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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斯夸尔收回遥望渔村的目光，说：“当然不是，我身后有一整支团队，兰斯代尔先生把古巴作战最高权限交给了我。他们说——你是杜勒斯先生的人？” 他神色暧昧起来，带有一点不经意的试探。 “嘿！不要跟我玩窝里斗那一套，我没兴趣。我不属于任何人，你也别妄想在这边指挥我。” 伊森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帕斯夸尔。他说的是实话，他没心思在局里站队。要不是CIA这个身份能让他名正言顺地留在古巴，就算冒着被追杀的风险他也想摆脱这个累赘。帕斯夸尔又耸了耸肩。 “得了老弟。”伊森戏谑一笑，“你一个人来找我，恐怕还有别的目的吧？” 帕斯夸尔挑起一边眉毛，没有遮掩的打算：“没错，我得把我老爹弄出来，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听说你还是联合会的干部？” “那是以前，我现在被除名了。” “但至少他们还信任你，是吗？” “那是我的个人魅力，卡洛斯，弄出你的老爹并不难，但这是个人情，人情你知道吧。”伊森狡黠地眨眼，“以后可得记着还。” 说罢他朝帕斯夸尔摆了摆手，就准备离去，走了几步他又回头吹了个口哨，“快离开吧，怀旧也不要挑在这地方，当心被巡逻的发现。” 帕斯夸尔面沉如水，宁定地站在原地，目送伊森远去。他突然阴测测地微笑起来。 老实说，作为苏联驻哈瓦那的大使似乎对安德烈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别的改变，无非就是每日要开车去新征的大使馆——一幢位于考利区的西班牙式别墅。他会接听来自莫斯科外交部的电话，说上几句客套的外交语言，另外批改一些常规型的文件。古巴新生政权尚未与世界完全接轨，所以安德烈除了和拉丁美洲和南美洲一些小国大使们有简单交往外，与美国大使更是连面都不见。 唯一显著的改变是，大家对他的称呼统一改成了“诺维科夫中校”或者“大使先生”，只有私底下无人时艾利希奥等人会称呼他为“教授”。安德烈·兰兹这个人从世界上抹去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三月的夜晚微风渐袭，哈瓦那街头充满了欢声笑语，女孩儿们跳起弗朗明戈舞，男孩们手中的朗姆酒香气四溢，男人们叼着雪茄站在路边欣赏舞蹈，女人们对调皮的孩子的呼唤回荡在大街小巷……安德烈注视窗外既平凡又祥和的欢乐之景，嘴角衔着股安恬的笑意。 霓虹灯依旧闪烁，可那些脏污被洗净了。罪恶的从来不是色彩斑斓的光芒，而是光芒下不见天日的黑暗。 安德烈收拾好文件，年轻的秘书小姐路易斯便敲响了门。 “中校，有您的电话，来自国安部。” “好，转接过来。” 路易斯关门回到秘书室，摁下转接键。安德烈正疑惑艾利希奥为何不直接打到他办公室时，便从听筒里传来了伊森的声音。 “过来接我，亲爱的，今天我没有开车。” 伊森的声音大大咧咧的，却隐含得意，安德烈无奈叹气，知道这人又在玩火。他完全可以想象此刻艾利希奥的表情。 果然，国安部部长办公室里艾利希奥盯住伊森的眼睛快要冒出火来。 “他身体不好，你还要他开车来接你？”艾利希奥抢过电话，重重放下，“你不要以为帮我办事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伊森耸耸肩，心里乐开了花。艾利希奥把约瑟关着不让他好受，那他也一样不会让艾利希奥好受。他睚眦必报，向来如此。 “总之，那晚我会带他去劫狱，警卫还是要象征性地抵抗抵抗，免得被那崽子看出什么来。” “演戏就演彻底，我不会让他们象征性地抵抗，我要让他们死战到底。”艾利希奥说。 伊森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会死人的。” “你对自己不自信？”艾利希奥戏谑地看他。 伊森勾了勾唇角，“你认为呢？我可是美利坚万里挑一的人才，国有资产。” “不错。”艾利希奥微笑说：“可别只落下个名声，无形资产现在可不值钱。” 伊森上下打量艾利希奥，挑起一边眉毛，双手环抱，饶有意味地朝窗台上一靠，“艾利希奥，你真的变了，你现在让我都感到害怕。那晚监狱里的警卫恐怕都是些早就想除掉却又找不到由头的‘反革命’分子吧，你可是打了个借刀杀人的好主意。” “话可不能说得太明白。”艾利希奥冰冷地微笑，然后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伊森钻进安德烈的林肯老爷车前还不忘回首朝身后市政府大楼五楼的国安部办公室送上了一个飞吻，安德烈把他扯了进来，斥道：“可别太过火。” “你不开心？”伊森关上了车门。 “不要拿别人的感情开玩笑。”安德烈踩下油门，缓缓驶离市政府大楼。伊森小声嘟囔起来：“艾利希奥谁都不听，他只听你的，要是你肯开金口，我也不至于这么挑衅他。” “这并不合适。”安德烈淡淡地说，“人情这种东西一旦欠下了就再也无法还清，因为永远不存在一个客观的衡量标准。另外，约瑟之前的确有过不好的行为，他需要受点惩罚。” “万一他死了怎么办？”伊森叫道。 安德烈莞尔，扭动方向盘，路灯橘色的光芒掠过他温柔的脸，“他的命并不是握在艾利希奥手里，而是握在你的手里，或者说，我们俩的手里。” 伊森一愣，随即无奈叹息，脑海里浮现艾利希奥的身影，喃喃道：“理想战士真可怕……” 两人回到家，照例是吃晚餐，洗澡，做爱，就像寻常夫妻一般，只是他们很少吵架，因为对彼此的无限宽容湮灭了分歧的可能性。家里的日子在动荡的局势中平静得仿佛幻象，但两人深知这是他们从出了这间公寓后在外拼尽全力换来的安宁。他们所做的只为一条路，那就是“在一起”。 只是有时候安德烈坐在伊森身上时，在汹涌而至的快感中，他会怀疑这此时幸福的真实性。尽管人生充满难以消解的痛苦和遗憾，但此际的幸福是那样令人沉迷，像毒品。喘息中，他爱用纤长的手指滑过伊森的额间和鼻梁，再落到唇上。以一种怅惘的神情注视他，端详他。于是向来深藏于心的爱意会从眼睛里淌出来，倾泻在伊森年轻的躯体上。包裹他，护佑他。 “永恒是时间的无垠吗？还是空间的无限？又或是此际的绵延？”他匍在男孩的胸膛上，低声问。 他被健硕有力的臂膀抱在怀里，翻滚后被压制在下。亲吻落在唇上，灵动的舌尖挑起他颤动的舌，好似灵魂的共振。 “不，都不是。”他的男孩说，“只是此刻，只是你我。” 他笑了，目光交织中，笑意蔓延。 翌日清晨，清晨的阳光拨开海雾，落在哈瓦那旧城逐渐热闹的街道上。窗台上的山茶花在朝霞中绽放，安德烈穿好日常的西装，站在镜前打好领带准备出门去大使馆。伊森从床上迷迷糊糊地醒来，他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含糊不清地说：“我今晚要去劫狱。” 安德烈被他逗笑了，走过来吻了吻他，“哪有人张口就是要劫狱的。” “我的确要去劫狱。艾利希奥没跟你说吗？他心眼可坏了，今晚那里都是他要除掉的人。我算是被他当枪使了。” 安德烈的微笑凝固在脸上，他握住了伊森的手，轻声说：“抱歉。” “你道歉什么？”伊森清醒了半分。 “要是我有足够的能力，你也不至于要为了留下来做这些事。”安德烈神情黯然，摸了摸伊森的脸。 “这是我该的，你说过，我不能恨艾利希奥，你是对的，亲爱的。” 安德烈沉默片刻，最终还是露出安抚的微笑，他亲吻伊森的额头，说：“注意安全。” 伊森楼主他的脖子在他唇上啃了一口，再在他屁股上拍了拍，“好啦！去上班吧我的诺维科夫大使，这套西装可真衬你，不过……迟早会被我撕烂的！” 安德烈宠溺一笑，离开了居处，驱车去往大使馆。开着车，他心上悄然笼罩起阴霾，即使间谍的生涯中他和伊森手上都沾染过不少鲜血，但他也不愿伊森沦为一个杀人的工具。但好在伊森本性未改，他更担心的是，昔日自己最珍爱的学生逐渐丧失掉那颗善良柔软的心。 他渐渐感到害怕，因为他深知，将艾利希奥引到这条路上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多年前他亲手递给他自己的配枪，让年轻的学生领袖在眼泪中彻底下定了决心。 “一定得这么做吗？”他还记得艾利希奥的声音是颤抖的。 “一定。”而自己的声音是那样坚决。 安德烈踩下刹车，在等红灯时彻底陷入了静默。可就在他为此忧虑伤神之际，殊不知真正的危险已经悄然降临。 ---- PS：夏洛克是《威尼斯商人》中的角色。
第74章 Chapter 15 === 伊森并没有夸大其词，当他和帕斯夸尔游走在国安部所谓武装能力强悍的监狱中时，他几乎一枪一个。当然，在开枪的时候他都有意移过头不去看那些惊恐而困惑的眼睛。杀人对他来说到底还没能成为家常便饭的程度，尤其是像这样的无差别屠戮。 帕斯夸尔从伊森眼里看到了不忍，毫不掩饰嘲讽神情。两人很快就将帕斯夸尔的老爹弄了出来，在警卫支援部队到来前，伊森折返寻找约瑟的身影。 艾利希奥把他看得很紧，他在地下室里找到了他。约瑟被单独关在一个阴暗潮湿但还算宽敞的牢房内，伊森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并没有很惊讶。 “我听到了枪声。”约瑟说。他穿着囚服，从墙角里站起来走向铁栏，阴暗的灯光下他的脸色如死人般苍白，像个痨病患者。伊森多想就这样把他救出去，他做得到，但这并不是好时机。理智占了上风，他隔着铁栏抓住了约瑟的手，撩开他身上单薄的囚服。 “他们打了你吗？” 约瑟摇头，拍开了他的手，“我是重要的犯人。”他继而瑟然一笑，左右看了看，说：“还能拥有一间单独的牢房。” 伊森皱起了眉头，沉默片刻后说：“看在上帝的面上，我就问一句，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约瑟倨傲地昂起头，说：“没错。” 伊森笑了起来，抓住约瑟往前一拉，让他撞在铁栏上，“那就好，你恨我就说明你仍然在爱他，爱他的人我无论如何也要救出来。请继续恨我吧，给我点决心亲爱的。” 约瑟冷哼一声，“再不走就走不掉了，我可不想多个难招呼的狱友。” 伊森朝他点头，转身离去。在上楼梯时他回头看了一眼约瑟，他已经消失在黑暗中。于是他不再犹豫，冲出监狱和帕斯夸尔汇合。 “我也有想要救的人。”不等帕斯夸尔问，他跳上了副驾驶主动解释，“开车亲爱的，如果你不想你的老爹被打成筛子的话。”他转身看了一眼躺在后座上瘦骨嶙峋的前空军将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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