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吧。”祁硕咧起嘴角难堪地笑了出声,“但希望不会降临在我身上。” 他缓了口气看向窗外阳台,暮色将至,整片天都是暗灰。 “日子都会变好的。都他妈狗.日的放屁话!幸福的人因为自己的幸福更加幸福,不幸的人因为自己的不幸更加不幸。后者挣不脱。必须得承认,有些人活着就是费劲就是可怜。我不就是例子吗。我现在这样的人生,也许都没有存在的意义。” “林琛,这里的山太高了,高到一眼看不到头。你以为你费劲千辛万苦走到了山顶,但山的那头还是山,远处还有更高的山。我不想走了。这两千八百公里坐飞机也得折腾一天,路太远了,我走不动了。我认了。”祁硕的话说得很缓,有些风轻云淡,淡到很快被透明的空气所淹没,融在了林琛的心里。 走不动了。 认了。 林琛不可置信这是从祁硕口中说出的,他喉结明显停在一个位置不敢滚动一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视野也变得模糊不清。 白色的糊光里祁硕再次轻微扯动嘴角,“我睡不着,我开始吃药,我头疼胃里犯恶心。这种日子很久了,我该如何告诉你我七八年前也是这样,那条路的血腥味我到现在还闻得见。有一天我也找个土堆一埋,我会是更加自由的,我谁也不会拖累。” 祁硕说完垂下眼皮舒了一口气,这就是他给林琛的答案,目前自认为是满分的答案。 林琛抽泣了一声,几颗眼泪迅雷不及掩耳就掉了下来,他手背都没来得及抹走,瓷砖上就多了几滴水。 “去你妈的!”林琛撕了他的答卷,他的拳头毫不犹豫落在祁硕脸上,“你真他妈吃药吃傻了!” 祁硕被这一拳打了个踉跄,林琛一拳实在不解恨,是恨铁不成钢的恨。他再次大步上前拎起快要倒地的祁硕朝着另一边给了一拳。 既然横竖是个死,让他打死好歹还解个气。 祁硕的这些想法他理解不了,他也不想理解。他只认定一件事,他必须带祁硕走,不管用哪种方法,必须带他走! 这两拳林琛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祁硕手臂扶墙才撑住身子。林琛眼睛里冒着火继续曲起胳膊抡了一肘在他肩膀,祁硕摔在了地上,林琛又用尽全身力气补了一脚揣在了他的胸膛。 这一脚不轻,沉闷的撞击声从胸口传开,祁硕的肋骨都有种被踹断的错觉。 鼻腔里都是湿的他使劲吸了两下,但没吸住,两股温热的鲜血顺着鼻孔流了出来。
第118章 502玫瑰 祁硕忍着胸口的疼用衣服袖子抹干净鼻血,林琛气得在他身边来回暴走。 直到眼神左右乱飘落在那一包药上,林琛重重地薅起药袋摔进垃圾桶里,“这都他妈的什么垃圾!别他妈吃了!” “后天跟我走!必须走!我给你找医生,治不好你我先死!”虽然是气话,但林琛说得很笃定,每一个字都以绝对性的力量砸在祁硕心底。 看着积灰的炉子林琛接着使劲一脚踹飞。 他对破炉子的不爽攒了有他妈两天了,一个被时代淘汰的旧玩意摆在中间除了挡道屁用没有,还他妈摆什么摆。 哐啷一声砸在地上,原本裂了缝的瓷砖又多了几个深黑的道子。 噼里啪啦的爽! 积灰扑棱棱地往上飘起留在空中,林琛通红的眼睛进了灰他胡乱地搓了两把又吸了吸鼻涕。 看着地上的一声不吭的祁硕他真想再来一脚踹死得了。 但祁硕不是不想说话,只是胸口随着呼吸越来越涨,他想挺直后背,肋骨处就拽的肌肉一阵疼痛。 一开始还能忍点,越往后越是骨头要裂开的剧烈刺痛,他蜷住身子想要稍微好受一点,刚一弯腰就没忍住喊了出来,“啊——” 林琛心里窝着火瞪了他一眼低吼道:“装什么装!怎么了!” 祁硕努力克制住自己摇了摇头,难以抑制的疼痛却让他的额头浮起一层冷汗。 “怎么了?”林琛再问时语气明显多了份慌张。 祁硕的状态不像是开玩笑,林琛燃烧着的怒火看着他惨白的脸色瞬间被盆冷水浇灭。 林琛从愤怒中回过点神,他果断擦干眼泪走上前问:“没,没事吧?” 祁硕骨节被攥得发青小声说出:“我有点……疼。” 林琛吸了吸鼻子蹲在祁硕面前轻轻用手摸了下祁硕的胸口,“这块吗?” 祁硕疼得一缩,“啊——” 哎我操,踹大劲了。 林琛慌了手脚愣在原地,说话声都被吓结巴了,“我,那我我叫医生!” 等120的时间格外漫长,林琛从地上小心搀起祁硕坐回沙发上,祁硕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敢动。 林琛看着祁硕紧蹙的眉头慌乱地咽了咽唾沫,祁硕不敢动他也不敢动,只是手上一直轻轻摸着祁硕的后背。 说着打死他也不能真打死。 房间安静地只能听见祁硕吃力的呼吸,林琛坐在一旁听着这错乱的节奏心里越发地不好受。 “很疼吗?”他一遍遍重复地问。 “还好。”祁硕不抬头闷出一句。 从来时林琛就气得脑袋里崩了根弦,不管是昨晚还是刚才,祁硕对他的刺激让这根弦越勒越紧。 终于在现在,全断了。 哪还有什么生气。 没等祁硕说什么林琛先忍不住的哭了起来,一开始他只是哑着嗓子小声抽泣,后来越来越止不住,垂头看着地板泣不成声。 但凡祁硕在现在告诉他让他滚,那他就真的什么办法也没有了。 “对不起。”林琛脸上布满斑驳的泪水,“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没那么疼。”祁硕刚想抬手帮他擦下眼泪,肋骨一疼他又缩回肩膀。 “对不起。”林琛只能哑着嗓子继续道歉。 说实话他甚至都觉得自己没脸哭,现在的他像极了一个哭着求老婆原谅的家暴男。 虽然但是,他的确好像也算。 祁硕摸了摸林琛的手背紧紧抓住,“没事,能忍。”此时的他越是安慰林琛哭得更加厉害。 等救护车的医生来简单看过祁硕的情况,又问林琛是怎么搞的,祁硕先替说不出话的林琛回答:“收拾东西不小心被摔到了。” “疼吗?”医生问。 “有点。”祁硕说。 “有可能是骨折,别慌。”祁硕被两个人扶起送上了担架抬走,林琛满脸都是鼻涕泡跟上了救护车。 到了急诊祁硕先被带去做B超,完事后林琛这边核磁的单子也已经排好,祁硕又被车推着送去了核磁。 做完检查的祁硕躺在病床上,林琛眼睛还是肿的,他攥紧祁硕的手安慰他:“别急别急,你要是太疼受不了让医生打个止疼剂。” 但林琛比祁硕更要着急。 祁硕笑了笑,“我没事。就当摔了。” 林琛嘴角勉强挤出一丝苦笑,“你哪都没事,一问全是事。” 等核磁的报告拿到手里一切尘埃落定,祁硕右侧第六、第七肋骨骨折。 林琛握着检查报告的手都在颤抖。 真完犊子了,大老远跑来一脚踹折两根肋骨。 林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又懵又害怕地拦住医生问:“大夫,这要做手术吗?” 大夫放心地宽慰他,“不用。一会送去骨科打个固定就行。” 林琛不敢置信地问:“那能好吗?” “没有血气胸,没什么大碍,这种以后别多动,休息个俩月就好了。” 林琛俯下身赶忙给医生鞠了一个躬,“好好,谢谢大夫。” 祁硕躺在床上抓着林琛衣袖晃晃,“我就说,没大碍。” 林琛放松一口气微微动了动唇角,“你别说话了。” 今年的县医院换了新楼有十七层,所有科室在一栋楼上下等电梯很不方便。祁硕被留在骨科的诊室里打固定,林琛跑上跑下取器材排队缴费一直忙活到了傍晚,最后在一楼的药房取了两盒止疼片才带着祁硕回家。 沙尘暴即将来袭,出了医院站在路边看向远方整片天都是灰黄,林琛的心里比这天更灰。 祁硕身上戴着胸甲和林琛并肩走着一起,祁硕因为绑着东西走路的姿势有点僵硬,林琛则是彻底塌下肩膀抬不起来,远远看着两条背影像刚出锅的面条一个比一个颓丧。 回家的路上谁都一声不吭,上楼梯时林琛扶着祁硕往上走。 “在想什么?”刚进门后祁硕主动问他。 想什么,还能想什么! 脾气撒一半告诉他把人肋骨断了,愧疚一如波涛汹涌的海潮已经快要淹没林琛了。 他又忘了那一拳是怎么打得了,只知道他把人肋骨打断了。 客厅内炉子的灰还扬了满地,一开门带了些风灰尘满屋乱飞,祁硕被林琛搀扶到了沙发边。 林琛没回答祁硕的问题,只问他:“你要不喝点水。” 祁硕嗓子还真有点渴,他点点头,“好,谢谢。” 林琛倒了杯热水送到手边,“那你再吃不吃东西?” 祁硕又礼貌地摇摇头,“不了,谢谢。” 突然他们之间的氛围就开始变得相敬如宾起来。 林琛坐在祁硕身边,不知道来自哪的尴尬劲涌了上来,他真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早就告诉自己一万遍冲动是魔鬼,这狗脑子就是听不进去一点。 “医生说让你少动,行李什么的就不拿了吧。”林琛不死心地接着说。 这时候他倒考虑过万一祁硕还不同意他该怎么办,那他好像就真的没了办法。 祁硕看了林琛一眼点了点头,“嗯。” 林琛紧紧攥着的拳头悄悄松开,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扬起,“好。那你睡觉吗?” “那我睡会。”祁硕说。 林琛站起扶着祁硕走进房间,再进屋祁硕一眼就瞧见了放在床头柜上的蓝玫瑰。 它原本是一团废墟塞在盒子里,今早上林琛趁他发烧时给拼好了。 林琛刚来的那天就看到了,估计是零件放了太久的缘故,刚一拼好就掉,林琛便直接拿着502将花瓣黏在了一起。 祁硕走到床头边拿起玻璃罩,林琛抓了抓后脑勺说:“这个我拼好了。” “嗯。”祁硕手指轻轻抚过有些扎手的花瓣,生怕力气大点再弄碎一片。 林琛继续在他身后说:“放心摸,还用502黏住了,再也不会掉。” 林琛的言外之意是,他也永远不会走。 祁硕的鼻头很快泛起一阵酸楚,他清楚地记得那个抱着一片废墟与幻觉相度的夜晚。 “嗯。”祁硕轻轻哼了一声。 他的肩膀抖了抖,随之肺里隐忍的胀痛,几颗圆滚的眼泪顺着一声轻笑落在地上。 林琛还以为他的肋骨又出了问题,一脸关心地赶忙问着:“没事吧?又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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