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严墨打了个喷嚏。 他顿时心生警惕。 每逢换季天气都是学校流感高发的时候。周一班会上班主任才刚耳提面命了要他们注意,最近他们班上已经出现几个中招的了。 高三生们人人自危,手里作为常备药的感冒冲剂都成了紧俏的战略物资。 不好。 他不会真要感冒了吧。严墨揉揉鼻子,他不安地轻轻皱眉。 今天嗓子也有点怪怪的。就当为了保险起见。严墨自己就有感冒冲剂,他接完水回来,同桌又为他提供了另外一种。 像这样,一黄一绿的两个不同品牌的冲剂袋子剪开了一起往杯子里倒入,双管齐下,如此一来就组成了高三生之中广为流传的加强版感冒特效药。 (请勿模仿) 没办法。能不感冒则不感冒吧,这时候生不起病。落下一天是一天的进度。 严墨趁热灌下一杯药,鼻尖热得冒出细汗。同桌提议他:“这两天多补充补充维c吧。” 闻言,严墨凝重地:“嗯。” 后排传来十分耳熟的有节奏的“咔嚓”声音。 空气中逸散开丝丝清新脆甜的苹果香气。严墨当时正好转过脸跟同桌在说话,闻声便扭头看了一眼。 忽然接受到前面一桌两双眼睛共同的注视,陆廷咬下嘴上的一块,一边嚼一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通红漂亮的大苹果, 他继续嚼嚼嚼:“你要吗严墨?” 要什么?他咬过的苹果? 严墨:“你吃吧。” 压根就没打过他苹果的主意。 老八看不惯他装大款的行为:“拉倒吧,你自己不也就一个吗?” 陆廷的桌肚他早搜过了,比他脸都干净。再没有了。 他转回身。而陆廷看了看手上被咬了一口的苹果,也不说话了。他停止咀嚼时,脸颊还撑起一块,低头然后不知道干什么地在桌下摆弄了一阵。 再过了一会儿,周围所有人都听见了那一声清脆分明有些不同的“咔嚓”一声。 “我靠。” “巨石强森。” “徒手?他真给一个苹果掰断了???” 前排早已回过身学习的严墨:“……” 就见此时陆廷快乐地趴在桌上,上身朝前倾去,喊人:“严墨,严墨。” 他们中间的那位似乎已经很习惯这俩了,也不打扰他隔空喊话,十分懂事地将身体往中间一歪,小鸟依人地靠在同桌肩头。 严墨无语地转头去看。 陆廷笑:“给你吃~” 严墨看看他手上的半块苹果。断面不算齐整,一看就是被直接粗暴掰断的——但是他递给严墨的一半是完整的一半,没有被咬过的痕迹,红亮干净。 严墨仍然有点难以置信:“掰断了?” “嗯呐。又没刀。” “徒手?” 陆廷意识到什么,就见此时的严墨一向淡然的眼神中露出一丝不可置信,他心中虚荣感顿时被大大满足了。 他勾起一边唇角:“这个啊?也没什么啦,易如反掌的事儿。其实对我来说根本不是难事好吧?不是,切苹果还需要用刀吗?那也太弱了吧哈哈哈。” 此时一旁老八:“他装笔呢。刚才整个脸都憋红了。” 陆廷:“……他污蔑哈,我没有。” 老八:“牙都咬碎了。到现在脑充血还没缓过来。咳!……” 后面是被陆廷一拳擂在了肋骨上,消音了。 陆廷笑眯眯看向严墨:“他放屁。我才没有。” 严墨:…… 老八:(还在捂肚子) 严墨只是看着那个没有任何咬痕、光洁如新的半个苹果。陆廷的手还维持举着的姿势在等他。 场面沉默。就在陆廷等得块以为他又要冷冰冰说一句“不要”把他打发的时候,严墨忽然抬起那双安静的眼睛。 “手怎么样?” 换做陆廷愣了下。他眨了眨眼。 指甲受伤不比其他地方,要完全痊愈十分费时,只能等它慢慢长好。 严墨是在想他刚才一用力,刚受伤的地方会不会又崩开了。 他这是在……关心我? 蓦然收到来自严墨的关心,陆廷还有点受宠若惊:“小意思,没怎么样。” 严墨默默看了眼他包着纱布的那只手。还好,也没出血,看着就不像有事的样子。 陆廷的手再试探性地重新把半个苹果举起来递给他时—— 严墨:“不要。” 陆廷:…… 好令人熟悉的干脆利落。 “为什么啊?” “为什么不要啊,严墨?” 陆廷隔着中间一个人的座位问他。语气诚恳,眼神清澈,像是真心求教,为什么严墨不肯要他的苹果。 为什么?这个问题该严墨问吧,他才想问陆廷为什么呢。 他不说话地转回身,继续写自己的作业。 看着前前排那个笔直的背影对着他,手中的笔头又开始簌簌地动起来,陆廷也放弃了。 那天的半个苹果最终还是进了他肚子里。 严墨低眉凝视着自己的试卷,手中的笔写着写着,逐渐停下了。 他看向自己握着笔的右手。 上次自己的袖子稍微靠近他一点,陆廷不是都吓成那个样子了吗? 自那之后严墨就尽量注意,不会再在突然的情况下主动伸手去碰他靠近他了。 反而在那之后,主动靠近他、和他相处得一如既往的还是陆廷。 但陆廷本身就是个让人摸不着头脑。 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睛一弯起来,冲他一如往常地笑时,严墨就看不懂了。 对陆廷这个人,严墨总是看不懂他的。 为什么? 对一个暗恋自己的人这么好真的可以吗? * 还真是严墨怕什么就来什么。 时间来到第二天。 十分寻常的主课连轴转的一天,课程表来到早上第三节课下课。严墨的同桌侧身从座位出去倒水。他回头看了正一动不动地趴在桌上休息的严墨一眼。 “严墨,你今天早上课间全都在睡觉啊。还好吗?” 上课时间严墨倒是看不出有异,坐姿端正一如既往。只是一到下课,他的同桌严墨就跟瞬间被拔走电池似的,人倏地倒在桌上就起不来了。 大课间也在桌上趴足了二十分钟整。他记得严墨以前可没有这样过吧。 被他一问,趴在桌上那个有气无力的背影也声音闷闷地回:“……嗯。我没事。” 因为课间本来就有不少人在趴着补眠,所以他在其中倒也不突兀。 同桌离开座位上去前面打水了。 就是今天有点不在状态而已,严墨确信。这是正常的情况,一个学期下来谁还没有一两天不在状态的时候。 或许是今天有点儿累还是本来就没休息好的缘故,等他歇一会儿就好了。 此时的严墨心里还心心念念惦记着自己未完成的卷子和练习们。 对严墨来说,这点小问题,只不过是在他原有的日程里加上一项“克服状态不好”的任务而已,后面还排着其他待办事项,一切该如何还是如何。 他只想着睡醒能赶快恢复状态。 好有精神可以接着做题。 今天效率不高,进度已经落后了…… 严墨趴在自己手臂上,整个人窝成一团。看着就像是睡熟过去了似的,除了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肩膀,就没了其他动静。 奇怪。 严墨此时心里还模模糊糊地在想,今天的气温原本就有这么冷的吗? 明明他还听到后排老八在抱怨学校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发空调遥控器来着。 严墨现在有点思考不动。 这么看来自己这次是不是衣服带得少了点?……不过问题不大,忍耐一下应该能撑过这个星期。 啊,不知道了。 脑袋很沉,思考很慢,这一刻很想就这样直接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管。 课间环境嘈杂。说话大笑声,还有人在走廊上砰砰砰地大跑大跳。严墨难受地皱了皱脸。 一只大手覆上他的额头。 “严墨。你现在好烫。” 一片杂乱无章的声音中,他听见陆廷清澈明晰的声线在前方响起。 因为这个人正摸着自己的额头,背景里的其他噪音像是都虚焦模糊了一般,唯独只剩他的存在尤为清楚。 按照平时他的手已经被打开了。但严墨现在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实在不想动。 而且皮肤相触的地方凉凉的,有一点舒服。也不知怎么,他就那么容忍那只手在自己额头上贴了好一会儿。 陆廷站在他桌前低着头,就见此时的严墨双眼紧闭,乌黑睫毛在眼下落下小片阴影。他眉头轻轻皱着,原本就清冷白皙的一张脸显得脸色更不好了,正张着唇微微喘息着。看来是真难受了。 同桌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严墨对面已经多坐了一个人。 “他从早上就一直这样。”同桌对低着头的陆廷道。 陆廷又多看了睡着的严墨一会儿,这才抬头道:“发烧了。” 同桌一愣。原本还以为严墨只是感冒,居然发烧了吗? 此时在旁观望的老八看向陆廷,问:“怎么说?” 陆廷看着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严墨:“请假吧。” 还闭着眼睛的严墨不知怎么就耳朵里就只能精准地捕捉到这三个字。在众人围观下,他的人忽然回光返照,一下撑着桌子坐起。 严墨(冷酷):“我没事。”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就算状态不佳,也只不过是他漫漫学习路上的区区一道小坎罢了。 让你感到疲惫的不是前方的大山,而是鞋底的一粒小砂砾——来自高三语录。 生命可以轮回,高考只有一次。 今天份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他才不会在这种地方倒下…… 起得太猛,撑着起身到一半的严墨重新一头往桌子上栽下。 他的人绵软无力地落到桌上陆廷捧着的双手当中。 陆廷把他小心翼翼地放回桌上。 这不是已经连坐都坐不稳了吗?! 老八、周围座位上的人:“请假吧。” 同桌:“只能请假了。” “还是请假吧。”陆廷说。 还在不服地喘着粗气的严墨:…… 把严墨放好,陆廷起身回到自己座位上,一手从桌下拿出用黑色长尾夹夹着的一沓子条条。 老八看着那厚厚的一沓子,眼红得几欲滴血:“卧槽!我说什么来着!就知道你小子手里肯定有请假条!我上次跟你要你还装傻!” 开玩笑,那可是假条! 高三批假难如登天,在老八眼里那些就跟闪着金光的极品珍稀掉落似的,都多久没见着请假条的影子了。 也不知道陆廷从哪搞来的,区区一个班长手上竟然有这么多存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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