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冤枉好人。 “齐煦。”齐汶迟松开他,让人在自己面前站好,表情难得严肃,“不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 齐煦打断他的话,语气很急:“我说的是真的!我可以加入第五分队。” 齐汶迟没理他,只是调出光脑,滑拉到他那一页。 齐煦与照片上的自己对视。 齐汶迟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你是很强,整个圣所,没有哪个向导的精神力会比你充沛。但齐煦,我不会让你加入第五分队。” “为什么?”齐煦急了,“你之前明明说过,要我加入渝州塔的!” “我说的是等你到了服役年龄再加入。” 齐汶迟和这孩子沟通起来很费劲,他尽量放轻语气:“你才十七,不必着急,你还有两年的时间去试错,去找到你人生的真正目标。现在就草率地做了决定,对你没有好处。” “我有目标!” 齐汶迟不想和他闹,随口应付两句后准备离开,被齐煦拦下。 “我的目标一直很明确,加入渝州塔,加入第五分队。齐汶迟,你说我的决定太草率,可我不这么认为,你并不了解我,你只是在用你认为对的方式劝告我。从我得到齐煦这个名字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降落在了渝州塔,我无比感谢你赋予了我新生。所以这次,请让我换一个身份,以队友,以后辈,以朋友的身份,为你战斗。” 十七岁的齐煦尚且不知道他这番话在两位长辈心里掀起了多大的波澜,他固执地想,只要齐汶迟需要他,他就能毫不犹豫地顶上。 他的童年时期在河州塔度过,在那间不见天日的地下室,和一堆年龄相仿的人挤在一起,没有名字,未来遥远,靠着一个编号活到了十六岁。 之后,他又被劫走,精神体被剥离,他仍未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无数个日夜,他昏昏沉沉地想,就这么死去也不错,与其被人当工具使,不如在沙漠狂奔,最后在极致的速度里松手,任由自己翻腾。 直到遇见了齐汶迟,一个奇怪的哨兵,对所有事都充满希望,在他溺水时将他拉出水面。 在东南沙漠,齐煦拥有了自己的名字,和拉他那只手的主人同一个姓。 自此,齐煦和这个世界的联系终于明晰起来。 他突然不想死了,他想好好的活下去。 为自己,也为齐汶迟,为他续命的这个人。 所以这一次,请不要拒绝我的请求,请你接受我,让我成为你的同伴,让我跟上你的脚步,让我拥有再次活下去的勇气。
第37章 齐煦一口气说完那番话,此刻也反应过来有些肉麻,又不愿意承认,梗着脖子,大有一副“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走”的决心。 他紧张地看着齐汶迟,生怕这人下一秒再来一句“不要胡闹”。 沈知忱的猫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扒着他的肩,咪咪叫了两声,被主人一根手指按回去。 猫不乐意了,挣扎着下地,竖着尾巴对着齐煦的裤脚嗅来嗅去,大概是确定了眼前这人没有恶意,便低下头蹭蹭他的小腿,又迈着小碎步爬到齐汶迟鞋上坐下,仰头看着他们。 齐煦那番话确实给齐汶迟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本以为他会更喜欢圣所,尤其是像齐煦这样的孩子,童年的糟糕经历会让他们下意识选择更加安稳舒适,有靠谱长辈在的地方生活。齐汶迟很久之前执行任务时遇见过不少这样的例子,外界原因也好内在原因也罢,受过伤后总会下意识排斥一切可能会对他们造成二次伤害的东西。 齐煦却要往前冲。 “接委托做任务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齐汶迟没再斥责他不懂事,“稍不留神,命就交代在那里了。队长不可能照顾到每一个人,有心无力的情况多了去,你也见过,不是吗?” 齐汶迟的瞳色很深,是纯粹的黑,眼型又长,认真讲话或者不笑时会让人觉得有压迫感。 “不管是赫尔和阿蒙,还是渝州塔牺牲的那些前辈。死亡是一瞬间的事,即使在心里做过无数次建设,等真正到了那一刻,下意识的恐惧是没办法忽视的。” 黑足猫打了个哈欠,尾巴缠上齐汶迟的小腿。 “战场上,敌人会是敌人,朋友也可能会是敌人,做不到绝对的信任是没办法将后背交给对方的。齐煦,在你决定做我的队员前,我希望你想清楚,信任,不是随便能给的,一旦给了,你的命和你的前途就全部攥在了我手里,同样,我的命也在你手里。” 猫累了,慢慢趴下来,闭着眼快要睡过去。 齐汶迟说了一大堆,本意是希望齐煦改变想法,不要再执着于加入第五分队,最好是现在就转身回去。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些话反而坚定了齐煦的决心。 “我可以。”齐煦看着他,“齐汶迟,我可以把后背交给队友,可以绝对信任他们。” 齐汶迟“嘶”了声:“我说你这小孩……” “行了。” 沈知忱看完了全程,有心替齐煦说话:“孩子想试试你就答应呗,话怎么那么多。” 他弯腰,捞起打瞌睡的精神体,放在臂弯里,冲齐煦招手。 齐煦对沈知忱挺有好感,见他招手也乖乖过去。 “去找孙老师,”话是对齐煦说的,眼睛却看着齐汶迟,“请她帮你把档案调去第五分队。” 齐煦眼睛一亮,应了一声,生怕沈知忱下一秒反悔,撒腿就往教师办公室跑。 齐汶迟甚至来不及阻拦。 他转头,无奈地看向替猫顺毛的人:“沈老师。” 沈老师头也不抬:“嗯?” 齐汶迟欲言又止,倒是沈知忱先看出了他内心所想,毫不留情地戳破:“还装呢?你要真不想让他入队,刚刚他跑过来的时候就该喊人弄走。” 被点出真实想法的齐汶迟也不尴尬,只是说:“决定的太仓促了。” “还有一个月就是冬季考核,”沈知忱将精神体放回肩上,吹去指尖黏上的猫毛,“第五分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磨合了解。” 因为苏浔的事,渝州塔全面封锁,卧底的事依旧毫无进展。 齐汶迟继续停职,霍临深权利依旧,胡源那个老狐狸,还以为自己能掌控全局。 雷都要劈下来了还在树下跳舞呢。 “圣所的委托分你两个?”沈知忱问他。 不远处,齐煦正向他们走来。 “好啊。” 出乎意料的回答。 “我还以为你会拒绝。”停职期间,哨兵不得接受任何委托。 齐汶迟一向很守规矩。 “不怕被罚了?” 齐汶迟轻笑:“不怕。” 齐煦已经走到了他面前,齐汶迟同沈知忱告别。 “走了。” 一只手拎着齐煦的后衣领,他一下没跟上,踉跄几步,回头去看沈知忱。 黑足猫站在主人肩上,沈知忱抱臂,对他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 被齐汶迟塞进车里的时候,齐煦还是有些恍惚,扒着车门左看右看,确定齐汶迟是真的要带自己回渝州塔后,心里那点忐忑才彻底放了下来。 他故作镇定地问:“你不赶我走了?” 圣所在渝州塔管辖区域的中心地段,他们离开的时候正好撞上高峰期,前面堵了一溜儿车。 齐汶迟干脆降下车窗,一手搭在上面,闻言,从后视镜里看了齐煦一眼。 平心而论,齐汶迟长的不错,至少在齐煦看来,在哨兵里是很少见的长相。 长的不错的某人说话却很欠揍:“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赶你走了?” 齐煦愣住:“那你刚才?” “哦,你说刚才啊,”齐汶迟想了下,无比真诚道,“我装的。” 熟悉而又带着恶意的解释,霎时就让齐煦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他脸色不太妙:“你故意的?” “那倒不是。” 方向盘打转,拐入指定的道路。 齐汶迟单手掌着方向盘,同齐煦解释:“一开始确实不想让你进渝州塔。” “为什么?” 因为危险,因为不可控因素,因为齐汶迟无法确认,自己是否有能力保护好剩下的同伴。 阿蒙的事像一根刺扎进了他心里,和严飞辰一样,面子上撑着里子早就崩溃,嘴上说的比谁都诚恳坚定,转头就开始祈祷不要再有类似情况的发生。 齐汶迟在害怕,是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害怕。 说到底才二十岁,抓不住的东西会让他感到不安和烦躁,这是高等哨兵的通病,只是最近发作的频率略高了些。 他垂下眼皮,挑了个不正经的回答:“因为你年龄小,不听话,入队了会和查西他们打架。” 齐煦果然被转移了注意:“我才不会和他打架!” 谈话间,渝州塔一点点钻出地平线。 陆明岭叼着根烟在门口等他,见到熟悉的车辆一个漂移后停下,齐汶迟先从车上下来,后座跟着跑下来一个少年。 最后一口烟抽完,陆明岭起身,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脖子,和齐汶迟碰拳:“臭小子,终于知道来找我了?” 他说着,伸着脑袋去看齐汶迟身后的人,抬抬下巴:“这就是那孩子?” “他叫齐煦,”齐汶迟将人推到陆明岭面前,“麻烦陆哥,带他熟悉一下渝州塔。” “行啊。”陆明岭很热情,握着齐煦的手大力摇晃,“你好,我叫陆明岭,叫我陆教官就行。” 齐煦被他的热情惊到,正要开口答应,手上突然施加上来一股力。笑眯眯和自己打招呼的陆明岭收了笑,制住他的手腕,将他掀翻在地。 齐汶迟后退一步,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 事情发展超出了齐煦的预料,惊愕间,他感受到手腕翻折的疼痛。 陆明岭钳制住他,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按了按他的肩膀和后背,挑眉:“底子不错。” 什么? 不等齐煦反应,陆明岭就松开他,将他从地上扯起来。 陆明岭按着他的肩,冲齐汶迟喊道:“真要让我教他?先说好,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他能行。”齐汶迟伸手抓了把齐煦的头发,侧头,“入队前,你有必要了解渝州塔的注意事项。陆哥是负责近身格斗的教官,你跟着他先练几天,等审批下来就可以正式入队了。” 齐煦晃着被他揉乱的头发,见齐汶迟要走连忙叫住他:“你去哪?” “去找负责审批你资料的顶头上司说说情。” 顶头上司霍临深正在办公室处理文件,放在一旁的光脑震动两下,弹出一条信息。 [齐汶迟向您发送了一份文件,请注意查收]“叩叩。” 敲门声响起,不等霍临深同意,齐汶迟就推开门,先伸了个脑袋,确认办公室没有其他人后这才大摇大摆地进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俨然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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