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哥以前来过几次这间一室一厅的出租屋,虽然不大,但是干净明亮,整洁清新。 因此他推开门的时候,看着茶几上布满烟头的烟灰缸,一地的啤酒空罐,大白天拉起的窗帘,房间内沉闷的氛围。 几乎有点儿怀疑自己走错门了。 他仔细瞅了眼,从沙发上把谢星澜拽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狗哥惊呆了,他愧疚万分:“虽然咱们零度之前是失败了,但哥都跟你说了,不怪你。你看看,怎么自责成这样!让哥多痛心啊!” 谢星澜睡了个囫囵觉,又梦到夏衾和他分手的那天,被甩掉的痛苦浇在心脏痛得火辣辣的,一睁眼看到狗哥,慢吞吞的开口,嗓子跟吞刀片一样痛:“失什么业?老子他妈失恋了。” 狗哥发觉自己自作多情了,脸一热:“……” “就算是失恋,你也不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子啊。”狗哥连忙调整谈心的方向,以一个过来人的姿态道:“弟妹是什么原因,不跟你过了?” 谢星澜躺在沙发上挺尸,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 狗哥见他这样,也知道没法儿再谈下去。 临走时他稍微打扫了一下房间,看到茶几上还堆了很多跟心理疾病有关的书籍,从抑郁症到焦虑症都有,看得狗哥心里直抽抽。 这大小伙子平时看着多开朗一个人,失恋了怎么还整出心理问题了。 狗哥后面来了几次,谢星澜的状态每一次都会更差。 关于“零度”的事情,他也跟谢星澜说了,后者毫无反应。 他知道谢星澜以前极度渴望成功和赚钱,多半是为了他家里那位。 如今没了盼头,人好像就跟没气的气球一样,彻底的蔫了。 狗哥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但他看谢星澜这这样,也始终狠不下心说他几句重话。 事情的转机是在某天公司周会,很偶然的一次。会议结束之后,他看了眼时间还早,下意识就想去瞅一眼谢星澜。 共事两年,谢星澜这小孩儿他是打心眼里喜欢。 除了欣赏他的优秀和可靠,同时也由衷的把他当自己亲弟弟看。 狗哥拿起包往外,路过门口,公司里一个实习生道:“狗哥,走这么早,回家啊?” “嗨,回什么家,去看你澜哥。”狗哥道:“老大不小了失个恋跟没了半条命似的,小年轻就为了爱情天天瞎折腾自己。” 谁知,实习生一愣:“澜哥?星澜哥啊?啊?他不是出国了吗?” “什么?”狗哥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不祥的消息。 “我听我们那届的同学说他申请去了宾大啊,这个点儿宾大都开学了,他没出国吗???” 这消息,真是当头一棒,砸的狗哥晕头转向。 谢星澜申请了出国留学?结果没去?这是什么操蛋做法,荒唐! 在实习生的三言两语中,狗哥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天下午,他就又杀到了谢星澜家中。 来的频繁,他都有谢星澜家里的密码了,0621,看起来像谁的生日。 狗哥现在没有心思去猜密码是谁的生日,他进门就把窗帘拉开,阳光照进来很刺眼,谢星澜像个不见天日多年的男版聂小倩,用手挡了挡光。 狗哥坐在他对面,难得沉了脸色:“我听晓云说,你申请了宾大没去。” 谢星澜拿了灌酒,发现空了。又想点烟,身上打火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干脆就叼着烟干嚼,反应慢半拍道:“啊。是有这么回事儿。” 狗哥是第一次动手打他。 谢星澜直接被这一拳给打蒙了,其实不算重,只是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而已。 嘴里的烟落在地上,狗哥掼着他衣领,问他:“你是不是疯了啊?这么大的事儿你跟你家里商量过没有?!你以为宾大是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的是不是啊?多少人想考都考不上,你白白浪费这个名额,你知道有多可惜吗啊?你是在跟你的人生开玩笑!在跟你的前程开玩笑吗?!啊?!” 谢星澜也被打出了火气,直接把人从自己身上掀下去,冷道:“去个屁,不想去,不读了。” 他到底把狗哥当成自己长辈,压着火气指了指门口:“出去,以后别来了,用不着管我。” 狗哥非但没出去,还直接拽着谢星澜往浴室走。 谢星澜沉着脸色,几度想打人。也是在这个时候,亲近的人才会发现其实他骨子里是有点儿混账的,否则高中也混不出一个“校霸”的名头。 谢星澜要甩开他,狗哥直接把他带到镜子面前。 他指着镜子:“你自己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 谢星澜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 一瞬间,他甚至有点儿没太敢认。 颓废,憔悴,苍白,眼睛里布满血丝,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 冷不丁,谢星澜差点儿以为自己见鬼了。 “我问你,你到底要干什么。”狗哥道:“你是失恋,不是失了智。你觉得弟妹为什么不跟你过?他要是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谁跟你过,啊?” 见谢星澜冷静下来,狗哥点了支烟道:“你跟我说说,你怎么分的手。” 谢星澜沉默:“被甩了。穷,家里不同意,没本事。” 意料之中,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谈恋爱,分手的理由无非就这么几个。 狗哥就等着他开口,把自己准备了好几天的鸡汤灌了进去:“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争气点儿。你家里一天不同意,还能一辈子不同意吗?将来有能力了,翅膀硬了,谁管得了你?” 狗哥心平气和道:“人一辈子那么长,你就这么点儿挫折你就过不去了,值得吗?” 狗哥东拉西扯一堆,谢星澜别的没听进去,倒是听进去了那句“一天不同意,还能一辈子不同意吗?” 是了,谢星澜忽然醍醐灌顶,按照现有的生物学知识来看,没病没灾,谢敬这个老登一定死的比他早。 他还年轻,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拿来只爱一个人。 只要他足够强大。 谢星澜拧开水龙头,冰的,彻底让他从颓废的状态清醒过来。 往脸上泼了一瓢水,英俊的眉目在镜子里清晰起来。 他冷静了下来,除了苍白,神情与以前别无二样。 唯有心里判若两人。 谢星澜近乎偏执的在心里重复了一句:对,没错,不分。老子他妈跟鬼一样就要缠着夏衾一辈子。 他的人生开始有了新盼头。 谢星澜简单粗暴的决定先养精蓄锐,羽翼丰满之后抄了这个老登的底,这么爱在家里放个皇位来继承,等他继承了第一个大义灭亲。 解决掉横在他跟夏衾之间最大的障碍,他总有时间来慢慢追回夏衾。 哪怕耗一辈子。 这个念头几乎让他迅速的振作起来。 狗哥不知道他是怎么忽然想开的,听到谢星澜对他道歉,他连忙拍拍他肩膀:“没事儿,哥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那你现在是打算怎么办?” 谢星澜心平气和,道:“赚钱。” “啊。”狗哥说:“挺好的,赚钱挺好的,有物质才有爱情嘛。你打算赚多少?” 谢星澜思索了一秒:“买下北京的CBD,要多少?” 狗哥:“……” 骚年,可以有梦想,但是不要成天幻想。 那天之后,谢星澜开始收拾房间。 只不过一两个月没打扫,窗台上的灰都落了厚厚一层,他索性叫了阿姨,里里外外的全都收拾了一遍。 房间焕然一新,如同他和夏衾刚来到这里同居的时候。 入夏的时候,闫曼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夏衾出院了,恢复的还不错。 谢星澜这才彻底松了口气,终于买了飞往美国的机票。 正式出发去纽约的那天,闫曼发消息告诉他夏衾已经回到学校了。 谢星澜回首看了眼自己生长了二十多年的土地,收起手机,头也不回的去了太平洋的彼岸。 留学的生涯就这样开始了。 谢星澜没要谢敬一分钱,开始在美国生活的花销都来自于“零度”的分红。 他过得不算奢靡,也不算太差,刚到美国的那一年还有些不习惯,靠着闫曼偶尔给他传递过来关于夏衾的消息,独自熬过每一个辗转反侧的深夜。 直到第一年年末的时候,闫曼发消息说:[你前妻演电影去了!!有预感会红(星星眼)] 距离这条消息才过了不到一个月,夏衾果然红了。 还是爆红的那种,毫无预兆,就跟内娱横空出世的紫微星一样,打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谢星澜以前只能靠闫曼那儿漏一点夏衾的消息,大多数照片还都是偷拍。 他这一红,消息和照片简直是全网满天飞,砸的谢星澜也措手不及。这就好像一直以来都抠抠搜搜的过日子,某一天突然暴富了一样。 这泼天的富贵来得太突然,谢星澜出乎意料的没有太高兴。 翻着新闻媒体铺天盖地的消息,粉丝朋友热烈的追捧和迷恋。 他于遥远的太平洋彼岸,品尝到了一点儿尖锐又心酸的妒忌。 他曾经像一条恶龙一样盘旋在城堡的上空,守着的一片独属于他的宝藏。 如今他出了国,力不从心,这块宝藏终于被人发现了。 谢星澜陡然陷入一股没头没脑的焦虑。 他想,不行,要再多赚一点钱,要再快一点……他忽然很想见他。 这是谢星澜出国的第一个年头。 第一年,他每天要花二十三个小时来想念夏衾,然后时不时冒出干脆回国见他一面,什么也不顾了的念头。 几十个小时的飞机而已,有什么麻烦的,绕地球一周他都愿意跑回国见他。 这个念头在夏衾爆红之后愈发的严重,他发现喜欢夏衾的人实在变得太多了,他要是再不回去见他一面,他怕自己这个“前男友”早就不知道被他忘到哪里去了。 于是,夏衾大学毕业那一年,谢星澜坐了几十个小时的飞机回国。 他在清华园门口站了会儿,隔着很远的距离看着夏衾。一年没见,他瘦了一些,皮肤依然很白皙,身体被罩在学士服里面空荡荡的。 谢星澜要用全部的力气克制,才能控制住自己上去拥抱他的念头。 真到了这时候,他反而驻足不前。 见他又有什么用呢,他现在依然对抗不了谢敬。 只在闫曼给夏衾拍毕业照的时候,谢星澜不着痕迹的往镜头处靠了靠,假装是路过的人,得到了一张珍贵的毕业合照。 他拿着照片看了很久,想,原本他可以正大光明的站在他身侧的。 第二年的时候,夏衾已经签约了情书娱乐,正式成了一名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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