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期握着他手腕的大掌不自觉收紧:“谁?” “你的前辈。”越之琼眨了眨眼,兴许是心情好了,胃部的疼痛缓解了些。 封期没说话,他的力气很大,一把就能将人拉进怀里,把人按进沙发里,转头又瞧见空荡荡的酒杯,他晃了晃酒瓶,剩下的不多。 他不喝酒,不明白这种又辣又涩的东西有什么好喝的,转头看向又瘫在沙发上的越之琼问:“哪里不舒服?” “胃疼。”越之琼的声音闷闷的。 封期咬了咬后牙,心里想骂上他几句,但看着他苍白的脸,又说不出口,只能去接了点热水,用毛巾包着给他捂一捂肚子。 这个天气不冷不热,越之琼之前一直躺在地上,身体发冰,又因为疼而出了汗,衣服和发丝贴在身上,很不舒服,他抱着装了热水的瓶子,下巴抵在膝盖上,萨摩的尾巴一下一下扫过脚踝,带来痒意。 雷雨声一刻不停,厨房里也传来封期动作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让他不自觉想起了小时候,他闭着眼,陷了进去。 青砖石盖成的小院,同样是雷雨的天气,他发了烧,头枕在姥姥的膝盖上,宽厚温暖的大掌在他背上一下下轻拍,他的呼吸也跟着变缓。 厨房里母亲在做饭,她没去上班,请了假,在厨房里给他做红豆汤。 豆子是自己种的,因为越之琼很喜欢,即便煮起来麻烦,也常常做。 勺子从简单的素色小碗里舀起暗红的汤,一下一下搅动,好让温度不再烫嘴。 “之之乖,张嘴,你最喜欢的红豆汤来了。”姥姥哄着他张嘴。 他睁开眼,母亲坐在一旁的竹椅上,并不看他,也不说话,是惯常的不冷不热的态度。 他伸出手,朝她喊:“妈妈,我要妈妈喂我。” 越微起了身,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从姥姥手里接过了碗,然后一口一口喂他,她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喂他的时候动作很轻,垂着眼看他的时候偶尔也会带上温情。 红豆汤里加了糖,喝起来甜丝丝的,温度也刚刚好,一小碗还未喝完,他就睡了过去。 越之琼被人叫醒,他睁开眼,封期的身影模糊,和回忆里家人的身影似是重合在一起。 “喝点粥。”封期说。 是简简单单的白粥,因为时间关系,它的卖相并不好,只能称之为米汤。 他喝着粥,想起宋明清和他说过的话,他抿了下唇,握着勺子的手微顿。 “怎么了?”封期问他。 “是因为周由和你说了什么吗?”越之琼垂眸看着碗中的米花。 “不是。”封期说,周由的话只是诱因,他早已察觉到越之琼对他隐秘的情绪。 他不愿和越之琼继续下去,不过是因为越之琼对他不带情感,而他却有了自己的心思。 不愿意继续是因此,愿意继续也是因此。 就像年少时爬山总爱走隐秘野道,因为未知,因为好奇会遇见什么,这样多年来,他从未变过。 他很想知道就这么一直下去,会遇见什么,是他将那位“前辈”顶替,还是铩羽而归。 “说好的三个月还没到,要继续吗?”封期问。 越之琼摸了摸鼓起的小肚子,眼睛眯起弯成月牙:“不,我们重新认识。”
第28章 次日, 封期从陌生的环境中醒来,他睡觉一向浅,偶有雷声响起都会被惊醒, 这一觉睡得不好, 因为观察越之琼情况如何而睡得晚,偏偏生物钟又太准时, 清晨六点钟, 眼睛一睁没了睡意。 他下意识将手伸向右边的床头去拿眼镜, 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自己是在越之琼家。 封期转身, 他动作轻, 越之琼还没醒, 缩在杯子里露出洁白的长颈,一只手还紧紧抓着被子, 兴许还是被他的动作惊扰到了, 翻了个身,脸朝这边转了过来。 越之琼睡着的时候显得很乖, 就像是漫画中安安静静乖巧的小王子。 这个距离是他们不常有的, 离得太近, 他能看清越之琼眼皮上的一颗小红痣,它动了动,似乎有睁开眼睛的冲动。 封期伸手,指腹很轻地贴在上面,能感受到眼球在颤着,过长的睫毛扎向他的皮肤, 柔软,又有点痒。 封期呼吸凝滞, 窗外雨声还未停歇,在雨声下这里安静的像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昨晚他们重新认识。 此刻,封期只是封期,越之琼只是越之琼,他们之间再没了乱七八糟的关系,什么三月之期,什么替身全都成了过去。 他起身,盖在身上的被子从越之琼手心扯过,睡着的人眉心皱起,似是要醒来的征兆。 封期静默着站了会,见他呼吸重新变缓,这才继续动作。 冰箱里很空,只有一些饮料与冷冻的水饺,不用想,也知道越之琼这一段时间天天在家吃的是什么。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就觉得越之琼面色有些苍白,人虽不瘦弱,但也属于纤细一类,现在,原因找到了。 推开窗,看了眼天气,比昨日风小了些。 客厅沙发上的手机响了,是昨夜越之琼遗留在这里的,他扫了一眼,见是个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幽暗的眼眸闪烁下,想起在火锅店一个陌生电话打来,而越之琼慌张的模样。 卧室的门紧闭着,越之琼还在睡,铃声没有停歇的意思,他点了静音。 随后提起黑色长伞,准备出门去楼下超市采购一番。 对于越之琼,他还是有太多不熟悉,相处的一个多月,回想起来,他们之间的交流从不会涉及到越之琼的人际关系。 拎着袋不清楚是否合越之琼口味的蔬菜,他走进了大楼。 转弯处有两个人搭着肩正低头凑在一起说些什么,听见他的脚步声,对话停了。 宋明清正和张玉隼说着关于林秋石的事情,最近,林秋石回来了,听张玉隼说林秋石昨夜被吹断的树枝砸到,已经进了医院。 他在心里感慨着不愧是淮岷有名的幸运E,视线余光中多出个人影,顺着笔直的西装裤往上看,面容隐约透着熟悉。 他只能认出几个人,大多数时候靠的是声音。 眼前男人个子很高,身上气质让人过目不忘,在此刻,出现在这里的只有一个人,宋明清慢半拍地眨眼,说:“封期?你们和好啦。” 封期冷淡地点头。 宋明清习惯他的冷淡态度,打了声招呼后拽着身边的张玉隼继续走。 张玉隼却怎么也迈不动脚步,目光在封期脸上停留许久,脸上表情是说不出的欲言又止,等到人终于走进电梯,才感慨了一句:“就是他吗,真像啊,比传言里的还要像。” “是吧,我找到的,牛不牛?”宋明清抬起了下巴,他还不清楚封期究竟是不是咖啡厅的那个人,但在张玉隼面前总想炫耀一番。 因为电梯已经关上,说话时两人都未收敛声音。 电梯内,封期按下楼层,对话声越来越远,每个字都很清晰。 他抬手摸了下脸,对于相貌他并不关心,但从小到大根据别人的反应也知道这张脸相貌出众,想来那位“前辈”长得也不差。 只是他有些好奇究竟是有多像,才会让越之琼的朋友这样感慨。 或许,有些时候,不是一句重新认识就可以彻底结束过去的,起码在现在,他还是彻头彻尾的输家。 电梯到达指定楼层,封期踏步走出,打开房门,和他离开时一样安静。 越之琼还未醒。 他整理好蔬菜,洗净手。 卧室内,越之琼闭目睡着,封期就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看他,雨声未歇,房间里点着蔷薇香的香薰,他想:无论是谁看见越之琼这样的睡颜,都不会忍心吵醒。 * 一觉醒来,身体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越之琼被子下的身体动了动,他看了眼时间,上午十点半,他睡了足足十个小时。 或许是解决了一桩心事,身体放松许多。 他坐起身,一头银发因为睡觉的原因乱糟糟的,甚至有几缕向上翘起。 身侧的床铺空荡荡的,越之琼揉了揉眼睛,向四周望了望,很安静,没有人,他猛地下床,却又觉得自己的反应太大,收敛了动作,打开门,准备去厨房看一看。 没有人,但桌上摆了一盘洗净的桃子。 他突然就松了一口气。 书房的门被人打开,转头一看果然是封期,带着眼镜,手里拿着一本书。 “我以为你回家了。”越之琼手反撑在桌上。 封期垂着眼,他戴着眼镜,遮挡了部分情绪,走到沙发处,将手机递给越之琼:“你手机响了,因为怕打扰你睡觉,所以我关了声音。” 越之琼接过,的确有几个未接电话,来自家里的管家,他扯了扯嘴角,面上带着不易察觉的不耐烦,删除消息提示,关上手机。 “不回电话吗?”封期问。 越之琼摇头,他走得近了,终于看清封期的神情,眼里闪过笑意,一个倾身,脸凑近了:“你觉得是谁打来的?” 封期并不躲避,任由他一张脸凑近,呼吸与自己的交融:“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的太多了,越之琼的朋友,越之琼的家人,越之琼的过去,他通通不清楚。 而他也从始至终也没有资格去询问。 越之琼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手机递在他的面前,指腹点上亮起的屏幕,那串数字号码被点动,然后拨了过去。 “封期,我说话一向作数,我说了我们从新认识,所以,你想问我什么都可以。” 封期将手机从他手中抽走,紧接着,挂断了电话。 “你不想接,那就不接,我的好奇心还没有旺盛到这种地步。” 他们还有很多的时间,重新认识也可以慢慢来,慢慢了解对方,不必急于一时。 越之琼愣了愣,很多时候,他觉得封期真的像是春日里的阳光,不动声色就将一湖冰水融化,因为他突然发现,他根本就不介意封期了解自己,即便现在把所有事情一股脑说给封期听,他觉得自己也是愿意的,更甚,他觉得自己是开心的。 身边突然有了一个想要了解自己全部的人。 “好,那我们慢慢了解对方。”越之琼说。 他指了指一看就是新买来的桃子,问:“你买了红豆吗,我喜欢喝红豆汤。” 一粒粒红豆在小锅中被沸水翻腾,慢火细细得熬煮,一直到红豆破了皮,泛起豆香味,又加上几块冰糖,汤汁染上红豆色,不用想,煮好后后喝起来一定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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