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在星皱着眉一开始没听懂,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自己的锁骨下面, “嘁”一声,说道: “滚。” 南有岁也看了过去,皮肤表面有零星的红色吻痕,确实很显眼,谈在星察觉到他投过来的眼神之后耸耸肩,见餐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之后,欠欠儿地说道: “我男朋友给我打视频了,你们小点声哦。” “死边去。”方湾也看不下去了,手拍过去差点糊了他的脸,移到南有岁的旁边对他说道: “别把我们小南带坏了,真烦人。” “成年了成年了,又不是小孩儿。”林月一双臂抱胸, “啧”了两声, “诶上次发群里那视频你……” “吃你的吧。”方湾毫不客气地用小龙虾堵住了他的嘴,把这不靠谱的人推走。 提到视频这件事,南有岁又回忆起了这段时间的事情,甚至是更久远的时候,特别是在他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和江应浔之间数不过来的肢体互动,一瞬间让他耳尖变成了微微红色。 “虽然但是,你有没有偷偷喜欢谁?说出来给我听听,我认不认识啊。”方湾表现出了她的八卦本质,压低了声音说道。 悄无声息地,谈在星回来了,一脸怪笑,他挑挑眉说道: “我也很好奇。” “在聊什么,加我一个。” “说到这个,你知不知道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啊,就好像真的在喜欢谁一样。”方湾换了个沾满了料汁的手套。 “有这么明显吗?”南有岁有些吃惊地回答她所说的,立刻抬起头看方湾的眼睛。 “?”方湾索性不吃麻小了,将板凳拖得更近了一点,有些激动地说道: “你真是一钓就上钩啊,可算被我逮到了,本来就是问着玩玩,真有?” 南有岁没点头也没摇头,只不过手指缠绕在一起的动作出卖了他的内心,他低下头看地板上的纹理,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说道: “我想应该是的。” “什么叫应该嘛,你也太不坚定了,说明你不是真的喜欢那个人。”方湾摆摆手。 “不是的。”南有岁立刻否定了她的说法,却又说不出点什么补充的话。 他只是还需要再好好想一想而已。 很快这个话题就被跳过了,他们继续谈天说地,说不着调的话,将餐桌搞作一团,充斥着混乱的烟火气息。 “这家烧烤不错, N城的烧烤还是太收敛了,吃起来没什么味道。”谈在星点评着,他递给了南有岁一串,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些别的,清了清嗓子之后他将声音压得很低,问道: “你真的不是喜欢你哥哥吗。” 尾音偏向于陈述句,没有几分疑问的成分。 南有岁被呛了一下,连忙接过方湾递给他的水,温水滑过他的嗓子,异物感消失了很多,他缓了一会儿之后还保持着握住杯子的动作。 杯子中的水渐渐趋向于平稳,却给他的情绪带来了波涛汹涌,久久不能平静。被揭穿了内心之后,似乎有细细密密的针扎着他的皮肤,让他清醒了起码十二分,他忽然想到那个在海边大叫的人,以及在沙滩上写字的游客。 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就类似于这样,无差。 “发生什么了这是,突然呛着了?”好奇地瞟了几眼,她敲了下谈在星的背说道: “是不是你说了什么话。” “天地良心,”谈在星摊开双手, “我能说什么啊。” 谈在星没管南有岁回答是否,趁其他人没注意把他拉到一边,还特意又看了几眼,确认他们没有看向这边,靠在墙壁上和他随意聊天, “讲道理,我说这些话也许没什么作用。我的观点一直是喜欢的话就表达出来,人生这么短暂,纠结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如果你是因为顾虑同性的话,其实这很正常不是吗?我们生来不是为了迎合谁的眼光,成为自我,享受人生,比起承受他人的眼光压力下伪装成他们所认为的样子,这才是真正的目的。” 认真听完他说话之后的南有岁点点头,赞同他说的这些,猝然想起江应浔曾经和他说的差不多想法的话语,他缓缓说道: “我没有顾虑过这些,我不在意。” “那很好啊。”谈在星看着他迟疑的表情,猜测他的想法, “你还差一个好的时机和一点勇气。” 回到沙发上坐着的时候,邓朔开始玩他的电吉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让这片本就有些吵闹的空间变得更聒噪一点。但南有岁的思绪显然在神游,特别是谈在星刚刚和他说的那一番话让他的思考陷得更深,犹如踏进了沼泽地,抬哪只脚都只会加速陷入的过程。 自动忽略了电吉他存在感极强的声音,南有岁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脑内却把他这短暂的十几年时间像走马灯一样全都重新放映一遍,毫无疑问地,每一个阶段都有江应浔的陪伴,心情低谷期与情绪巅峰期江应浔的参与度极高。想象中的电影收尾时,林月一晃了他一下。 “来玩游戏啊,我带你们,放心吧不会死得很惨。” “就你那技术,多修炼几年再回来吧,我都怕我忍不住把你骂死伤害我们的友谊。” “别听他的,破游戏浪费人生,小南你玩什么?”方湾问他。 “啊……”南有岁用了几秒钟反应过来,他打开自己的手机给他们看: “我不太玩游戏。” “手机也太极简了,也没几个app啊,”方湾眯着眼睛看过去, “你还留着这游戏呐,是不是前几年火了一阵的那个?现在还玩吗?” “偶尔会看看。” “也是,这种建造类游戏玩家粘性都挺高的,毕竟家园都是自己一砖一瓦亲力亲为建成的,换谁都舍不得吧。” “是的。”虽然都是间隔了好久才上线,每次上线都只会看几分钟,但这个游戏也算是陪伴了他好多年,意义远比游戏本身重要。 有些时候还会借助它的记录功能写一些话,保存在家园的玻璃球里。 激烈的游戏声效响起,南有岁加入其中,有些心不在焉,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太早死亡,却还是躲不过敌人的追打,最后躺在地上耗空自己的血条。谈在星动了下自己的胳膊碰碰他,说道: “要不要我帮帮你?” “帮什么。”南有岁放下手柄,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着他。 眼睛一瞟突然看见自己的手机屏幕亮了,看见来电备注的时候他心惊一下了,立马把手机拿过来想按下接听键,仔细一看时间都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我去你的宿舍了,你的舍友说你今晚不回去住。”江应浔的声音混杂着风声,听起来有些急促,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我在Q市,你太忙了就没和你说,哥哥你为什么去我宿舍了,都忙完了吗?” “忙完了。”江应浔的语速降为了正常速度,顿了一秒钟之后继续道: “下次去哪里和我发消息,我没有那么忙。” “嗯嗯,不用担心,我正……” 话完没说还,手机就被谈在星拿过去了,他对着南有岁摆出将食指放在嘴边的动作,说道: “他现在正和我们待在一块玩游戏呢,和我们一起出来玩也要向你报备吗?” “小南是你什么人啊,你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吗?” 压根没想到是这个走向,南有岁知道谈在星是在践行刚刚所说的帮忙,但他还是觉得这样的话还是过激了一点,而且很难听清对面在说些什么,连忙示意让谈在星不要再说下去,把手机拿了回来,却发现通话已经显示挂断了。 “我挂的。”谈在星歪了歪头,非常客观地说道: “你能说你现在不想让你哥哥过来吗?” 这句话让南有岁怔了一下,他抿抿唇,最终没有说出点什么来。谈在星把位置发给了江应浔之后,拍拍南有岁的肩膀站起身往远处走一些说道: “我现在真的好像一个恶人。” “老天,你终于要醒悟了吗?”方湾在疯狂游戏的时候抽空回了他一句,其实她根本不清楚之间到底聊了些什么。 南有岁还是给江应浔发了条消息告诉他不要过来,毕竟这不是市内的距离,而是跨了个省,夜晚出行很不安全。 江应浔只回了他一个“嗯”,没有说多余的话,看着这个回复,南有岁理所当然以为他不会过来,于是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躺下,看着他们玩游戏,只是更加心不在焉,想着想着他觉得很疲惫,困意席卷,眼皮开始打架,撑不住睡了过去。 但是睡得并不踏实,其他人让他回屋睡的时候他拒绝了,其实他很认床,在别的地方总是睡着睡着就醒过来,他窝在沙发上也不知道在执着些什么。 “送他回屋里睡吧,一晚上就在这睡觉也不是事儿啊。”方湾扭头看看他。 “别。”谈在星阻止了,颇有深意像在卖关子似的说道: “他在等人。” “你有病,瞎说什么东西。”林月一抖一下了,显然是没明白他的话,而是想到了别的东西,往房间看了一圈之后抱紧自己说道: “这屋里不会有什么吧。” “有你个头,”方湾简直无语了, “你们就不该加入音乐社,隔壁戏剧社欢迎你们。” 南有岁听不见他们的玩笑话,开始做起了梦,梦里很混乱,缺少明确的时间顺序,全是零散的片段,这是他的梦境最贴近现实的一次,没有那些天马行空,也没能拥有超能力,有的只是平静的日常,他和江应浔一起吃饭上学,但唯一一点不同的是,江应浔有了喜欢的人,梦境的后面,他和江应浔的交集越来越少,只能看见他和喜欢之人远去的背影。 这绝对算得上是一场超级噩梦。南有岁很快地睁开眼睛,心脏感觉到一丝刺痛,似乎是为了配合他的情绪,头顶的灯闪了一下,这种低落的情绪很快就蔓延了他的全身,让他短短时间内缓不过来。 梦境太真实了,真实到让他害怕。 他动动自己的手指,发现手臂有点麻,移动了一下之后他偏头看了一眼,林月一四叉八仰地睡在另一侧的沙发床上,谈在星抱着双臂靠着沙发闭上眼睛,另外两个人应该是回屋去了。 屋内只有一盏幽暗的小夜灯,南有岁没有了什么困意,他打开手机看看时间,已经快凌晨两点了,在这个时候起来真是糟糕的时间点。他发觉自己的喉咙有点干,想起身去接杯水,动作轻悄悄的,怕把其他人吵醒。 结果越是注意就容易翻车,暗光下没看见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扔在这的玩偶,他被绊了一下,手里的玻璃杯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激烈的碰撞声,玻璃瞬间飞溅,他处在一片碎渣之间,有些难以抉择方向。 “什么情况?”林月一猛地坐了起来,冲过去打开了灯,见到是南有岁之后摸着心脏喘着气。 明亮的情况下就好收拾了,南有岁蹲下身先将比较大块的玻璃捡起来放在能够装置的小盒子里,谈在星也醒了,他踩着拖鞋看着这一片狼藉,也蹲下身帮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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