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硕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地摇着头,心脏也跟着像小针往外挑一样密密麻麻疼了起来。 祁硕越哭林琛越是愧疚和心疼,他摸了摸祁硕的脸划走几颗温热的泪,“别哭别哭,怎么了?” 祁硕说不出话,整个后背抖得像筛子。 被砍了一刀他没哭,一个人跪在坟前他没哭,肋骨断了他也没哭。 他这双空洞的眼睛干涩了挺久,这么多天里没有什么太过悲伤的事值得让他的泪腺失去控制。 但就是现在,在看见这一捧502玫瑰后他彻底失控了。 祁硕眼眶中的泪奔涌而出,房间里突然变得很安静,只能听见他颤抖着毫无压抑的哭声。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 但估计是压抑了太久的眼泪总得释放出来。 压抑的什么呢? 其实他怕活着也更怕死,一想到某天会无人问津的消失他不自主地觉得恐惧。 应该有死亡。 还有离别,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的寂静他就像一座被遗弃的孤坟。 还有菜刀砍在肩膀上真的很疼,生锈的钉子划在胳膊上也很疼,疤是肉体的,但那份疼早就蚀刻在灵魂上他忘也忘不掉。 林琛不管不顾踩上来的一脚同样踩断了压在他心头的锁,是种拨云见雾重见光明的感觉。 是感觉。 他一直都对自己充满了失望,但这会他感到了愤恨和同情。 他自我放逐般的逃避了很久,无人谴责下变得越发肆无忌惮,回过神再看看狼狈的模样,原来他差点走上一条不归之路。 迟来了几个月的眼泪,终于在此时全部流了出来。 林琛吸了两下鼻子随手抹去自己脸上的泪,他没听过这么绝望的哭泣,一声声不急不缓,痛心感像极了葬礼上的悲鸣。 林琛摸了摸那有些扎手的脑袋,将人全部揽在了怀里,指腹还能感觉到他后脑勺处缺的一块疤。 他的嗓子因为白天吼得有些哑,但还是很清楚地一字一句说着:“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你来气,然后我就没控制住。要是太疼你也打我两根,我不吱声,别再撇下我了,好不好。“ “我不怪你。”祁硕哽咽着回应他,将垂着的头埋在林琛肩窝里,眼泪很快湿透了肩膀上的衣服。 “我带你离开。我来就是带你走的。都会好的,一定会的。” 祁硕紧紧抓着林琛的衣服放声痛哭,曾经触不可及的万般思念此刻就在眼前,他怀在林琛腰上的胳膊越来越紧,恨不得将人揉进自己的身体。 林琛轻轻摸了摸祁硕脖颈后的椎骨,“会好的,我陪你一切都会好的。”他真的瘦了很多,这几排骨头现在摸着都觉得有些硌手。 “嗯。” 窗外的夜色彻底黑沉,一棵在大西北深秋长夜里顺着北风得过且过的朽木,终于在今夜的雷电后等来了属于他的太阳。
第119章 分开不算分手 直到脸上有点烧时两人分开,林琛发凉的嘴唇在祁硕红肿的眼角上轻点了点。 他下手过于的狠,这会祁硕脸上也有淤青显露,“疼吗?你说实话。” 祁硕先摇头后点头,哽咽着说:“嗯,有点。” 林琛白天买退烧针时还顺道买了一瓶红花油,他拿在祁硕面前,“我一会给你擦擦脸,都是眼泪。待会抹点药。” “嗯。”林琛扶着祁硕躺回床上。 “想吃东西吗?”林琛问。 祁硕小幅度地点点头,刚刚没好意思说,现在还真有点哭饿了。 吃剩的包子已经凉了,林琛拿去锅里蒸了几分钟,祁硕看着送到手边热气腾腾的包子问林琛:“我吃包子你吃什么?” “我点了麻辣烫,还没到,我寻思你先垫吧两口。” “嗷。” 趁祁硕吃包子的工夫林琛找了个塑料盆用热水泡好毛巾,祁硕吃完他拿着毛巾帮他擦了手,甩干净后又帮祁硕擦脸。 湿乎乎的毛巾有些烫脸,林琛仔细一处处帮他擦着,往下看去他的黑眼圈和凹陷的眼窝都格外明显。 “明天想去上个坟。”祁硕说。 林琛问:“你能走吗?” 祁硕说:“也不是腿骨。” 林琛说:“好,我陪你。” 林琛一只手替祁硕擦着脸,另一只手空出来让祁硕牵着。 祁硕捏着他的骨节欲言又止好几次,犹豫了很久才小声地说出:“林琛,对,对不起。” 迟来的道歉。 对不起这三个字在此时比说什么都要沉重,尽管他曾在心里想过无数次说过无数次,但在对着林琛的脸时,他还是紧张到磕巴。 而林琛手里的动作明显怔住了。 “我说的,之前的。”祁硕又补了句。 说这句时毛巾盖住了祁硕的眼睛,周遭安静了好一会,直到一滴咸咸的泪水滴在嘴唇,他才伸手取下毛巾。 “废话。” 林琛也知道他对不起他,折腾了这么多对于祁硕郑重的道歉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欣慰又感动? 也不全是,还有生气的。 几种难言的情绪让这三个字带出来混成一团,直直地撞击在林琛心口。 “真的对不起。”祁硕注视着林琛又小声地重复了一遍,指尖轻微碰了碰他的眼角。 林琛用衣袖抹了抹眼睛,放回祁硕抬起的胳膊,“别动,疼。……我也对不起你,我要是早点过来,就不会这样。” “跟你没关系。”祁硕低下头伸手环住林琛的腰,“本来是我欠你的。以后就当这根肋骨算我赔给你的。” 有点笨拙,但也足够真诚的道歉。 是我对不起你还是你对不起我,在窗户纸捅破后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就让这为期四个月的矛盾简单以两根肋骨画上句号吧。 刻在骨头里的歉意,这下真是刻骨铭心了。 林琛别过脸,“你说过的,随随便便的酒后之言不算数,并且那天咱俩都喝酒了,以前那话都不当真。你说的分开没说分手……不算数。”他到现在也能记得那天傍晚快要将人烧死的黄昏,几句话越说越哽咽,最后带着哭腔费劲地说完最后几个字。 “嗯。分开不算分手,不作数的。”祁硕摸了摸林琛柔软的耳垂,“那别哭了,笑笑,哭起来不好看。” 林琛用毛巾抹干自己的眼泪笑了出来,“滚,没脸嫌弃我。” “不是要擦药吗?脸疼,帮我擦药吧。”祁硕转移话题说到。 红花油原本是林琛买来擦祁硕后背淤青的,现在用来抹脸也刚好合适。 林琛简单收拾好自己后盘腿坐上了床,药油倒在手心里搓热后贴在祁硕脸上按了起来。 “疼吗?”林琛问。 这回祁硕总算诚实了,“有点。” “疼你不告诉我,万梓旭打你也不告诉我,什么都不说。塞下几万块钱就跑了,骗子。”林琛手心朝着顺时针方向一点点打圈,怪罪里带着不舍的关心说。 “以后不会了。”祁硕柔声安抚他,“那些钱你都拿着吧,本来就是你的礼物。” “一块的,你儿子现在体格子大也吃得多。”林琛又掀起祁硕的衣服,胸甲固定着上面的肋骨,他只能用药油去擦祁硕的后腰。 祁硕的肚子下垫着一块枕头,不轻不重的按揉下他却紧张地绷紧后背。 只要想到林琛的视线此时就落在难看又丑陋的疤痕上,他心里就被刺得慌。 林琛还以为他是疼,放轻了力度问:“很疼吗?” 祁硕摇摇头,舒缓了语气说:“这里不疼,都快好了。” “嗷,那别紧张,放松点。” 祁硕脑袋埋在臂弯里重新趴好,感受着手心的温热在腰身来回游走。 随着一小片伤口处传来的刺痛,他突然问出:“要是未来我也吃七八年的药你会后悔吗?” 林琛继续着手里的动作,没有多想直接说出:“不会。因为你用不了那么久。” 后半夜的窗外下起了雨,这估计是今年最后一场雨了。祁硕抱着林琛躺在床上,电褥子是单人的他们紧紧贴在一块,湿润的空气更能凝结房间里的气味。 林琛侧头一只手敲着手机,他在给老莫发消息。老莫在没开饭馆之前是个骨科大夫,也认识一些医生的朋友,让他帮忙比自己找要来的快。 他托老莫找一个能一对一治疗的心理大夫,并且强调了好几遍治疗地点不要在医院。 祁硕挠了挠林琛的手心,“不用,哪都行。” “没事。” 老莫答应了,也没问他给谁找。不过在谈到费用时林琛特意强调不怕花钱,能贵点就贵点。老莫这也估计到了是祁硕需要,他答应找一个私人最好的。 林琛放下心丢过手机,枕着祁硕的胳膊转了个身,他掐了掐祁硕的后脖颈,“你要给我手心抓破吗?” 祁硕老实地摇了摇头,“我没用劲。” 林琛按着他的脖颈报复性地在祁硕耳朵旁边咬了一口,他贴在祁硕身上,“回学校后住我家吧。” 祁硕答应,“嗯。” “我取根烟。”林琛从他身上绕过伸胳膊勾到半盒蘭州。 “打火机!”林琛指尖勾了两下没勾到手里。 祁硕靠边离得近,伸手帮他取到,“我给你点。” 林琛嘴巴叼着烟将脸凑到火光前,“你真戒了?” “嗯。” “那我也得戒了。”林琛说。 他之前心里烦,有时候一天抽两盒,宋乐刚离世那段时间他甚至于都开始酗酒。 酒还好控制点,烟……烟再说吧。 蘭州挺有地域特色,这么多天没抽,不像之前苦的受不了,味道出奇地变得踏实了许多。 这样暗暗的房间里两个人抱在一块听着雨声,烟雾的存在稍微解了房间里阴冷的潮湿。 “你们这地方真怪,这么冷不供暖。”林琛说。 “都是十一月底才供暖,还有一个月。”祁硕掖了掖林琛的被子,“电褥子要不要再调高点?” “这样就行,调高太烫,我随口一说。”一直暖在被窝里的手突然晾在空气中都有点冻手,晚上就得窝在床上一动不动。 被窝里还能牵个手,贴一块更暖活。 祁硕还是搂着他,鼻尖埋在他的颈窝里。 “怕我飞了?” 祁硕点点头,手伸进他的衣服搂紧后腰,“嗯,怕飞了。” “跑不了,就在你面前呢。回去上学,我们天天呆在一块。” “嗯。” 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旧要续,那些旧于谁都不是很快乐,但就是想通过这种全是废话的聊天一次次确定彼此的存在。 林琛唯一不同的是他很喜欢碰祁硕的那条疤,这条疤阐述了这四个月所有的故事,是他唯一能够了解到的方式。 轻轻的抚摸,很轻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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