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还是一贯的冷静,任谁也看不出来他几乎是被巨石碾压的沉重内心。 季余的反应比商远舟想象中的平静很多,甚至避而不谈昨天晚上的事情,一切在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浴室里花洒流出的水声淅淅沥沥的响,商远舟的眼底暗光闪过,眼神中是不加掩饰的势在必得。 水流温暖,热气在浴室里升腾萦绕,身处其中的季余身体若隐若现被雾气水汽遮了大半。 哗啦啦的流水声能让人平复心情,季余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逐渐理清了自己的想法。 这件事怪不到商远舟头上,是他主动来的酒店,来到了信息素失控的商远舟面前。 但他和商远舟的合约出了重大问题,他后颈深深浅浅的咬痕还带着轻微的刺痛,季余没办法欺骗自己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总统套房面积很大,有专门的饭厅,足够坐下十几个人的桌子现在只坐了两个人,显得房间又大又空。 季余吃了一口蜜瓜配西班牙火腿,蜜瓜的甜和火腿的咸相辅相成,甜咸适中,味道很不错。 也让他糟糕的心情好上了一些。 他坐在了商远舟对面,沉默的吃了点东西后听见商远舟开口道: “这个酒店的一个服务生准备了引发Alpha信息素失控的挥发类药物,准备给一个客人用,结果太紧张,那东西倒在了我身上。” 反正都是想要借着永久标记傍上一个有钱有势的Alpha,傍谁不是傍,眼看着东西洒在了商远舟身上,觉得商远舟能够出入五星级酒店还穿着高定西装,手上带的腕表也是某个顶奢品牌,干脆将错就错的上前来想要引诱商远舟。 谁曾想商远舟的确信息素失控了,却不受他的引诱。 他反而因为顶级Alpha的信息素暴乱而晕了过去,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个Omega服务生现在人躺在医院腺体永久损伤。 商远舟刚刚出去,就是助理向他打电话报告这件事的。 季余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太平静了,平静到商远舟的心越来越沉。 一向在生意场上运筹帷幄的商远舟第一次沉不住气,“昨晚的事情你怎么想?” 如果季余参与过生意场上的谈判,就能凭借这一句知道对面看上去表情波澜不惊的Alpha远没有他面上看到的那样冷静。 生意场上的谈判,只看谁先沉不住气。 谁越想要这笔合同达成,谁就越着急。 在大大小小的谈判桌上坐镇无数次的商远舟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季余摇了摇头,“你放心,我不会因为这件事纠缠你的。” 商远舟眼神沉了下去,目光如牢笼,紧盯着季余,“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想当做昨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季余:“阿舟今天不去公司吗?那么大个公司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吧。” 他说话的声音还哑的厉害,季余自己都听不下去,抿了抿唇,没有再多说,只简短道:“等你晚上回来了我们再说,好吗?” 商远舟走了,那么明显的逐客令他不会听不懂。 好在季余说了晚上,那就是还有谈的余地。 他去了公司,季余回了别墅。 来接的是管家于叔,季余看出了于叔眼中的欲言又止。 身体像使用过度不太灵敏的机关发条,嗓子疼的厉害,嘴巴也肿了,薄薄的眼皮哭到红肿,衣服穿在身上轻微的动作都能带起一阵胸前微弱的刺痛感。 更别提后颈斑驳带血的咬痕。 季余知道自己在其他人眼里是什么样子,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他经历了什么,但是他很累,一句话都不想多说,靠着车身,闭上了眼睛休息。 回到别墅以后,管家于叔给他送来了一份煮得软烂的冰糖雪梨,“季先生,商总让我们给你准备的冰糖雪梨。” “您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用传声机叫我们就好。” 季余抿了抿唇,接了过来,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字音:“嗯。” 甜津津的冰糖雪梨喝下去让沙哑发疼的喉咙如逢甘霖,得到一阵阵的舒缓,季余喝了两口,起身从一个包里找出了一份纸质文件。 那是他和商远舟签下的合同,上面有着两个人的签名。 洗澡的时候,季余有想过将昨晚的事情当作一场意外,抛在脑后,假装一切无事发生。 可他更记得晕倒在地上的服务生Omega,被压得后背湿透不敢走动的助理Alpha,无法靠近的酒店工作人员beta。 记得他一出现,陷入信息素失控的商远舟就抱住了他,还不允许他去触碰那个Omega。 季余厌恶Alpha,也不喜Omega。 被朋友商远舟在意,季余会觉得温暖,并且想要加以回报。 被一个顶级Alpha特殊对待,季余并不觉得欣喜。 他只觉得恐慌。 事情不再是商远舟中了药信息素失控,神志不清压着他厮混一晚那么简单。 季余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想和商远舟牵扯太深就要及时止损。 他不想去探究自己为什么特别,他只想及时抽身,牵扯太多,越难抽离,他想做的永远是自由自在的野外摄影师。 是那只在旷野上奔跑的鼠兔。 …… 等商远舟从公司回来,那份纸质合同就被递到了他眼前,连带着红得刺眼的结婚证和一张银行卡。 他眸色沉沉的盯着那些东西,声音冷得刺骨:“什么意思?” 季余:“合同上有一条,发生严重违背合同的事情时,双方可以无条件终止合作。” “合同要求我们保持距离,互不干涉双方的生活,昨晚已经是严重违背了合同。” 公事公办的态度,清晰无比的划出一条鲜明的界限,刺痛了商远舟的眼睛。 淡红色的眸子微微眯起,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 季余将银行卡往前推了推:“这张卡里有我存下来的二十三万,你借给我的那九十六万剩下的那部分我会努力还给你。” 季余看着商远舟,认真的说道:“商总,我想辞职。” 辞职。 多可笑的字眼。 商远舟甚至想夸他一句不忘初心,牢记自己是在上班。 九十六万全都要还给他,一丝一毫的瓜葛都不想有,想问问工资没拿到一分,还被压着往死了做了一顿这个班上得亏不亏本。 他一句话没有说,放在桌下的手用力到青筋毕露,舌尖死死的抵着上颚,才让自己没有说出那些不可挽回伤人的话。 尖牙因为忍耐已经用力到划破了口腔,商远舟面无表情的把血沫吞了下去,“我不同意。”
第39章 谈话之前,商远舟很自信,他布下棋局,耐心的看着季余一点点走进其中,走向既定的道路。 白子注定会被黑棋吞吃。 季余只能爱上他。 他知道季余打开了那扇门,虽然没有进去,但以季余的性格会去打开触碰,就已经说明了很多。 即使因为昨晚,情况发生了一点意外,商远舟也认为最多季余会假装无事发生,强忍着害羞呆在他身边,也能因此加速他们的进展。 可现在,摊开在桌上黑字白纸的合同无声嘲笑着自己的自负。 商远舟闭了闭眼,全身的血液沸腾着冷却,巨大的不甘裹挟着挫败像汹涌的海啸叩击着他。 季余也许对他有了好奇和探究心,有一些好感。 但在他和自由之间,他成了毫不犹豫被丢下的一个。 季余站在他面前,嘴唇红红的嫩嫩的,后颈还带着他昨晚留下的斑驳咬痕,说:“我想辞职。” 却好像是高中时期穿着干净白衬衫的季余站在这,笑容轻浅的说:“beta很好,我喜欢自由。” 那点好感微不足道,季余想要的一直以来都没有变,毕业后久未见面的五年时间没有,和他重逢的半年也没有。 情绪越是汹涌滔天,面上越是忍耐平静。 他在季余面前感到一次又一次的挫败,占有欲在挫败中越发汹涌浓烈,越渴望越爱,早在季余回来出现在他面前时,就不可能放手。 商远舟面无表情的将那份合同推回到季余面前,“如果是因为昨天的事情,那我不会同意。” “昨天是个意外,你不能因为这件意外中止合作。” 季余蹙了蹙眉,不明白商远舟的坚持:“商总,这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 “昨天的情况已经严重违背了合同,我知道它是意外,也是我处理不当,但是我没有办法假装事情没有发生过。” “所以。” “错了,”商远舟不想在听这些划清界限意味的话,打断他,“你应该叫我阿舟。” “我不同意你辞职,季余。” 季余惊了,惊愕无比的看着他,“商总?为什么。” 商远舟平静的打断他:“因为我爱你。” “按照合同我们,”季余还在说,话未说完迟钝的眨了眨眼,“什么?” 商远舟的语气太冷静也太平,平得让季余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没有听错,季余,”商远舟没有给他逃避的退路,没有粉饰太平,“我爱你。” 这表白来得太突然,季余整个人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看着商远舟。 商远舟起身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在抬起时又收回,动作微不可察,“可以和我去一个房间吗。” 房间。 季余的心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猛然错了一拍,节奏失控,他隐约知道要去的是什么房间了。 那扇被管家多次警告不许进去的房间门被打开,灯亮起的时候,季余有一瞬间忘了呼吸。 里面没有什么特殊的,只是挂着很多照片。 可照片里的主人公是他。 又不是他。 是高中时候的他,大多数照片里都穿着柏林高中的白色校服,有坐在座位上的,有低头看书的,有站在窗边的,有倚靠在操场栏杆上的。 或站或坐,或走或停,笑的,皱眉的,瘪着嘴不太开心的,全是他。 看得出来都是偷怕,视角中从来没有面向镜头的照片,唯有一张。 也是挂在最中心最大的一张,穿着白色衬衫的少年手拿单板转过头,像是在看着镜头后面的那个人。 柏林高中管得很严,不允许学生带滑板之类的东西来学校玩,季余记得,这好像是某一次自己拿了单板主人的钱,站出来顶包。
83 首页 上一页 39 40 41 42 43 4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