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颂年神情平和,看不出生气的样子,谈玉琢的目光重新被他占据。 梁颂年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他,谈玉琢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但很心虚,生了一夜的病估计不会很好看。 谈玉琢后脑勺的黑发凌乱地散开在枕头上,有几缕贴在他的颊边,脸很小,下巴又尖,白得像某种昂贵的瓷器。 “嗯。”梁颂年凑近他,谈玉琢愣直地看着他,已经忘记要如何动作,艰涩地开口:“我说了什么,很严重吗?” 梁颂年伸出手,手指在他眼皮上碰了碰,谈玉琢闭上了左眼,藏在眼皮褶皱中的小痣显露出来。 梁颂年平静地看了许久,就在谈玉琢精神最为紧绷的那一刻,低下头亲了亲那颗小痣。 “你一直喊我的名字,”梁颂年学着他的语气复述,“颂年,颂年我喜欢你,带我走,我只想和你走。” 谈玉琢呆滞了足有十几秒。 梁颂年取下温度计,放在眼下看了看,“烧退了。” 谈玉琢恢复呼吸,终于意识到梁颂年在骗他,气得抿了抿唇,拧着眉毛,眼神沉默地看着对方。 梁颂年气定神闲地直起身,“玉琢,你那么爱生气,一生气就生病,应该怎么办呢?” 谈玉琢猛一下掀开被子,动作幅度太大,一下眼冒金星,差点交代在这里。 他扶着额头缓了缓,放弃了自己打击报复的想法,气虚地哼唧。 “早餐还热着,先去吃点东西。”梁颂年正经了些,谈玉琢脸埋在被子上,用后背屁股对着他,自以为倔强地对抗。 梁颂年拍了一下他的屁股,谈玉琢没有想到,他以为梁颂年真的是个正人君子,“啊”了一下直起腰,晕头转向地挥了一下手,软绵绵地锤到了枕头上。 他又开始犯晕了,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弄得他想吐。 梁颂年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身,谈玉琢能感受到他胸腔连着腹腔的微小震动,知道对方在笑他愈发怒不可遏,胡乱叫了几声,没力气扑腾,恨恨地咬牙:“讨厌鬼!没有人会喜欢你!” 谈玉琢很轻,梁颂年托住他的臀/部,还有余力向上端了端,“那我怎么办呢,玉琢,我好可怜。” 梁颂年的呼吸离他很近,谈玉琢缩了下脖子,莫名感觉到了这个姿势的屈辱,想叫梁颂年把自己放下来。 但是他微微侧过头,梁颂年的目光就施施然跟过来。 两人对视了几秒,谈玉琢想转回头,被人捏住了下巴。 梁颂年没有做什么,只是说:“玉琢,你的脸好小。” 谈玉琢反而不自在了起来,手撑着梁颂年的小臂,撇过了眼。 梁颂年放下他,叫他换上拖鞋。 下楼,陈春正把早餐从厨房里拿出来,看见谈玉琢便弯起嘴角笑了笑,递过来一碗白粥。 粥还是温热的,谈玉琢伸手接过,陈春回身拿了个勺子,再转过来,视线不经意往下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回去。 谈玉琢随着她的目光低头,看见自己的袖子因为动作往上卷,露出小臂上的创口贴。 他睡梦中不老实,自己碰掉了一个,原本粘贴得整齐的创口贴变得凌乱,底下的咬痕明晃晃地暴露在空气中。 “……”谈玉琢拉下自己的衣袖,顶着陈春担忧的目光在餐桌边坐下。 他握着勺子埋头,心里很清楚这个咬痕不代表任何,喝了两口没有滋味的白粥,脸却慢慢变红。 陈春盛了一碗新的粥,放到梁颂年面前,谈玉琢在对面抬起些眼,陈春拿着笔在本子上费力地写了什么,写了足足有三分钟。 梁颂年看完她写的字,温和地笑了笑,“没事,闹着玩的。” 陈春便有点生气,但不好说什么,似乎又有点失望,谈玉琢好奇她写了什么,探头想要偷看,陈春目光扫过来,他连忙低下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 谈玉琢可能是真的饿了,一碗粥都喝完了,还吃了段玉米和两个包子。 梁颂年又给他盛了一碗,谈玉琢喝了两口不想喝了,梁颂年拉回来自己喝了。 谈玉琢看着喝粥的梁颂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习惯自己吃不下的东西给梁颂年吃,甚至有时候自己还会把吃到一半的食物放到他的碗里。 可能梁颂年洁癖好了很多吧,谈玉琢短暂地反省了一下自己,觉得养成这种习惯挺不好的。 谈玉琢晚上出了很多汗,睡衣又厚,早上起来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冷掉的汗珠黏在后背,很不舒服,吃完饭,他对梁颂年说:“我想去洗个澡。” 梁颂年倒没有管他,只叫他把水温调高点。 谈玉琢进了浴室,听话地打开热风,并把水温调高了,等浴室的温度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才把衣服/脱/下来。 躺进温暖的热水里,每个毛孔都舒适地张开,闻着混着水汽的沐浴香氛,谈玉琢渐渐感到有些疲惫。 浴室外传来开门声,尔后就是接连的脚步声,梁颂年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应该是在和陈春说话。 谈玉琢断断续续地听见他说“年纪小”“还可以”“不要担心”。 谈玉琢怀疑他在说自己,又感觉不是,他伸出手,拿起放在一边的手机,手还湿漉漉的就在屏幕在打字。 他给陈春发:“你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不要和梁颂年聊天啦!你不许和他说话。” 过了几分钟,外面的声音小了下去,他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陈春:“洗澡时候不要玩手机,水凉了快点出来。” 谈玉琢吐了下舌头,放下了手机。 作者有话说: 最近在听汪东城的《我应该去爱你》 全世界还有谁,比我们还绝配 我应该去爱你,不浪费被羡慕的机会 在爱情的面前,你我都太卑微,爱上了谁敢反对 一首小甜歌,送给梁哥
第29章 芋圆 周五下午,陈春在楼梯边擦扶手,刚擦到二楼,谈玉琢风风火火地从楼上跑下来。 “你别擦了。”谈玉琢拿过她手里的抹布,拉她下楼,“就我一个人住这,你擦出镜面也没人看。” “我和你说,今天梁颂年不回来。”他看上去很高兴,语气里都带着不易察觉的轻松。 陈春才注意到谈玉琢连头发都卷过了,浓密微卷的长发垂在肩头,一些特定的性症被包裹在长过膝的黑色大衣里,轻易地掩盖抹去,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雌雄莫辨的美感。 谈玉琢打开抽屉,低头摆弄自己的首饰,陈春在他身后打手语问:“你要出门吗?” “是啊。”谈玉琢挑了一块手表,一边扣腕带一边转回头,“今天周五,妙妙刚好放学啊,我们去接她。” 陈春摆摆手没有同意,“她已经学会自己回家了。” 谈玉琢几次扣不进腕带,闻言拧起眉,“妙妙才多小啊,你就让她自己回家,出意外了怎么办。” “学校离家很近,而且有时候邻居会顺路接她一起回去。”陈春解释,“我工作,没有那么多时间陪她。” 谈玉琢抿唇歪了歪,不大乐意陈春的回答。 谈雪从小就溺爱他,中学时候都还舍不得他住校,天天风雨无阻地开车跨两个区来接他,哪天要是来晚了,谈玉琢还要偷偷生闷气,相比较而言,陈妙妙小朋友的独立自主能力叫他望尘莫及。 他依旧是那句话:“妙妙还小啊,是小朋友,需要妈妈呢。” 陈春手局促地在围裙上抹了两下,谈玉琢看着她,突然兴致高昂起来。 陈春无比了解他,直觉他要提出什么自己不能接受的点子,人还没说话,她的头就摇成了拨浪鼓。 果然,谈玉琢提议:“我在附近租间房,把妙妙接过来吧,平时上学就叫司机接送。” 谈玉琢觉得自己的点子非常好,无视了陈春的拒绝,自顾自地说:“这样你以后下班就有时间陪她了,我也方便去看她。” 陈春不能说话,打手语的速度快不过谈玉琢说话的速度,急得走上前在他的背上轻轻锤了两下。 “怎么了?”谈玉琢被锤懵了,没有觉得自己完美的计划有任何的不合适之处,甚至迫不及待地想和陈妙妙分享这个好消息。 “太麻烦了,不要。”陈春断然拒绝。 谈玉琢以为她在担心钱,拉高袖子,转了转手腕,让陈春看清手表上的标志,“我现在不缺钱,你看,劳力士呢,我偷偷卖一块都够给你们买套房了,我怕你不接受,都只说租了。” 陈春很多意思都无法通过手语传达出来,只能用眼睛静静看着谈玉琢,握住他的手搓了搓,表示理解他的心意,但是不接受他的帮助。 谈玉琢渐渐冷静下来,想到了更多,轻而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怕妙妙再撞见……” 陈春茫然地思索,谈玉琢看她没有反应,以为她真的在顾虑这个,小声说:“梁颂年和周时不一样,他脾气没有那么差,妙妙就算跟在我们身边也会很安全。” 陈春才想起他说的是哪件事。 并不算愉快的记忆,她实际上快把这件事忘记了,不刻意提醒根本想不起来。 陈妙妙当时正是不怎么记事的年纪,虽然那时被吓到了但可能也早就忘记了。 她刚到周家的时候,没有人教她规矩,为了方便照顾年幼的女儿,她贸然向周时请求,能否偶尔将女儿接到身边来,就让她待在保姆房里,不会四处乱走。 周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她,反而看了她好久,眼神很奇怪,陈春形容不出来,若要硬说,那就是感觉到轻蔑的冒犯和恶心。 陈春只是随口一提,她接受过无数类似这样的目光,已经学会坦然,如果雇主不愿意便会打消念头,但是周时笑了笑,很宽容地同意了。 陈春作为聋哑人,找工作很不容易,她不知道周时为什么在机构推荐的多个保姆里,独独选择了她一个口不能言耳不能听、没有多少文化的残疾人,后来才知道,正是因为她的残疾才会被周时挑中。 她工作时间不被允许佩戴助听器,她既听不见房子里的动静,也无法向外人准确地复述房子里发生的一切。 甚至愚钝的脑子和封闭的思维让她长久无法理解发生在她眼前的所有事情,她像一台合格的零件破损的工具,唯一作用就是沉默地充当一个合格的看客,进一步满足周时的刺激欲。 那天晚上,陈春付钱请邻居打车过来接走了陈妙妙,收拾好心绪拿着药回房间,谈玉琢还在哭。 陈春拨开他因为泪水黏在脸颊侧的发丝,一股细小的血流随着她的动作从发间流下来,弄脏了她的手指。 谈玉琢的目光迟缓地投向她,明显被吓到了,来个人就一惊一乍地睁大眼睛,下意识往后缩,看清她是谁后,抽噎地向她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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