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不响? 这可是新换的电话呢,顾行野瞪着眼,面目沉沉。 这回新话筒应该不会再烫耳朵了……但它却一直安安静静的不给男人检验质量的机会。 直到男人冷峻的神情快维持不下去时,电话铃声才姗姗来迟。 男人身躯一震,稳健的手背立刻就放到了话筒上,在拿起来的前一刻他动作一顿,特意矜持地等它多响了两秒才自然地接起来:“喂?” 只闻话筒里蛮有哟地响起一个低沉的男中音:“少爷,天色不早了,您今天还回来用餐吗?” 顾行野一哽,半晌问道:“乐清时呢,不在家?” 陶管家恭敬回答:“小少爷他在家。” 顾行野:“……” 在家也不来跟他说句话。 顾行野道:“那他在干什么?忙吗?” “我也不知道,小少爷一回来就进房间了,还拿了不少纸和笔,可能是完成课上老师安排的课后作业吧?” 陶管家不懂外面的机构上课内容是什么,只当跟他那上小学的小外孙一样有课后作业要写。 顾行野默了一会,道:“知道了,我一会就回去。” 说罢,挂掉了电话。 男人静静地坐在办公位上,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给他镀上一层落寞的金边。男人敛下长睫,遮去星星点点的眸光。 新电话的质量没有检测出来,他想道。 直到坐上了回家的车,坐在后座的男人才低低地骂了一句:“小没良心的。” 奶茶他都喝光了,也不见他来问一句。 一路怀揣着莫名焦躁的情绪,顾行野终于回到了家门前。 男人沉默地输入了门禁密码,入目的玄关空荡荡的,他没有急着换鞋。 等了有一会,一个沉稳的步子才从客厅迎上来,梳着一丝不苟的发型的中年人微笑着上来接过他的公文包:“少爷,欢迎回家,饭菜已经备好了。” 顾行野:“……” 久久,男人才从齿列间挤出一个扭曲的“嗯”。 顾行野烦躁地直接扯下领带,把紧扣到最顶端的衬衣松开一些,大步坐到餐桌上的主人位。 也罢,不迎接就不迎接,本来他也没多稀罕,没有粘豆包挤上来,他反倒自在。 顾行野紧绷的脸在看到端上来的菜色之后才稍稍缓和了一些,他沉声道:“今天的菜是谁做的,乐清时不爱吃这个。” 他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往楼上看了一眼。 小作精怎么回事,要吃饭了还不下来,再生气也不至于闹着不吃饭吧,那亏待的也是自己的身体啊,难道在等他亲自上去请? 顾行野接过温湿巾擦拭干净手:“他喜欢吃偏甜口的,小孩儿口味,太辛辣的就撤掉吧。” 倒不是乐清时不能吃辣,只是小作精本来就偏瘦了,再吃这些刺激性的食物对肠胃不好,还是等养胖点再说。 陶伯一怔,有些为难。 顾行野狐疑抬眼:“怎么了?” 陶伯讪讪地答:“少爷,这饭菜是给您准备的,少夫人他……他已经用过了。” 顾行野:“?” 接收到男人些微难以置信的惊愕目光,陶伯硬着头皮解释:“小少爷他画画累了,跟我们说有点饿……小厨房的就一个没忍住,先给小少爷准备了点小餐食,结果临近饭点他就说太饱了不想吃了,要是晚上饿了再吃夜宵。” 陶伯讪讪住了嘴。 唉,少夫人太可爱了,楚楚可怜地眨着大眼睛跟你喊饿,忍得住的还是人吗? 顾行野的脸彻底阴沉下来,拧着眉将手上的洁手巾扔在一旁,沉声:“收下去吧,我也没胃口了。” 下人们面面相觑,还不敢有所动作,顾行野就率先离席,阔步往楼上走去。 陶管家与厨娘远远对视一眼,满心担忧。 夭寿哦,刚结婚不久就闹别扭了,这日子能过得下去吗? ——但乐清时并不是在赌气耍小性子什么的,他窝在房间里不出去只是因为他在画画还债! 乐清时:QwQ 欠舒晨的钱可以下课再给,乐清时现在画的是打算赔给机构的画。 虽然祸是那个姓蒋的闯的,他也赔钱了,但乐清时骨子里留存着文人的风骨,总觉得对被滴上了墨点子的艺术品很过意不去。于情于理,这件事因他而起,他应该要赔一幅的。 俗话说送人要送好。 乐清时调好了墨汁颜料,站在案台前思考了许久要画什么。他想起二哥的画,最后决定要画院子里的桂花树下的另一个视角。 他要画一棵树,一个习剑的武人,这是在儿时的他的眼里,最伟岸高大的形象。 不多时,少年就完全沉浸在了绘画与往昔的回忆当中,于是当门被敲响推开的时候,被狠狠吓了一跳。 “干嘛!”少年色厉内荏,故作凶巴巴地瞪着他。 乐清时一边凶着,一边掀过一张空白的宣纸,把未完成的画遮盖住。 他还跟老公吵着架呢,自然也不想把上午课堂上发生的冲突告诉顾行野,实在是有些丢脸。 毕竟不告诉他,自己还有理由生气,可以晾晾他。要是告诉了老公他上课第一天就惹出了点不大不小的麻烦,他也不好意思再闹脾气了。 然而少年慌里慌张的行为落在男人眼里就像是做贼心虚一般,而且这里还是他的卧室,这很难不让人多展开一些不好的联想。 但小作精才上课第一天,应该也不至于勾结谁。 顾行野忍不住蹙眉:“你在做什么?” 乐清时道:“画画啊,还能做什么。” 男人凤眸微眯,乐清时怕他多问,道:“我给同学画画呢,你别打扰我。” 顾行野:“……” 男人呼吸都沉了一些:“你不会是画给那个舒晨吧?” 乐清时确实答应了要给舒晨也画一幅,漂亮的眼睛眨了眨,没有否认。 顾行野深吸一口气,不悦的星芒在眼眸中跃动,就像他侧颈汩动不安的脉搏,他压抑着戾气道:“交好朋友,我不管你。但是你注意甄别,别交一些不三不四的坏朋友。” 本来很乖的一个粘豆包,去上完一天的课回来都学会躲躲藏藏了。 乐清时本来就还有些气没消,一听这话,顿时以为老公又要冤枉他在外面勾三搭四,眼睛一下瞪圆了。 乐清时口不择言:“你才是坏东西!” “坏老公!” 乐清时不会骂人,仅有的难听词汇也是文绉绉的,不太适用。太凶太难听的话他又舍不得用在顾行野身上,比如什么下流啦龌龊啦,显然他老公罪不至此。 于是能骂的最重的话也就是坏了。 欺负他坏,冤枉他坏,不给他贴贴也坏,板着脸也是坏的。 少年平日里是清艳矜贵的模样,一生气起来原本就漂亮的五官更生动了,整个人染上一层艳色。 男人额角迸出青筋,齿列咬紧。 大几百万的给小作精花钱的是坏老公,外面的舒晨请杯奶茶就是好的了是吧,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顾行野只觉有股无名火烧得脑仁儿疼,一天没有吃正经食物的胃部也沉坠坠地发出抗议。 他沉着脸合上门,不让乐清时看见自己这个坏东西,自顾自往书房走去。 今天该做的工作做完了,还有不那么急的工作,不那么急的工作做完了还有明天、后天的工作! 只要他想忙,多的事情给他去惦记,何必记挂着一个又娇气又爱哭的黏豆包,括号——还是很不识好歹的那种。 陶管家不放心,沏了杯茶送上去。 “少爷,您这是何必呢?”管家苦口婆心。 顾行野沉着脸,不吭声。 陶管家在顾家事主多年,知晓顾大少生性要强,成长轨迹中就没有学过如何低头,和人这样争吵又找不到台阶下,一定也是第一次。于是拙劣的以为主动搭腔就算是示好,其实对方很可能接收不到这些别扭隐晦的讯号。 陶伯叹气:“小少爷年纪小,有些小孩子心性也正常。” 男人眸光微闪,唇角紧抿的弧度松懈了些。 陶伯连忙趁热打铁:“您已经成家,为人夫了,小少爷是您的伴侣,做丈夫的对妻子纵容一些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顾行野冷冷哼了一声,但脸上的冷色已经褪去。 陶伯试探道:“要不……我去跟小少爷说说,您今天还未用餐,让他陪您一起吃点吧?” 顾行野倏地蹙眉,利落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不许说。” 男人像一匹被踩住了尾巴的狼,应激道:“谁都不要跟他说。” 陶伯无奈应允:“是。” 桌上的阅读灯没打开,男人背着光坐着,背影竟像极了某条广告语——“别让等待成为遗憾”。 他紧拧着剑眉,不悦。 让人去说这种话算怎么一回事,装可怜?他需要做那么掉价的事情吗? 不是真心的关怀,他不需要,这种可怜巴巴的卖惨求得的关注有什么意义,他不稀罕。 并且不仅是现在,以后、永远,他也不可能对任何人卖惨。 尤其是对那样一个不识趣的娇气包。 顾行野打开电脑,戴上防蓝光的金边眼镜,强迫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 工作跟人不一样,起码比小作精乖多了,不会吃干抹净了就喊人是坏蛋。 ……可是刚坐下没几分钟,胃部的灼烧感就让男人微微弓起了挺直的背脊。 ……好不爽。 他因为某个小作精,忙碌一整天了都没胃口吃东西,现在还饿着肚子忙工作,结果乐清时却在他的卧室里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做些什么不让他知道的事情。 这合理吗? 顾行野有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的焦灼感。 他一贯在自己划定了范围内的东西很有占有欲,尽管不喜欢,也不容别人窥窃。 比如他已经盯上决心要拿下手的项目,就算让利些许,又或者使计耍诈,也要完整地拿下,所以他也被商界的同行们视为最不想遇上的对手。 他是天生的猎手,为了捕获到心仪的猎物,他有足够的耐心。 ——于是,顾猎手开始在门外频繁的进出。 一会是亲自去添茶水,一会是落下了什么东西,一会又是去别的空房间沐浴……总之,存在感简直直接怼到了家门口。 正在房内安静作画的乐清时:“……” 老公好吵哦…… 但他不打算理他,嬷嬷说了男人也需要调教的。可老公刚刚还在凶他,很显然还没调教好,还得放一放。 乐清时决定再生一晚上的气——唔,明天再原谅他。 唉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也不好生气太久,跟老公吵架,他心里也不舒服呢。 怀揣着种种想法,直到夜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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