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对得起老板发给他的这份薪水。 仿海底流光的波浪弧光打在宋京绽身上,分割出现实与幻想的朦胧分界线。 水上世界的主题是一个很悲伤的西方童话。 讲的是一个小美人鱼为了爱情,经过重重波折,最后化为泡沫的故事。 只不过在这里变成了男美人鱼。 但他那张模糊性别的绮丽脸蛋镇住场子,好像是男是女又没有那么重要。 仿真鱼尾很重,宋京绽卧在巨大贝壳里,这使得他的活动变得极其困难,不过好在贝壳里是柔软的天鹅绒垫,很好躺,让人昏昏欲睡。 宋京绽的工作很简单。 - 就是躺在里面,不管是睡还是醒,都不在管理范畴。 暖气打很的足,宋京绽的小脸都被熏蒸的粉白,这种环境实在太合适睡觉,又没有游客来访,他的眼皮耷拉下来,眼下粘着一颗很闪的水钻,像还未成型的珍珠眼泪。 ——他比真的小美人鱼还像小美人鱼。 “hi。” 有人屈指叩了叩玻璃展柜。 宋京绽懵懂抬眼。 面前站着个生面孔的年轻人,他应该不大,瘦高的身条还有单薄的少年感。 起初,宋京绽以为他是游客,很努力地营业,朝着他微微一笑,比了个wink。 少年勾勾手。 宋京绽努力摆动着鱼尾往前挪了挪。 他离少年只有一扇玻璃的时候,他忽然朝着宋京绽做了个恐吓的鬼脸。 宋京绽被吓得一滞,长长的睫毛抖动很的厉害。 “被吓到了吗?”少年的声音很甜蜜,有着阴谋得逞的得意。 宋京绽不想回答他的话。 “我们见过。” 少年用指腹拉起自己的嘴角,一个夸张的上扬弧度。 他歪了歪头,问宋京绽:“想起来了吗?” ——是游乐园售票处的那个小丑。 宋京绽从来没见过他头套下的样子,竟然是个看上去这么小的少年。 他成年了吗?兴许刚刚满十八岁? “我叫时无错。”他自我介绍,拉过一旁的椅子,很自然地在玻璃展柜前坐下。 他们靠的很近。 只有一扇玻璃的距离。 当他说出自己的姓名的时候,宋京绽的眼皮陡然一跳。 这个姓氏对他而言实在太特殊,让宋京绽不得不提起警惕心。 但他一想,天底下同姓的人有千千万,不过只是巧合而已。 兴许是他的担心太过了。 于是又松了口气。 “你好。”他的声音透过密封的玻璃传出来,很轻很软。 很好欺负的样子。 时无错瞧着他,从上到下打量。 这种直观的打量直白到让宋京绽都有些不好意思。但时无错的眼中没有别的东西,就是单纯地目不转睛地看他。 这让宋京绽不得不找点什么话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外面天气还好吗?”很拙劣的搭讪。 “不好。海岛一如既往的阴天。”他旋即后倚,终于移开那种打量视线。 宋京绽松了口气。 沉默 一阵短暂的沉默。 按常理来说,时无错是不应该能出现在这里的。 但是他恰恰好赶上时柏有个不得不参加的重要会议,他现在应该已经落地A市了。 …… 说点什么。 这太尴尬了。 宋京绽轻咳两声,没话找话:“这里的员工福利真好。”他入园回家那天,园里的员工就将一台崭新的空调搬进了他家,说是项目部给每个人都发放的防寒补贴。 这样的员工福利实在是太让人吃惊了。 但这的确解了宋京绽的燃眉之急。他的胖猫们更加舒服的卧在家里,等待着铲屎官的投喂,小小年纪都做上了猫生赢家。 只是宋京绽不得不更加努力工作,以此支付取暖产生的高昂电费。 时无错勾了勾唇,目光落在他细条条的腰肢上, “的确很不错。” 另一边。 孙柄权刚从秘书长办公室出来。 他被提醒谈话了。 刚出来就碰见监察处的同僚,对方一脸戏谑,问:“怎么,秘书长为的北八那件事又找你了?” 这里不称名姓,每个进了纪委监察的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代号,一般以房间方向及房间号共同组成,岑楼就是他口中所称呼的北八。 孙柄权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同僚知道他一向固执的名声,出于好心提醒了句:“三个月留置期一过,他走他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总归是日后碰见好相见呐,你说呢?” 岑楼即便进了这里,除了暂时失去自由之外,也没有人敢为难他,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随时还有医生监测他的身体健康。 同僚跟他讲:“北八的舆论材料已经撰写完了,再过几天就能成卷,到时候秘书长红戳一盖,跟咱们还有什么关系?”, 他说的话与秘书长的想法如出一辙,刚才秘书长找孙柄权谈话的意思也不外乎两个: 一,让他好好休息,给他批了两周的假。 二,岑楼的档案卷子已经有别人接手了。 美曰其名是怕他太累,实则就是让他不要再过多参与插手这件事了。 但越是这样,孙柄权的心中便越是愤怒难掩。他平生最愤恨这种生下来就是被千娇万宠的废物公子了,肚子里根本没什么墨水,却能够享受到寻常人难以企及的资源和权利。 他觉得不公。 同僚见他这样,知道劝不了,找了个借口就走了。 孙柄权站在纪委一号楼前,看着这整洁肃穆的宏伟大楼,他定了定神,转身就走了。 - 岑楼猜的不错,他手中的这张照片并不是通过正规渠道得来的。 咖啡店。 孙柄权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他不耐烦地叩着桌角,几分钟看一次时间。 终于 对方姗姗来迟。 “抱歉抱歉,孙哥等久了吧。”那人笑笑,推推鼻梁上的眼镜。 “路上堵车,真是不好意思了。” 孙柄权点点头,问:“剩下的照片呢?” 他以高昂薪金雇佣了面前这人,让他黑进了岑氏医院的电脑里,调出了这些绝密存档。 在这些电子文件当中,另有一个需要岑楼的瞳孔指纹才能打开的绝密私人文件夹,他出高价买下,不计代价。 他知道里面或许会有更多关于岑楼“犯罪”的证据,即便岑楼虐待病人的丑闻并不成立,孙柄权也相信,他能借机调查出些别的东西。 岑家在江城树大根深不假,但如果能有证实岑楼“犯罪”板上钉钉的证据,那么岑家自然也会掀起一场天翻地覆的变化。 届时他会推翻这些阴暗腌臜的世俗交易,他的名字会出现在江城纪检的功绩墙上。 岑楼这样的垃圾不应该得到如今安逸富贵的生活,他会证明,秘书长是错的,所有人都是错的。 对面的男孩姓贾,是一所高校的在读生,还没有毕业。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接私活的不在少数,小贾接过不少,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什么某某的情妇给谁生了个儿子,什么某某小明星夜会男友,最不得的也不过就是高官之间的权色交易,但孙柄权想要的东西对他而言实在太过危险,搞不好就会惹上一身腥臊。 岑楼的这张脸太过显眼,谁也不愿意冒着得罪他的风险做事。 小贾来之前想了许久,最终还是想劝他收手:“孙哥,这些东西真的不能给你。” 孙柄权脸色沉了下来。 小贾嗫嚅着,他动了动唇:“咱们就此收手吧。” “小贾。”孙柄权打断他接下来的话, “我们是在为无辜的人伸张正义,难道你要袖手旁观么?看着始作俑者逍遥法外,然后继续为害社会?” 小贾噎了一下,苦口婆心:“孙哥,这些事不是我们一己之力就能办到的。” 孙柄权问他; “资料你拷贝出来没有?” 小贾摇摇头。 “这样。”孙柄权将那张照片推到他面前,指尖在照片上的人脸上轻轻点点:“那就帮我查查这个人。” 这张照片是小贾在翻找医院录像带的时候意外看见的,他截图打印了出来,没想着会对孙柄权有什么帮助,怎么他现在反而调查起这个人来了? 孙柄权说:“他与被害人关系匪浅,或许知道些什么东西。” 他推过去一张卡, “里面有二十万,够你奶奶的手术费了。” 小贾拒绝的话梗在喉咙里。 他看着这张卡,想起奶奶病中垂危的那张脸,难以做出抉择。 但孙柄权也向他保证过,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跟他有任何关系。 他终于作出决定,那张烫手的卡被他踹进兜里,他讷讷地, “谢谢孙哥。” 小贾推开咖啡店的门,阳光直射到他脸上,阴暗褪去,他被晒得暖洋洋的。 那张照片上的男孩子如此的软弱温驯,但他不知道为何,心中忽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调查这张照片上的男孩子是比调查岑氏还要棘手危险的事情。 但奶奶的病已经等不了。 他安慰自己,没什么的。 他没有参与权贵之间的争斗,他只是调查一个没有任何身份背景的男孩子。 他调息几瞬,刚想打辆出租车去医院。 却在这时 变故突发。
第29章 谦卑 chapter29 网安技术科 距离网安从咖啡店门口带走小贾已经过去三个小时。 墙上的电子挂钟一下一下走着时间,年轻的大学生佝偻着腰,对着软胶皮的外墙。他满脸颓丧,面色死寂。 刚从咖啡店出来,便衣网警在他面前掏出警官证,告诉他自己涉嫌一起帮信诈骗。 这…。。这怎么可能呢? 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对方三人包夹,小贾无奈之下只能跟着他们走。 门被叩响,小贾如同惊弓之鸟,身子一下弹起。 外头的两名看护民警让开位置,进来的是一个戴着眼镜很斯文的男人。 他看小贾神色戚戚,连忙安慰:“别慌。” “你是?” 男人对他笑笑,反手关上了门。 * 孙柄权没有想过自己会招惹上他。 江城赫赫有名的人物,时景的boss——时柏。 与名声鹤立的事业一样备受关注度的,就是他那张冷漠英挺的脸蛋。孙柄权有次打开大眼睛软件,一个标红加粗的热点:“你最想嫁的男人是谁?” 仅有一张新闻采访照的时柏夺得魁首。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私保站在时柏身后,如座座沉默雕塑。他们高大魁梧,在时柏面前却俨然泯成背景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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