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言一顿。 按道理来说,他此刻就应该斩钉截铁地说“是”。可是,为什么现在却觉得如鲠在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呢? 他不敢往深处想其中缘由,但纪宸霖偏要踩着这个话题再三追问: “你就对我,就没有哪怕一点点感情吗?” 云小言往后退了一步,抿紧了软唇。 他和纪宸霖自认识到现在不足两个月,在这段时间里,对方帮过他,追过他,关心过他,他视这份感情为友谊,绝对绝对不能变质。 “你又联系前男友了?你到底有多少前任?”纪宸霖问道。 “……就一个啊。”云小言声音有些中气不足。 “那他怎么说?” “他就说……让我快点离婚,好跟他在一起。”说着,云小言还补充道: “他人很好的,不会介意我离过婚。” 也不知是想在纪宸霖面前炫耀,还是在说服感情快要失控的自己。 纪宸霖轻笑了一声,道: “那你还挺解他。” 云小言不知道他笑什么,讪讪地接话道: “那当然。” “非要现在就离婚吗?”纪宸霖兜兜转转又聊回了最初的话题。 云小言吞了吞口水。 “能过几天再谈这件事吗?”经过刚才那么一闹,纪宸霖先退让一步了。 “过多久?” “就这周末,去纪家住宅看了纪弘益之后。” 云小言低头思索着。 算来算去,也就了。这么些天,就算纪宸霖有通天的本事,也没办法扭转既定的乾坤了。 见少年没有即使回答,纪宸霖又面无表情地补充道: “老年人身体不好了,连我们俩分房睡都不太高兴,恐接受不了离婚这么大的变故。不妨看过了他之后再悄然离婚,让他安心养病。” 云小言一直猜不透纪宸霖到底对他父亲是什么样的态度,也就没意识到这话的奇怪之处。 “我答应你,但你到时候不准再反悔了。”云小言想说自己跟他是不可能的,但又觉得这话太过伤人,所以干脆定了结论。 “可以。”纪宸霖摸了摸他的头,用下巴指了指自己卧房, “那这几天就先凑合着过吧。” 一时的没控制住情绪,就打破了他原先制定的所有计划。那正好,所有的一切,就在这个周末,有个答案和了断吧。 闻言,云小言瘪了瘪嘴,十分不情愿地重新往那混乱的卧房走去。 走着走着,云小言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跟着他纪宸霖振振有词道: “你先答应我,今晚发生的事不能跟任何人说。任何人都不行!” “什么事?”纪宸霖故意装傻地挑眉。 “就是,就是……”云小言暗示性地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两颗小鹿似的黑眸灵动地看着他。 纪宸霖没忍住又揉了揉他的乌发,喉结上下滚动道: “知道了。” 得了承诺,云小言本该会放松一点。 但一进门,看到那床铺上有着褶皱引人遐想联翩的床单,他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心又狂跳。 这一幕又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 他还清楚地记得,纪宸霖是怎么把他按在床上,不容抗拒地强迫着他承受所有的雨露的。 那充满雄性荷尔蒙的力量和气息,那手感极佳,坚实有力的胸肌,那鲁莽冲动,没有技巧全是感情的吻,无一不拨动了他的心弦。 果然,看起来再自律再衣冠楚楚的男人,到了床上,都会被欲|望吞噬理智,只会挺腰和侵略。 云小言不禁替纪宸霖未来的真爱妻子担心了那么一秒。 好在纪宸霖还算勤快,不等他说,就主动收拾起了床上散落的文件内页和皱起的床单。 虽说云小言确实生气于纪宸霖不经过他允许,就强行吻了他的事,但是,考虑这可能就是两人最后的相处时间了,云小言还是选择了暂时原谅。 他假装对那晚失了忆,也不刻意疏远和逃避纪宸霖,而是继续把男人当好朋友来处,就像他对安修杰和竺阳明那样。 两人该说话说话,该一起吃饭就一起吃饭,该睡一张床就睡一张床上…… 这样的日子太过平常,和他们结婚快两个月来的许多其他日子差不太多,因此感觉过得飞快。 转眼间,就已经到了周末,他们该去纪家住宅看望纪宸霖的生父纪弘益了。 纪宸霖亲自开车载着他,一路飞驰,云小言坐在副驾驶位上攥着手指,有些紧张。 纪弘益对他并不算坏,而且从纪宸霖那日的态度来看,或许父子俩之间也仍有亲情存在。 所以他就更不知道该怎么以一个即将离婚的,或许会分走纪家家产的“小媳妇”身份去面对病重的纪弘益了…… 半个多小时后,汽车最后停在了一个占地夸张,装修辉煌的大庄园前。庄园门前甚至还摆了两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足可见纪家家底有多厚。 车停稳后,纪宸霖为他开了车门。 紧接着,宽大而温热的手掌牵住了他的小手,云小言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挣脱,借着男人的力,乖乖跳下了越野车。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样过分亲密的肢体接触他居然不觉得排斥,甚至还能从中汲取到一丝温暖和安全感。 不等他细想,纪宸霖就牵着他,径直地走向了庄园中的某个中式装修的宅子。 男人个高腿长,但为了配合他,走得并不算快,甚至还有闲工夫给他介绍周围的一些植被和装修原理。完全不像是即将跟他离婚的模样。 云小言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地朝男人点了点头。 就算是演戏,他也要把这场和纪宸霖之间最后的戏份演完。
第48章 雨林 纪家主宅坐落于庄园的核心位置,外围包着一圈精致的小型花园,再往外,是各种网球场,高尔夫球场等,绿化面积极高,古朴而不失高调的奢华。 晨光熹微,主宅内明亮的灯光晃着眼。 云小言拉着纪宸霖的大手,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古树与喷泉交替出现的绿化。 他家祖上富裕,但到了他这一代,已然逐步式微,自然见识不到如此挥金如土的建筑风格。 “喜欢吗?”纪宸霖微微附身。 云小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不敢抬眸看男人。 他心里的弦绷得很紧,不明白一对即将离婚的夫妻,也能聊这些家长里短,细枝末节的话题吗? “喜欢的话我给你推荐园艺设计师。”纪宸霖道, “离婚协议我已经让律师重拟了,该给的都会给。” 云小言不知道他指的“该给的”是什么,只能从牙缝中挤出一句: “……谢谢。” “不客气。”纪宸霖勾唇道, “都是我应该给的。” 直到木制的别墅出现在眼前,云小言心中的紧张才再次冒了出来: “见到你……父亲的时候,我该说些什么吗?” 纪宸霖捏了捏他的手指, “像很久以前那样就行。” “很久以前?” “嗯哼,”纪宸霖笑道, “就是之前你追我的那样。” 云小言心里嘀咕着那不就是两个月以前的事,面上却乖巧地点头应下了。 “他已经癌症晚期,病入膏肓了,唯一的遗愿就是我们能幸福。”纪宸霖转过身,看着他道: “所以,不管未来怎么样,今天骗骗他,可以吗?” 男人背光而立,清晨的阳光像是给他镀上了一层神圣而温和的金边。他垂着眼眸,静静地看着少年,似有千言万语无法宣之于口。 云小言心中划过一阵心疼,特别是在纪宸霖放柔了声音问他“可以吗”的时候。 但考虑到雨林,他还是狠下心来,道: “我会的。但就只限于今天了。” 纪宸霖颔首,拨通了纪弘益的电话,递给了云小言: “纪弘益比较喜欢你。你跟他说我们到了,问问他有没有精力见我们。” 云小言接过手机,深呼一口气: “喂?纪叔叔?” 确如纪宸霖所说,纪弘益已经是风年残烛了,声音就跟破风箱一样,说两句咳三声,通过手机传到耳边,完全听不出来情绪。 “哥哥,他说今天状态好多了。”云小言捂着手机下方的麦克风,看向男人。 纪宸霖点了点头,示意他挂断电话。 云小言松了口气,dj了“取消通话”。 似是因为电话的时间有些长,他一挂断,手机屏幕上就自动跳转了锁屏界面。 于是,那张云小言再熟悉不过的背景图片,就这么突然跳入到了他的视线里。 云小言毫无准备地僵在了原地—— 纪宸霖的手机封面上,居然赫然显示着他小时候的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上,他脸上画着大块圆形的腮红,头上扎着冲天辫,显得蠢萌蠢萌的。正因如此,他一直将其掖着藏着放在云相册的最角落,只给一个人发过…… 雨林…… “怎么了?”纪宸霖凑近了些许,面带疑惑地看着他。 “没,没什么。”云小言下意识就将手机息屏了,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些什么。 谁知,纪宸霖竟随口戳中的要害: “喜欢我的手机封面?” 云小言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一整个陷入了震惊。 “随便找的网图。”纪宸霖重新接过自己的手机, “看上去还挺可爱,就保存下来做手机屏保了。” “……网图?” 云小言脑中一时间闪过许多推测,才将另一个恐怖的想猜测硬生生压了下去—— 或许是雨林的账号被人盗了,照片流出;又或许是他爸妈曾经“秀”过他的照片,不知怎么就被人传到了网上。反正不会是…… “你觉得可爱吗?”纪宸霖重新点亮屏幕,打断了他的思路。 “……还行。”云小言嘴角抽搐。 “是吧?每天看看可爱的小朋友,心情也会变好。”纪宸霖抬脚, “走吧,去看看些会让人心情不好的东西去。” 云小言还没反应过来,小手就又被纪宸霖拉住了。 男人的力度柔和还不容拒绝,云小言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进了木制大别墅内部,就立刻有管家和保姆迎了上来: “大少爷。” 纪宸霖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且拒人于千里之外,应都没应一声,只在某个年迈的保姆面前停留了一下,开口道: “秀姨,好久不见。” 被他叫秀姨的保姆抬头,慈祥地笑道: “少爷。” “这是我的妻子,云小言。”纪宸霖松开了握着云小言的手,转而揽住了少年单薄的肩膀,将其亲密地带入到自己怀里。 云小言被迫倚靠在纪宸霖滚烫有力的怀抱里,露出了个乖软的笑: “阿姨好。” 几人还没说上多少话,就突然穿来一个小孩的尖叫声: “我讨厌这个!我讨厌!” 紧接着,就传来乐高模型重重砸在地上,被摔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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