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觉得宋暮云虽然不至于是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但也是极少亲自动手的,尤其是在做饭这方面。 没想到串儿烤起来却一套一套的。 他站在一旁盯着他刷酱汁的手,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这手法是不是因为吃得多了看得多了就耳濡目染了?” 宋暮云忍不住看他一眼,给串儿翻了个面儿,甩起来的酱汁沾在他的手指上,“想夸就直接夸。” 徐行盯着那几滴褐色褐色有点难受,想要开口问他需不需要纸,一只手就怼到了自己面前。 宋暮云拧着眉,一脸的难以忍受,“帮我擦一下。” 烤炉里不断传出油呲声,徐行顿了顿,抽了张湿巾盖他手上。 宋暮云忍不住挑了下眉,抬眼看着他。 表情像是在说“这是在干什么?”。 徐行接收到他的目光,垂在大腿边的手指忍不住蹭蹭裤缝。等蹭走那股没由来的酥麻感,他硬着头皮稍弓下腰伸出了手。 沾到宋暮云手指上的酱料不多,只有几滴,所以手指与手指隔着一层算不上薄的湿润布料相碰,徐行隔着湿巾按在他指侧上的指腹稍用力一蹭就离开了,然后以同样的流程擦下一滴。 第一滴在食指指尖,第二滴在中指第二关节处,第三滴在无名指仅靠着指根的内侧。 如果在擦第一滴时徐行仅仅捏着湿巾在宋暮云的指尖上蹭了一下,第三滴时就是握住了他整根手指。 而是还半天没擦干净。 宋暮云的指尖就抵在自己的手心里,徐行怕他看出来自己的手在抖,不由得加大了力气。 然后手心就被挠了两下。 徐行感觉自己全身各处的神经都被他挑了起来,绷着脸抬眼。 宋暮云看着他,声音挺低,“是打算要搓一层皮下来吗?” 你大爷。 徐行在心里暗骂一句,受不了地一把抓住他的手就狠命一通搓。 宋暮云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等徐行停下动作后,他都感觉自己的手被搓麻了。 “你他妈……”宋暮云蜷了蜷手指,“是在给我做康复训练吗?” “嗯,效果是不是很好?”徐行笑着团了团手里把宋暮云的手蹭了个遍的湿巾,然后探身越过他扔到那边的垃圾桶里。 宋暮云抬手在他身前拦了一下,“小心衣服被燎了……” 俩人这个姿势,他这话就等于是贴着徐行的胸口说的,后者还没稳下来的心跳一下子变得更乱,顿时觉得果然人在头脑发热的情况下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明明绕一圈儿就能到的垃圾桶,他偏偏跟神志不清一样犯懒冒着把宋暮云拥在怀里、衣服下摆碰到烤炉的危险去够。 神经病吧操。 就是装逼投个篮也不至于这样...... 徐行几乎是跳到一旁的。 宋暮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徐行转身舒了口气,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你一般都从哪儿得出的这种结论?” “你不觉得你今天有点......”宋暮云看着他,欲言又止。 徐行再次惊讶于他的观察力,然后“啧”一声,“蠢是吧?” 宋暮云笑了,“没,就觉得有点笨笨的,还幼稚。” 可爱。 徐行收回看着他的视线,没出声。 宋暮云说这种话不会有任何负担,但自己听着很有心理负担。 包括昨天他在图书馆的那一出。 但是人最不能的就是自作多情,尤其对方还是宋暮云,是跟小孩儿一样敢爱敢恨、喜恶分明的一个人。 明明只是朋友,却有那么强的占有欲,还生气生得那么理直气壮, 啧,真羡慕啊。 “昨晚的气消了吗?”徐行试探地问了一句。 宋暮云真怀疑自己听错了,忍不住扭头,“你再问一遍?” 徐行看着他,半天后有些无奈地重复:“昨晚的气消了吗?” 宋暮云咬咬舌尖憋住笑,也不说“没生气”那种矫情话,一脸冷酷,“我以为你能憋着不问,让这事儿就这么过了。” 徐行笑了,“你那样儿就差把桌子掀了,我又不是瞎。” 没瞎还不知道说句软话让我留下! 宋暮云不爽地瞪着他,“瞎倒是没瞎,就是哑了。” “......滚蛋。”徐行笑着踹了一脚他的椅子腿。 说归说,宋暮云心里畅快了挺多,“所以你也知道我生气的原因?” 徐行感觉两个大男生说这些真够别扭的,但还是点了点头。 宋暮云挺意外,看着他,“那你说说。” 简直难以启齿,徐行看着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该把思维导图给程叶? 不该跟你客气? 正要硬着头皮开讲,宋暮云看着他笑了,“行了,不为难你了,心里清楚就行,不然下次我真掀桌子了。” 徐行既然能主动挑起这个话题还说这种话,那说明自己在他那儿还是有一定分量的,先不管那是出于友情还是爱情,反正有就行,其他的来日方长。 松了口气,徐行忍不住嘟囔,“真不愧是公主。” “什么?”宋暮云看着他。 徐行扬起声音,拖着声音说:“我说——我——知——道——了——” 宋暮云笑了,看到他也在笑,突然很想伸手戳一下嘴角的那个酒窝。 结果手比脑子快,这个念头一出来他就感觉自己的指尖陷入一个凹陷,软软的,还有点滑。 几乎是同时,两个人都愣住了,烤炉里的热气一阵一阵往外扑。 宋暮云收回手,“酒窝是不是可以做?” “什么?”徐行手指抠着掌心,反应了一下,“怎么,你想做个酒窝吗?” 宋暮云应一声,将烤好的东西装盘,本想说“可爱”,但一想,可能也就是长在了徐行脸上才可爱,所以他只是说:“好看。” 徐行真想来一句“别折腾了,你现在已经够帅气逼人了”。 而且他不怎么喜欢自己的这个酒窝,也不喜欢自己的眼睛。 结果就是这么神奇,偏偏这两处地儿都是被宋暮云夸过的。 那是不是也说明,自己的眼睛没老妈说的那样,让人一见到就会想起那个女人,一想起那个女人就让人觉得恶心?自己的酒窝也不会在笑起来时让人以为是女生? 倒不是说他是女生是在骂他,而是那会儿的他的确又瘦又小,在外面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姑娘长得真漂亮”,回到家里就变成了吃不完的饭菜和老妈连声的“男子汉大丈夫,你看你这个样子,哪儿像男子汉了?快吃,我就不信长不高长不壮.....” 但其实只是因为当时的他还没到长个儿的时候而已。 不过好在有这种打击,徐行那会儿为了长个儿、增强体质,一直坚持运动。等后来开始发育,他不但没有一下子窜个儿窜成麻秆儿,反而由于长期运动而成的肌肉,形象提高了不少,一下就跟其他男生拉开了差距。 徐行选择性地将其中一些说了出来——后面那部分,宋暮云很少听他主动讲自己过去的事儿,感觉挺有意思,又觉得很心疼,“你妈到底跟你是有什么仇?” 徐行看了看他,“听着怎么感觉这么像是在骂人?” 宋暮云“啧”一声,“你的母亲到底跟你有什么仇?” 徐行笑了,“据我了解,大多数人小时候几点吃饭吃多少、怎么吃,一天喝几杯水、哪个时间喝,穿哪件衣服等等明明可以自主决定的事,都是由爸妈一手操办的,所以其实没什么。” 宋暮云下意识就想来一句“既然没什么,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想活了?” 但是考虑到也许自杀跟这些的确无关,他给咽了回去。 “还好我是我爷爷奶奶带大的,”宋暮云说,“那会儿基本上算是放养,后来被我爸妈接到这边,他们俩好像着急弥补过去丢失的那些年,所以也不怎么管,就顺着我来。主要当时我都那么大了,他俩就是想管也管不了,不然我就跟秦垚一样天天夜不归宿。” 徐行笑着看了他一眼,“你还挺叛逆。” “当然。”宋暮云冲他一挑眉,突然问了一句:“话说你当时为什么要考十一中?” 十一中是私立高中,教学质量高,学费也高,跟徐行能直升上去的七中相比,性价比并不高。 徐行看着他,脑子里闪过无数个答案,看宋暮云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笑了笑,“赌一把。” 宋暮云不理解,“赌什么?赌能不能进清北班吗?” 还没等到徐行的回答,就看见富贵撒着欢儿朝自己奔了过来,宋暮云下意识地蹲下来张开胳膊等他,最后吃了一嘴的毛。 秦垚就跟在后面,跑得一脸怨妇样儿,“我靠这狗今天吃错什么药了?劲儿真他妈大,根本拽不住,我都感觉是他在遛我。” 宋暮云把徐行手里的那一盘递给他,“吃吧,专门给你烤的。” 秦垚嘁了一声,转身忘屋里走,“这会儿有点儿热,等待会儿凉快了大家一块儿去转转吧,那感觉真跟世外桃源一样。” “老了就找个这种地儿养老。”徐行说。 秦垚回头笑了笑,“倒是给你的后代省事儿了。” 宋暮云反驳:“为什么一定要有后代?没有后代会被判死刑吗?我就不会有后代。”说完还补了一句:“到时候跟另一半儿过完一辈子挺好的。” 秦垚心说你也最多就能暗示到这个程度了,怂货。 正在心里一通瞧不起,就听到宋暮云来了一句:“你说呢?” 秦垚身体是往前走的,但魂儿早飘到了身后那俩人中间。 这种话题目前还挺热的,但也不是徐行考虑的范围,毕竟他就是想有后代也不可能有。 所以他点了点头,“挺好的,养只猫啊狗的也不会孤单。” 很好,这方面很和谐。 宋暮云心情愉悦地哼起了歌。 徐行忍不住看他一眼,“打算什么时候再上一次台?” 宋暮云顿了顿,“想听我唱歌?” “光弹琴也行。”徐行说,“反正都挺帅。” 徐行的夸赞可太难得,宋暮云一下子就拽起来了,“有机会的吧,轻易不上台。” “还有条件?”徐行笑着问。 宋暮云应一声,“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主要是人和。” 徐行表情失望地“哦”一声,“那看来我是没机会了。” 宋暮云知道他是故意的,笑了笑,没出声。 来乡下玩儿讲究的就是一个随性,尤其是他们人不多,也没人强制要求必须干些什么,一天下来就特别能放松身心。 大家表面上看起来都过得挺开心,但其实各有各的烦心事儿,来这种地方也算是短暂地告别了下糟糕透顶的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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