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先生。”时柏说:“请喝茶。” 茶倒七分满,孙柄权审铎着时柏的意思,在他的深切瞩目之下端起茶杯。 助理还在倒。滚烫的茶水蔓出茶杯,顺着他的指腹滑落掌中,他被烫的一个激灵,想要丢下茶杯走出去。刚一动作,他身后的私保当即摁住他的双肩。 他咬牙,只能坐下。 手中的茶水滚烫,助理好像一个只会倒水的死人。时柏的表情漫不经心,将孙柄权此刻的处境视若无睹。 直到门外响起敲门声。 有人开门后走到时柏面前。是个戴眼镜的斯文男人,孙柄权过目不忘,眼前的人他确信没有见过。 那男人递给时柏一个档案袋,颔首出去了。 他思铎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时候与这位商业大鳄结怨的,考虑许久过后,得出的答案是没有。 他这样的人,与时柏的距离都如有云泥,又怎么会与他有过交集甚至得罪过他呢。 在私保将他强行带过来之前,孙柄权都没有想过挟持他的人竟然是时柏。 他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认错:“时先生,如果有什么地方我得罪了您,还请您明示。” 时柏双手交叠,他以一个十分放松的姿势靠坐在椅背上,却没人能轻信他是真的人畜无害。 片刻后。 时柏抬手叫停。 助理的动作停下,孙柄权的手被烫的几乎脱了层皮,但他咬牙不敢动弹,手指头端着茶杯哆嗦到好像患了帕金森。 “孙先生。”时柏说:“你的想法好像不少。” 孙柄权能够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的也不只是勤奋和刻苦,他几乎一下子就将时柏找上他的目的和一个人联系在一起——岑楼。 是的,他们同样在江城树望已久,有过交集是再理所应当不过的事情。 孙柄权想,他是在为岑楼的事情而报复他吗? 但他从没有听过时柏和谁交往过密。 他又以什么身份来插手岑楼的事情? 他试探开口; “时先生,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嗤的一声,时柏笑了。 “不懂没关系。”时柏温声:“我的意思看来他们没有传达给你。” 他的意思? 助理低身取过孙柄权手上的茶杯。 他握住茶杯的手一下垂在腿上,隐隐抽搐。 却轻松不少。 助理说:“孙先生以为是如何接到北八的监察任务的?” 是时柏在幕后推动的。 孙柄权猝然抬眼。 岑楼说过的话此刻还历历在目,他当时的意有所指还被孙柄权觉得是对自己能力的质疑。 原来真的是这样,他能够接到岑楼的案子,是时柏在背后推波助澜。 可是这样…… 可是这样也说不通啊。 如果他要孙柄权接手岑楼的事件,却至今没有对孙柄权下达任何意图的指令。 他在图谋什么呢? 又为什么会在此时告诉自己这件事情。 孙柄权惴惴不安。 他不知道时柏现在是站在什么立场上来跟他见面的,他亦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来应对时柏。 直到时柏将资料袋递到他面前。 他看着时柏,颤抖的手打开资料袋。 里面熟悉的内容让孙柄权为之一振。他一张一张翻看着,甚至有些是连他都不知道的档案信息。 时柏不光调查了他,他还调查了小贾。 他终于想到了,时柏关心的并不是留置区里的岑楼。而是这个照片上的男孩子。 他急忙辩解:“时先生,我不知道其中的关系。” 他说:“是我唐突了,我给您道歉。” 同时,他也在心下生疑,这个男孩子到底跟时柏是什么关系。 岑楼,时柏,这些寻常他根本接触不到的人物为了这同一个人,产生这么大的波动。 他想起临走时岑楼对自己的嘱托,叫他不要调查照片上的人。 他起初不屑一顾,现在想想却愈加心惊。 他环顾四周,冷面高大的私保伫立在四周,墙壁空荡,房间没有任何电子设备。 换句话说,时柏将他在这里弄死都不会有人知道。 最多他的家人会在发现他不见之后找到警局立案。 但这根本什么用都没有。 警察最多挂出失踪消息,而时柏真正想让他消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他想着想着,自己率先感到难言的惶恐,他扑通一声,支撑不住身体,滑倒在椅前。 他错了。 他不应该这么狂妄自大,认为自己可以撼动这些深扎在江城的权贵势力。 不管时柏此刻的想法是什么,对付他都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对上时柏,才知道岑楼对他根本不算手段。 他脸色灰败,什么都不问了。他垂着头,等着最后的审判。 “孙先生。”时柏温言软语地开口:“照片上的人是我的爱人。” 孙柄权猝然抬头。 他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照片上的人,是那个与戚容关系匪浅的男孩子。 他与时柏…孙柄权不敢再细想下去。 时柏说:“我并不希望别人打扰到我爱人安稳的生活。” 时柏起身,走到孙柄权面前。他脸上突然浮现出难以言喻的温柔神色,就像一张虚假无情的面具突然从中撕裂开来,露出里面真实柔软的内里。 没有人在时柏脸上见到过这样的神情。 助理将将私保带走,房间里只剩时柏和孙柄权。 孙柄权吞了吞口水,他颤抖的双肩依旧有轻微幅度的抖动。他克制着不让自己在时柏面前太过失态,对方却在他面前半蹲下来,撑着他的肘腕将他带了起来。 是一个很谦卑地,对对方十足尊重,但绝不应该出现在时柏身上的动作。 孙柄权戚惶不安。 直觉告诉他,越是这样的平静,内里翻腾的黑水就越能将人吞噬殆尽。 他等着时柏开口。 “你看见他的照片了。”时柏说:“我爱人是个非常胆小的孩子。”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放很的轻,像是怕惊扰了那个在他们对话之间的主人公。 “他不喜欢见血,待人又温和,所以即便你真的出现在他面前,他也决计不会难为你。”时柏说。 孙柄权根本分不清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此刻只能单薄又仓皇地一遍遍重复:“时先生放心,我绝对不会去找他的。” 岑楼的失踪本就让宋京绽非常在意,如果这时候有人告诉他岑楼被关进了留置区域,涉及的事件正是当时对戚容的看护治疗,那么宋京绽必然会猜到是谁干的。 他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 孙柄权还是不明白,不管他怎么立誓打包票,时柏都不会放心。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会让他发生。 他垂很的低的睫毛疏密纤长,落在了孙柄权身上。 他冷静的不可思议。 犹如西方童话里被恶龙掠来的公主,他将公主囚禁在自己的巢穴当中,哪怕飞鸟掠来一眼,他都觉得是要跟他抢。 他决不允许别人觊觎他的珍宝。他卑劣不堪的心无法呈现在宋京绽面前,他怕他会吓坏他。他不想对上宋京绽躲避逃离的视线,那让他觉得非常受伤。 当宋京绽以那样的眼神看他的时候,时柏的心都要被撕碎了。 他嘴上说着抱歉,却反手捞起桌上的水果刀。 小小一只,尖端非常锋利。 孙柄权看见了,他想跑的脚步却被巨大的恐惧牢牢桎梏在原地。 他只能摇头,涕泗横流。 “对…对不起,我不会了,我再也不会了。” 他遥遥往后退。 孙柄权先是感觉到一只温柔干燥的手摁在了他的眼睛上,他的眼前一片漆黑,触觉和听觉却更加清明。 他大张着嘴,因恐惧而骤缩的大脑空白,他嗬嗬说不出话来。 下一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满腔的血倒灌他的喉咙,他趴在地上,犹如一条即将死去的流浪狗。 在他的面前,是刚刚被割下来的舌头。 鲜红 湿润 还附着着青紫的血管。 外头终于有人开门,将他拖出了门,私保蹲下来打扫现场,风卷残云的瞬息过后,一切恢复平静。 助理递上手帕。 时柏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上的血渍,一点一点,清理的尤为仔细。 这世界上的秘密太多了,只有不会说话的人才永远安全。 孙柄权乃同他的家人将会得到一笔丰厚的补偿。这笔补偿足以让他三代不愁吃喝,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 而作为交换,时柏只需要他付出一点小小,小小的代价。 “今天下午的机票么?”时柏问。 助理说是。 “那条裙子?” 助理:“已经拍下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见到宋京绽。 他想他们会在什么场景下再次重逢,宋京绽还会因为他而情绪波动吗? 那双很漂亮的眼睛里会浮现出怎样的神色呢? 他的宋京绽。 他的,是他的。 时柏缓缓地笑了。
第30章 肖珊 chaper30 天气原因,飞机到底延误了。 时柏落地海岛时已经快到次日凌晨。 几天来的连轴转令他精神时刻紧绷,意志全靠咖啡因和尼古丁喂养,现在好容易松口气,最需要的就是好好睡上一觉。 他身边的所有人都这样说。 如果不是时柏先一步下达的指令,倒霉蛋助理其实也想附和公司员工一嘴。 他冷漠而机械地开着车,给他开了双倍薪水的老板正坐在林肯后座顾影自怜,林妹妹都未必有他萧瑟凄楚。 【万恶的资本家】 “前面停车。” 助理凝神,抬眼一瞧,突然说:“外面下雪了。” 时柏看见了。 一颗颗雪花在车窗上舒展延伸,又迅速化成水滴落下,车内温度打的不低,时柏穿了件手工缝制的羊绒大衣,深灰色,雪花落在上面也不很显眼。 助理冷漠地看着时柏在车外抽风,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现在就开车回到自己的寓所,即便时柏下一刻冻死在这个小木屋前也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但是他的薪水完全掌握在时柏手里。 他只能不得已打开车门,走下去。 他在心里斯哈叫唤一声,太冷了。 “时总。”他提醒一句。 “明早七点钟还有一场视频会议。” 时柏说:“知道了。”他仍是深深,深深地看着那个小木屋。 外面太冷了,又咸又湿的海风裹挟着雪花往人身上扑,助理简直要原地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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