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誉没兴趣了,主人太清心寡欲。 正要离开,忽然被床头柜上的一个摆件吸引了目光,像是个布偶,这东西的存在跟房间风格完全不搭。正待走进去看,门铃响了。 时誉把门掩好,返回客厅,可视门铃的显示屏上怼着个大头。他点开听筒,楼下小哥挺急的:“17-1开下大门,东西到了。” 时誉点开开锁按钮,不一会儿就响起敲门声。 以为是顾严点的菜送到了,开了门才发现是快递。 时誉帮着核对信息签收,看到备注是生活用品【杯子】,也没在意,把三个包裹拿了进来。 顾严听到开关门的动静,隔着浴室门喊:“时誉,你先帮我拆一下,然后放水里泡着。” “哦。”时誉应了一声,在厨房找了把剪刀把包裹给拆了。 才打开第一个,就愣住了。 这东西吧……的确是杯子,但此杯子非彼杯子,他没用过但见过,这是男性用品:飞机杯。 顾严的屋子没有第二个人的居住痕迹,应该是单身,大龄单身男人买这东西……好像也正常。 时誉把另外两个包裹的备注又看了一遍,标注一样,都是【杯子】。 不会都是一样的“杯子”吧,买一个正常,买三个……是正常人吗。 第一天认识就窥见了别人不得了的隐私,时誉不确定要不要继续拆,挪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那个……” 顾严倒是先打断他:“东西怎么样?没坏吧?” 时誉回头望了一眼放在桌上的东西:“应、应该……没坏吧。” “那就好。” 犹豫半天,问不出口,最后折回身一不做二不休,把余下两个包裹也给拆开了。 三款不同型号、不同功能的【杯子】,明晃晃摆放在桌子上,跟房间抑情忍欲的性冷淡风形成鲜明对比。 时誉一时有点信息卡顿。 手机铃声骤响,时誉正沉思,给吓了一大跳。 是顾严放在桌上的手机,来电人还是“温女士”。 正巧顾严推门出来了,换了家居服,裹着一身潮气,头上罩着毛巾。他一边低头擦头发,一边把手机划开了免提。 对面的女声传了过来,嗲嗲的:“宝贝,不接我电话怎么也不回我电话,给你寄的东西收到了吗?” 顾严顺嘴答:“收到了。” 忽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抬眼看到石化在旁的时誉,以及他面前齐整整的三个【杯子】。 两人相视无言一瞬,下一秒,时誉飞快冲进了浴室:“我去洗澡。”
第4章 留宿 时誉发誓,他从来没有偷听的癖好,如果偷听,那定然是发生了不得不听的事。 温荷女士在电话那头听到了动静,雷达敏锐:“宝贝,你在哪儿?在家吗?” 浴室磨砂门上映出个人形阴影,顾严把免提转了听筒。 “妈,你可不可以换一个称呼叫我。” “叫宝贝怎么了,你到四十岁也是我的宝贝。” 在这种事情上跟温荷女士争论是绝对占不了上风的,顾严及时止戈。 “那你给我寄东西,可以别写我队里地址吗?”顾严换了议题,“寄单位影响不好。” 温荷女士嗓音娇软,立场坚定:“那是给你的吗,我是给你单位的同事小姑娘们寄的。” 铺垫了前文还得知道效果,温女士小心打听:“怎么样,小姑娘们喜欢吗?有没有为了表示感谢,和你约会的?” 顾严对他妈自以为的奇策哭笑不得:“你把王叔叔女儿介绍过来还不够?” “我那可不是故意的,两家人吃饭,提到了嘛。你王叔叔说王楹看到你照片很喜欢,所以我才顺便说了让小辈们见见。我还没问你,结果怎么样?人家看上你没有啊?” 顾严并不拆穿她,对方怎会无缘无故看到自己照片。 “妈,你还是别管了,我一个人挺好的。” “好什么好!宝贝,当初可说好的,你要去做法医不愿意接手家里的事,可是婚姻得听我们的。” 这事儿的确是。 顾擎和温荷夫妻俩白手起家创业,运气不错抓住了商机,一不小心把企业越做越大。本想着将来让儿子接手,哪知顾严目标坚定,要去做法医。 两人极力反对,各不相让。最后好说歹说,各退了一步,条件是,事业、婚姻二选一。 顾严不接手家里的生意,要选择向往的事业,那与之交换的就是,婚姻由父母做主,拿来做他们企业的联姻工具。 夫妻俩自然也是疼儿子的,并不强迫他要娶谁,只是挑出合适的人选让他相亲。 顾严也不拒绝,让去就去。 只是温荷千算万算都没想到,他这儿子心里的小算盘,早就打得噼啪响了。 圈子里的姑娘哪个家境不优越,哪个不身娇肉贵,顾严一上来就挑人犯怵的事情说,什么一身尸气了、条件所限得打地铺跟尸体住一间房了……谁听了心里会不介怀。 这么多年就靠这招,劝退了所有人。 “妈,我这职业特殊,还是随缘的好。” “随缘不随缘,你得成家啊。我打算回头跟你爸商量,不搞什么企业联姻了,你自己选的也行。只要对方真心看上你,你也喜欢,妈妈就认这媳妇,谁让你是妈妈的宝贝。对,就你们单位的小姑娘,那肯定对你职业理解吧,有喜欢你的没有?” “行,我找时间问问她们。” “你这孩子,我在跟你说正经事。” “我很正经。” “你别让我和你爸爸担心你,你说这么些年,你都没谈过一个女朋友,我心里发慌呀。” 温荷女士忧心忡忡不无道理:“你还记得韩叔叔他们家那儿子吗,就那韩季,比你小几岁那个,又优秀又能干,大学创业现在做总裁了。也是一直没谈女朋友,结果去年领了个男人回家。哎呀,我的那个心脏病呀……” “妈,别人家的事,你犯什么病?”顾严不让她继续往下说,“行了妈,我心里有数,你别瞎想。没其它事我就挂电话了,我还没吃晚饭。” “行行行,那你赶紧去。” “嗯,你和爸注意身体。” 顾严挂断通话,眼神黯淡了几许。 咔哒—— 浴室门推开一条缝,从里挤出个毛蓬蓬的脑袋。 时誉小心翼翼说话:“我、忘了拿换洗衣服。”行李箱还在玄关的。 顾严偏了偏头,让他自便。 时誉缩头缩脑矮着身子一溜小跑去玄关把行李箱推到卧室,不一会儿又一溜小跑回浴室。 像做了亏心事,惊扰到某人。 等到淋浴兜头浇下,时誉才反应过来,那是顾严的私生活,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什么温女士、宝贝的,还各种性能的飞机杯,玩儿这么花,要不好意思也该是他顾严不好意思才对,我在这里怂手怂脚的为嘛。 当即恢复常态,还哼起了歌,痛痛快快冲了个热水澡。 等他洗好出来,桌上的东西已经被收捡起来。买的菜也送到了,顾严正在厨房里忙碌。 时誉趿拉着不合脚的拖鞋跟了进去,背着手,这里看看那里闻闻,俨然后厨巡视员。 顾严家的厨房干净得不像有人用过:燃气灶的钢化玻璃面板可以直接当镜子,抽油烟机没有油渍,调料瓶澄亮连个指纹都没有。 “你真会做菜?”时誉心道不必强求,外卖其实也挺好的。 洗菜池的盆里泡着改刀过的牛肉,血水从肉块里渗透出来,顾严拍散了姜:“自己做的才干净。” 这洁癖是有多严重。 时誉踮着脚逃出了厨房,还是等投喂吧,反正他那胃口已经被训练得根本不挑食。 不多时,色香味俱全的晚餐完美上桌,两荤一素外加一汤。 时誉一口气干了三大碗饭,没想到顾严的手艺超出想象,他甚至觉得十八年来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 时誉盛了碗菜汤:“你不是学法医是学厨师的吧?还是高级厨师的那种。” 顾严吃的不多,早已停了碗筷,正在手机上回人信息,说:“厨师和法医,其实也有共性。比方说都讲究刀法剖解,都要用五感精准推测判断……” “快别说,幸好我吃完了。”时誉喝下最后一口汤,“你吃这么少?” 顾严:“晚上吃多了积食。” 谢谢你,吃完才提醒。 顾严放下手机:“收拾,洗碗。” 时誉指着自己:“我吗?” “那不然呢?哪有不劳而获的好事。” 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吃人嘴软。 门铃响,顾严直接手机开了大门锁。 不一会儿房门就敲响,顾严去开门。 “师父,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门口站着个大高个的年轻人,对着顾严就是一顿点头哈腰的道歉。 顾严一手撑着门,琢磨着想说点儿什么,最后轻轻摇头:“说起来是我要对不起,不该拆你的私人物品。” 郑书阳头还埋着,不敢抬起来:“兄、兄弟们拼单买的,我手滑选错地址了。” “进来。”顾严从鞋柜翻鞋套。 “不、不用了。”郑书阳哪敢进。 他今年分到顾严手下实习,出现场进解剖房,打心眼佩服他的专业和冷静,对顾严很是敬畏。除此以外,顾严独行独往,恬淡寡欲,表面看起来温和,实际上郑书阳很怕他。 买【杯子】这事儿纯纯一个大乌龙。 先前他们几个年轻人在单位里讨论骑行买装备,顾严听见了,他倒不会参与骑行,只是觉得那山地自行车不错,随口一说。郑书阳有心讨好他师父,便说替他买。顾严在忙,就让他办了,转了钱过去。 接着这群小年轻又讨论到了单身生活上头去,这可就起劲了,七嘴八舌分享经验,起哄凑热闹让郑书阳团了【杯子】的单。等发现地址选错的时候,已经发货了。 照理也没啥,现在的商家都很注重顾客隐私,郑书阳给顾严也说了,说私人物品寄错到他那里,顾严答应给他带单位去。 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了时誉这位拆封小能手呢。 “师父,我把这个给你带来了。”郑书阳递上一个牛皮文件袋。 顾严接过打开看了一眼,点点头:“行,我先给陈教授看看,等明天局里批示通过,就把数据传过去。” 随后回屋把文件放桌上,转身去拿沙发边上的纸袋。 时誉慢吞吞的叠着碗筷,听了半耳朵,又瞟了眼文件袋,露出来的半张打印纸上是个人的头骨图。 顾严把【杯子】物归原主,临走郑书阳脑子短路,不要命的问了一句:“师父,要不你选一个留下,都是新的。” 顾严眼睛虚了虚,郑书阳一个激灵,提着东西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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