琢关上火,从厨房里走出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和客厅里的池岩面面相觑,“我去看看。” 谈玉琢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可惜什么都没看清,猫眼很早就坏掉了,只看见一团模糊的黑色。 “谁呀?”谈玉琢握着门把手,抬高声音问。 “快递!”门口的人喊,“开下门签收一下。” “我新买的工具到了吧。”房屋的隔音很差,池岩已经听到了他们谈话的内容。 谈玉琢还是无法忽视自己心底的焦虑,不知为何,心脏从刚刚开始,就在砰砰乱跳。 现在心跳的速度更是快,几乎到了微微窒息的地步。 “我知道了。”谈玉琢贴在门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可以清晰地传出门外,“你把名字签了,放门口吧。” 门口很快响起几声重物落在地上的声音,外面的人临走前不忘说了一句:“回去别说我没送到啊。” “不会的。”谈玉琢回答。 过了几分钟,谈玉琢才拧下门把手,拉开了一条小缝。 楼道边堆着各种杂物,很乱,他看见了地上放着的纸箱,安心了些,把门往里更拉开些。 一只手突然握住了门板。 谈玉琢抬眼,看见手腕上戴的手表,无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门被缓缓推开,梁颂年穿着一身灰色的风衣出现在门口,矜贵得和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他微微垂下眼,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平直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玉琢。”
第68章 沸水 谈玉琢站在玄关的角落里,一只手撑在背后的鞋架上,好似失去了全部的思考能力,久久没有动作。 他定定地盯着面前的梁颂年,看得更仔细了些,发现梁颂年瘦了些,下颚线凌厉,脸上的线条轮廓变得更加硬朗,虽然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但远没有到狼狈的程度。 他和谈玉琢记忆中的人没有什么不同,奢华的,昂贵的,让人觉得无法彻底拥有。 谈玉琢偶尔也想过在自己走后的这段时间里,梁颂年会变成什么样,也不切实际地做过梦,猜想他会不会因为自己的离开而表现出些许不同。 现在人站在自己面前,谈玉琢很快地清醒了。 或许梁颂年真的有过很喜欢他的时刻,但对于梁颂年来说,喜爱在他的世界里占据不了多少份量。 谈玉琢哪怕把全部都占据满了,也无法在他的心头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梁颂年的视线在他身前系的围裙上短暂地停留了几秒,谈玉琢顺着他的目光低下头,看见被洗到卷边脱色的围裙上溅上的黄色油点,有点无措地抓紧了,在手心里搓了搓。 “不请我进去吗?”梁颂年的声音平静得毫无起伏。 谈玉琢怔了怔,抬起脸,他想从梁颂年的脸上捕捉到一些微小的表情,以此来揣摩他的心思。 但梁颂年面上无波无澜,仿佛只是路过来见一个认识的人。 谈玉琢没有回答,又后退了一步,脚后跟碰到了木制鞋架,发出很轻的碰撞声。 池岩察觉出不对劲,从沙发上站起身,“玉琢,谁来了?” 谈玉琢感到整个胸腔都堵得慌,呼吸都紊乱了些,转身朝池岩的方向看了一眼。 池岩已经走出了客厅,穿过厨房,看见了门口站着的梁颂年,陌生的面孔让他不由得一愣。 在家里,池岩不习惯穿外套,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背心,小麦色的小臂上,蛇形纹身缠绕着肌肉线条,随着动作肆意舒展。 “这谁?”池岩上下扫了梁颂年几眼,碰了碰谈玉琢的肩膀。 谈玉琢没有反应,池岩明显感觉到了手心下薄薄的皮肉紧张地绷直,他迟疑地把手臂搭在谈玉琢的肩膀上,试探性地问:“怎么了?” 池岩感受到了一道直白的视线,他看向对面的人,对方的视线和他对上,毫不回避,直白锐利地落在他的身上。 与此同时,池岩的手臂往下一坠,一股温热的压力从侧面传来。 “宝宝。”谈玉琢眨了两下眼睛,声音很轻很柔,池岩从没有听过他用这样的声音说话,“你别问了。” 池岩眼神定在谈玉琢的脸上,瞳孔微微颤动,想起了谈玉琢在烧烤摊的塑料桌子前和他说的荒谬玩笑。 “你好。”梁颂年开口,朝池岩轻轻点了下头,毫不拖泥带水地介绍自己,“梁颂年。” 池岩扶住谈玉琢的肩膀,“你好,池岩。” 谈玉琢快把整个身子都贴到他的手臂上,池岩转而捏住他单侧的肩膀,遏制住了他一小部分的颤/抖,克制地问:“你有什么事吗?” 梁颂年还没有说话,谈玉琢又小又细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池哥。” 池岩低头看了他一眼,手上用了些力,把他大半个身子遮挡在身后,安抚他:“没事。” “我还没有吃饭。”梁颂年的眼神不着痕迹地从他们交叠的手臂上滑过,平又直地看向池岩的脸,“可以留我吃顿饭吗?” 池岩觉得难搞,他完全猜不出梁颂年的意图,如果对方直接和他动手,可能问题很快就能得到解决,现在却不上不下的。 谈玉琢接过了他的话,“颂年,你走吧。” 梁颂年低下头,视线随之下垂,谈玉琢心底一慌,看着梁颂年衣领的位置,避免和人直接对视。 “和我出去吃,或者我进来。”梁颂年语调很平和,却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强硬,“自己选一个。” 池岩忍不住想开口,谈玉琢往后扯了他一下,妥协道:“进来吧。” 谈玉琢往后退了一步,池岩站在原地和梁颂年短暂地对峙了一分钟,谈玉琢手指碰到他的后腰,他转头看了看谈玉琢苍白的脸,抿了抿唇,最终也往后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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