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哥,我能和你一起生活吗?”江野忐忑不安地问道。 虽然类似的问题,他半年前已经问过了,并且毫不留情地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但是他还是想再问你一遍。 峰子默默翻了个白眼,白高兴了。 晏桦眼神中闪烁着淡淡笑意,轻快道:“可以啊。” “真的?”江野欣喜地追问道。 “当然了。”晏桦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与半年前截然不同的答案。 江野咬着唇,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他如释重负,不会被赶走了,可以和桥哥一起生活。 峰子只觉得自己白费口舌,不想去看这两位让自己心烦的货了,视线在屋里打转,突然瞄到地上有一个黄色物体,捡起道:“这什么啊?” 晏桦定睛一看:“嗯?” “不知道,不是我的。” “皮卡丘积木。”峰子晃了晃手里的皮卡丘道,“这好像是肯德基送的小玩具。” “是吗?”晏桦自己平时根本没注意这些。 江野顺着峰子手看去,“是我的。” “你拼的?”峰子问道。 江野点点头。 “你还挺有功夫的,我家还有好几个,都是肯德基送的,懒得拼,费劲。” “你拼了多久啊?”峰子问道。 江野颇有些骄傲道:“桥哥给我的第二天我就拼好了。” “这是我给你的?”晏桦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对啊,那天你说要去洗澡,然后皮卡丘就掉了,我捡到了,桥哥就给我了。”江野一个细节都没有遗漏地回忆道。 晏桦哦了一声,是有这么回事。当时周立伟刚死,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他是十分厌烦的。因此当他捡到这个玩具时,他想都没想便直接丢给他了,不愿再拿回来。没想到居然还被他随身带着。 峰子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意味深长地看着江野,无奈地摇摇头。 劝不回来了。
第10章 江成 江野此次只随身背了个书包,既然以后要住在一起,总得把衣物和一些日用品这些都带来。 吃过午饭后,晏桦带着江野往他家去。 “你爸在家吗?”晏桦问道。 江野坐在公交车上,两手紧张地放在膝盖上,微微有些颤栗,“我不知道” 一想到在那个家的痛苦记忆,江野的身体就开始止不住发抖。 看着江野恐惧的模样,晏桦安抚道:“没事。这次拿东西以后就不回去了。” 江野往晏桦身边靠了靠,“桥哥,以后我们真的就住一起了?” “是,你不想?” 江野垂下头道:“我怕你赶我走。” “不会的,我们是一家人。”晏桦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种话的,但是至少说出来的感觉还不错。他也有家人了。 江野靠在晏桦身上,视线看着晃荡的公交车厢,眼底情绪不明,同时因为距离江成越来越近而感到一丝惶恐,他不确定身旁的人会不会一直护着他。 虽然晏桦刚说他们是家人。 可是他没有十足的把握。 晏桦好像喜欢乖一点的,那他就乖一点。 他可以很乖很听话,晏桦别丢下他就好。 公交在凹凸不平的路上颠簸不休,晏桦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十六年来,第一次体会到家人在身边的感受。 江家住在江城区,晏家在南城区,两家之间接近一个小时的路程,横跨大桥。 晏桦望着窗外的风景,无意间问道:“你住得离家这么远,怎么过来的?” 江野心一下悬起,忐忑道:“我爸不管我,我很久没吃饭了,不知不觉就走过来了。” 晏桦没有再问,安慰道:“以后不会没有饭吃了。” “好。”江野见晏桦没有再多说这个话题,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 江野家在江城区外的一处筒子楼里,老房子年久失修,楼外的白色墙皮早已脱落,住户也不多,一栋楼里零零散散只有三四户老人家。 “在四楼。”江野在前面带路。 “你们一直住在这里吗?”晏桦皱眉看着面前的环境,不少窗户都还是破的,风一刮,窗户都跟着哗啦啦地响动,晚上睡觉都漏风。 江野回忆道:“不是,之前住在清水湾,前年他做生意把房子赔进去,为了躲债,我们就搬来这里了。” “哦。”清水湾是有名的富人区,晏桦还记得江野曾经说过,他爸之前是做生意的,破产后欠了一屁股债,这就算了。江野妈也不是嫌贫爱富的人,还在努力上班补贴家用,只是江成,也就是江野爹,破产后一蹶不振,赌博嗜酒,后面还家暴。 他妈实在忍受不了,便带着他离婚了。 狭窄的楼梯,黢黑的墙皮,楼道里还堆放着一排排煤块用于取暖。不知道哪一户人家还传来搓麻将的声音。 四楼如今只剩下一户人家了,就是江野家。 破旧的木门,地上的酒瓶,漏风的窗户。 江野低头观察着门口处半掩的鞋柜,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扑面就是一股浓烈的酒气,许久不开窗透气,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难闻的很。 “桥哥,我们得快点。” “怎么了?”晏桦还在打量着屋内的景象,厨房灶台上的锅里还剩下半碗饭菜,黑色的糊成一团已经认不出原本是什么了。 江野闷声推开一道门,打开衣柜往外收拾着衣物,“他可能回来了。” “我不想看见他。” 晏桦嗯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他鞋在这,上次我走的时候这双鞋被他穿走了。”江野解释道这些细节,手上的动作没停。 晏桦不由得多看了江野一眼,他是无所谓见不见江野亲爹,只是既然江野不想看到他,自己也没必要非要见一面。 他们这次过来还拖了个空行李箱,江野收拾衣服和书本,晏桦则帮忙往行李箱里装。 好在江野的东西本就不多,一年四季的衣服装来装去,也只装了一半的箱子,剩下一半则用来装书。 “还有什么吗?”晏桦询问道。 江野的视线在屋内转了一圈,眼神中满是厌恶与嫌弃。 “没了,桥哥,我们走吧。” 晏桦拉起行李箱,把手搭在江野的肩上,“走。” 可就当刚下两层台阶时,迎面撞上了一位带着无框眼睛,长相斯文,身材瘦削的男人,手上还提着公文包,瞧着像个刚谈完业务回来的生意人。 楼梯内本就狭窄,男人站在中间完全把路挡住了。 “让一让。”晏桦提醒道。 眼镜男扶了扶镜框对着江野道:“你去哪?” 彼时晏桦才注意到,江野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衣角,身体微微颤抖,不由得想要缩成一团。 “你谁啊?”晏桦将行李箱靠着台阶放下,把江野扯到他身后,带着一丝痞气,俨然已经恢复成机械厂那个混世魔王的架势。 “我是他父亲,请问你是哪位?”眼镜男语气虽然礼貌,但是听到晏桦眼里却有一股刻薄刺耳的意味。 晏桦所站的位置比江野生父的在的位置要高上三阶,他一只手扶着行李箱,一只手插兜,抬起下巴不屑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坦白讲,江成给他的第一印象和他想象中大相径庭,他以为会是个胡子拉碴,毫无精气神,满身酒气,大吵大闹的赌鬼。但实际上光看江成的外貌,根本无法和江野口中的描述结合在一起。 晏桦想这人不过是看着人模狗样,打女人打小孩,衣冠禽兽,废物一个。 “你管我是谁。” 江野生父也不生气,只是那双像狐狸一样狭长的眼睛狡黠地盯着江野,“我也不在乎你是谁,我只在乎你要把我儿子带到哪里去?”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儿子想跟谁走,就跟谁走。”对付这种人,跟他讲道理没有用。无论是动嘴还是动手,晏桦都不怵。放在兜里的手动了动,随时做好准备。 就他爹这种打女人打小孩,只敢选比自己弱小的人动手的败类,揍他晏桦都觉得脏了自己手。 江野爹也看出来晏桦不是个善茬,不和他起争执,低声朝着江野道:“过来。” “不。”江野反抗道。往晏桦身后躲了躲。 眼镜男伸出手就想去抓江野胳膊,被晏桦直接挡下。 “我喊我自己儿子,管你什么事?” “我不让他过去,你能把我怎么着?”晏桦体内的痞子性子占据了上风,眉眼间都是嚣张与不屑,任谁看了都觉得头疼。 他爹拿晏桦没办法,只敢把气撒在江野身上,“你跟你妈一样,天生的贱胚子,嫌贫爱富,现在嫌我没钱了,就知道招惹一些不三不四的人。” 说话同时,蛮横地伸出手臂想要再次去抓住江野。 “你嘴给我放干净点。”看着斯斯文文的人,嘴里说的话一句比一句粗俗恶心。 晏桦一只手拽住江成的胳膊,用力往后一推。这人就顺着台阶踉踉跄跄地跌下去,一屁股摔在了楼梯间。 “好啊江野,你帮着外人揍你爹,你不怕遭雷劈。” 江野有着晏桦撑腰,不甘示弱道:“你打我妈还打我,就算遭雷劈也是你先。” “我打老婆儿子天经地义。” 这么厚颜无耻的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晏桦实在不想忍了,卯足劲,攥紧拳头。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了,江野连忙拉着晏桦的胳膊。 “桥哥,别管他了,我们快走。” 晏桦甩开胳膊,指着他爹鼻子骂道:“今天江野我一定会带走。以后也不要你管。” 江成打架根本不是晏桦的对手,他也深知这一点,咬着后槽牙,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仍由他们两人拖着行李箱扬长而去。 “桥哥,他不会追上来吗?”江野时不时回头张望着担忧道。 晏桦既然决心养着江野了,便不会再把他送走,搂着他的肩膀安慰道,“追上来也不怕,有我,没事。” 江野点点头,向前走了好几步犹豫地问道:“桥哥,我能和你商量个事吗?” “什么事,你说吧。” “以后能不能不要动手打人。” “是刚才吓着你了吗?”晏桦不由得想着,之前江野经常被他爹揍,自然是看不惯这些暴力行为的。毕竟是小孩子,老在他面前动手也不好。容易留下阴影。 就在晏桦难得反思自己的暴力行为时,江野继续忧心忡忡道:“万一你伤着自己了怎么办?又不是每次都能打赢对面。” 听到这个理由,晏桦不由得失笑,拍了拍他的脑袋,“好了,我知道了。我答应你,以后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跟对方动手。” “就算动手也不能伤着自己,三十六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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