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死了,楚公子,你这个未婚伴侣,都不知道爬了多少次床了,如此驾轻就熟——还贞洁?喏,‘贞洁’就在这儿,你要吗,还给你?我是看腻了,也玩腻了。” 他将那只手往我们面前送了送,一副要拉着楚白秋一起下地狱的疯样子。 我反身抱住楚白秋,他已经在气疯的边缘,看着祁之晨的眼睛全红了。他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咆哮,像是一头怒到极点的野兽,什么风度、仪态全撇开了,一副只想冲过去咬死祁之晨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脸色反而平静下来。一把将他护在身后,回头用力抱了抱他,很轻柔地在他唇角印下一个吻。 楚白秋几乎是瞬间安静下来,泪珠挂在睫毛上,怔怔地看着我。 “不要被任何人激怒。”我抬手轻轻拭掉他的泪,微微笑着说,语气很郑重:“你是楚家的楚白秋,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的君子,楚白秋。” 我这一抬手,他好像感受到了什么,立刻落下泪来。 可是另一头的祁之晨却疯了。我这个吻里的安抚和回护之意,简直就是一把刀,再一次将他捅了个彻底。 他立刻举起枪,指着我们两个,厉声道:“别动!” 我顿了顿,转过身去,冷冷看着他,挑衅般的,将楚白秋往我身后又藏了藏,严严实实。 “小少爷,回来吧。”祁之晨笑起来,眼睛冰冷:“我这里有份大礼,等着还给你呢。” 我站在原地,眉毛都没动一下。在我决意刺杀祁之晨的时候,我就没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了。 祁之晨料到了我的不以为然,语气更冷:“诺苏病了。” 我平静的脸,在听到这短短四个字之后猝然变色。 这一惊显然取悦了祁之晨,他的神色终于放松了很多。 “别误会,跟我没什么关系。毕竟他对我忠心耿耿,我不至于去动他的性命。病因,你应该有点印象——你之前住院了那么久,诺苏去照顾你的时候,你没看到他胳膊上的针孔吗?他的免疫系统全靠我的药吊着。” 我猛然想起了出院那天,诺苏的“疫苗”,心猛地沉下去。 祁之晨没有骗我,诺苏可能是真的病了。 “你过来,我就带你去见他。”祁之晨的话语像具有十足吸引力的黑洞,引诱得我忍不住向他靠了一步。 楚白秋立刻剧烈挣扎起来,呜呜的叫。 “楚公子,现在选择权早就已经不在你手上了,你还不懂吗?”祁之晨说:“出了新疆,海阔凭鱼跃,我还真的拿他没办法。但是,感谢你的傲慢和自大,感谢你对自己掌控力这莫名其妙的自信,你把他带回了我的身边。” 楚白秋根本听不进去他一个字。他只是紧紧的揪着我的衣角,那是双手被捆在身前的他,能触碰到我的全部。他死死地揪着我,喉咙里冒出嘶哑的、模糊的“别——去——!” 他在求我,他在呜咽着恳求我。 高傲冷漠、目中无人的楚白秋,在求我逃跑,把他撇在这里,倾尽全力的逃跑。 可是我逃不掉了。在我选择将他捆起来、自己走出来,而不是将他推出来、借机从帐篷底下趁乱逃跑的时候开始,我就是逃不掉的。 我知道如果我今天选择走出来,我会付出什么代价。但是,人的一辈子,总有一些比自己更重要的东西。 良心,性命,还有……我曾喜欢过的,楚白秋的安危。 即便现在我已不再爱他,可是我仍然做不到放他去死。 在楚白秋绝望的目光里,我步履均匀的、气息平稳的走过去。祁之晨大概为这一刻实在是准备了太久,以至于他拿枪的手都激动得微微发抖,盯着我的那只独眼,几乎流出血来。 还没等我走到他面前,祁之晨一把将我抓过去,掐着我的脖子,埋在我的颈间深深地嗅了一口,露出残忍又得意的笑,哑声道:“......抓到了。” 他的枪口在我腰侧抵了抵:“楚公子,你看到了,是他自己走过来的。” 楚白秋的喉咙里溢出剧烈的惨叫,简直是一头被捅穿的野兽。他浑身颤抖的看了祁之晨半天,眼睛通红,几乎泛出血来。然后,他脸上泪水四溢,膝盖往前一弯,竟是要跪下来为我求饶的趋势—— “不许跪,楚白秋!”我厉声怒喝:“别让我看不起你!你是楚家的楚白秋,你不准跪这个狗杂种!” 楚白秋瞬间僵住了,呆呆的看着我,目眦欲裂,拼命摇着头,喉咙里呜呜咽咽。 “不许哭,楚白秋!”我狠下心,继续威胁他:“你再露出这副软弱的样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得起你了!” 他绝望地瞪着我,闭上眼,喉咙里陡然冒出一声饱含痛楚的哭嚎,但是眼泪到底是止住了。 我苦笑着勾了勾嘴角。 楚白秋,不要倒下。 “我和小少爷之间,还有一笔账要算。如果你想看,可以看,我一向是个光明正大的人。”祁之晨笑着说:“楚公子,你可要,看好了。” 空气仿佛凝固。 祁之晨却已经完全顾不上别人了,他把我的脸扭过去,恶狠狠的在我颈侧咬了一口。这一口下了死力,他松嘴的瞬间我就闻到了新鲜的血腥气,痛意弥漫开,湿漉漉的血液从衣下渗了出来。 然后,祁之晨按着我的肩膀,逼迫我下跪。我自然是不肯跪,被他踹得直接栽倒。他看了我一秒钟,把枪交给了下属,然后挽起袖子,好整以暇的摘掉了手表。 我记得这个动作。到矿谷的第一天,他就是先摘的表,然后一耳光接着一耳光,把我打得几乎爬不起来。 但是这次,不是耳光了。 回头看了看被拷得紧紧的楚白秋,我有点想叹气。祁之晨看出来我的表情,笑着说:“小少爷,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他顿了顿,又说:“要么你试试现在向我说点软话?也许我会心软呢。” 我跪在地上,脊背笔直,看了看神态茫然空白的楚白秋,忽然就起了一点恻隐之心:“楚白秋,你转过去吧,别看了。” 楚白秋咬紧牙关,他也预感到了过会儿会发生什么,直挺挺僵在原地,眼睛瞪地那么大,死盯着我,仿佛要把今天发生的一切牢牢记住,以一副此生不忘的架势。 我又想叹气,也确实叹出来了。 我真的,不愿意他看到。 祁之晨伸手掐着我的下巴扭过去,笑得咬牙切齿:“他想看,就看。小少爷,他的傲慢自大,使得你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但你依然对他……你真是对谁都心慈手软,唯独对我——” 他几乎说不下去,顿了顿,才继续道:“唯独对我毫不留情!” 我淡淡道:“你不该欺负诺苏。” “就为了那个杂种、为了他——”祁之晨嗬嗬笑起来,双目通红,状若疯魔:“你既不在乎我的命,也不在乎你自己的命,就为了那个杂种被我肏了几次?” 我说:“你践踏的是一个好人的尊严,仅仅是为了这个,就值得我杀你一次。”我说完,又扯了扯嘴角:“算了,跟你说这个,你理解不了的。” 他这样的人,永远也理解不了,为什么我会把诺苏看得这样重。他只在乎他自己,不受任何道德的束缚。 祁之晨嗬嗬笑起来,一脚踩在我肩头,在我面前摊开手掌,掌心躺着那枚我打磨得尖利无比的乳钉。 他拿着它,在我的脸前比划了一下。 楚白秋看着这个动作,立马困兽一般挣扎起来,可是拷着他的绳子那么坚固,他身后,祁之晨的人上前一步,双双按着他的肩头,把他按得动弹不得。 没有人为此流露出一星半点的动容,更显得楚白秋像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我安安静静的跪在原地,挺直了腰背,神色无波无澜。 “楚公子,你知道我是在什么情况下,见到你的这一对乳钉的吗?”祁之晨深深地看着我,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是我的小少爷,为了一个贱种,爬了我的床。可笑,我还以为他真的对我动心了,那是我享受过的、最投入的一次性爱......” “也是最永世不忘的一次。” 在楚白秋的惨叫声中,祁之晨的手如同铁钳,掐着我的下巴逼我抬起头,然后干脆利落的将那枚乳钉,稳稳的扎进了我的右眼里。 就像那天晚上,我扎进他的眼眶里那么迅捷、坚定,不带一丝犹豫。 作者有话说: 看《神雕侠侣》的时候,不明白为什么强行要破坏小龙女的完美,后来杨过也残废了,才明白金庸先生设置“天残地缺”的用意,才明白他们两个最后遁入世外、南宋国破也不再出世的决心。 和上一章说过的,白月光最珍贵的是纯澈的内心,不会因为蒙受苦难就落尘。同样,朱砂痣最珍贵的是决绝的灵魂,不会被任何外力所转移。 诺苏和阿醒,就是我设定的白月光和朱砂痣。爱恨决绝的人,过刚易折,但是不能否认,TA展露光辉的那一瞬间是最美的。 虽九死而不悔。 至今为止,裴醒枝所做的每个决定,他都没有后悔过,也都为之承担代价了。他绝对不会后悔喜欢过楚顾,但是他说不喜欢的时候也就是真的不喜欢。 我等普通人,为外物牵绊,做不到这样喜怒随心。我到现在,高铁上有人打电话,我还是会内心无能狂怒之后保持沉默。 权衡利弊,委屈齐全,忍气吞声,那是普通人的选择;正因如此,妥协过的人,才会被裴醒枝那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所吸引。 唉。
第48章 | 48 【我已经没有什么不可失去的了。】 无边无际的夜色舒展开来,而贯穿其中的是一条绚烂的银河。那条银河犹如一条光带,既看不清其来处,也看不到其尽头。远而观之,只能为其浩瀚苍凉而震慑;迫而察之,拘手穿过的时候,却看见无数星子如河水、如雾气,在指间流淌又倏然散落,宛如万千碎片,留不住那一刹那的华美。 我就站在这片银河之中,安安静静的站着,每拘起一把碎片,都能看见倒映出的每一个小小的我。 十二岁那年,被爸爸牵着手,带到楚家老宅。矜持冷淡的楚白秋,居高临下的眼睛,潜藏着无数安静的情绪,最后还是在我的忐忑之中,用微凉的手牵起了我。 十六岁那年,破门而入的顾北知,以一种天神下凡的气势将顾翡一脚踹开,张开双臂,将我禁锢般的护在了他的身后。 书房的煦煦暖阳里,楚白秋的侧脸清隽而秀气,一笔一划在雪白的卷面上落下黑色的字迹,难得的语声温柔,在我憋了半晌蹦出一个答案后,双眼微微弯起,露出一点冬去春来、冰河化冻般的笑意。 咖啡馆浮动的奶油香气,顾北知歪着头,趴在桌上百无聊赖的看着我,碧绿色的双眸莹亮如大猫,英挺的眉宇犹如古希腊的大理石雕像,有种不自知的凛然的帅气。我的倒影落在那双眼睛里,如此专注,就好像被当成全世界般锁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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