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昨天哭成那种模样,今天不会再掉眼泪,事实证明他错了。 他错了。 他不该这么天真。 许时想过很多种以后他和江运吵架怎么办,唯独漏了江运要分手怎么办。 明明之前两人还说过以后的事情,明明说过今年也会一起过年,明明说回来之后和他一起学习。 他连生日都没来得及给江运过,可这个人在他生活里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后,走了。 带着奶奶一起。 这时,角落里有什么东西叫的声音,许时身子麻木地走过去,蓦然哭了。 他什么都没带走,小白也给他丢下了。 那小家伙似乎被吓得狠,一直窝在角落不肯挪开。 脑子又开始发晕,胃里也泛着疼,痛感与不适一阵一阵地涌了上来。 许时半跪在地上直打哆嗦,他耳朵又被罩上那层膜了。 怪不得他听不到自己声音。 有些丢人。 许时自嘲地扬起僵硬的嘴角,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 他一遍又一遍自我催眠—— 只是分手,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运他也没有很重要。 “……哈。”许时笑得有些反胃,他狼狈地起身冲到洗手间,干呕半天。 那从来都有些冷漠傲气的脊背,此刻虚弱地打着颤。 他无法控制地抖着身子。 太难受了。 许时拧开水龙头捧着水浇在身上,而后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明明在笑,为什么眼泪还是止不住。 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恍惚之中,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江运的笑声沉闷嘶哑,像是哭了一样。 许时不甘心地划开手机,固执地给江运发消息: ‘为什么要走?’ ‘不是说有什么事情要说出来,为什么要一走了之?’ ‘江运,是你先说喜欢我的,你不能这样’ … 他不是喜欢翻旧账的人,可他控制不住,自虐一般地发着消息。 这算骚扰吗?应该不算,每条消息都石沉大海。 他猛然意识到,真正想走的人,是不会给你留言的。 许时愣愣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的最后一丝幻想破灭。 屋外艳阳高照,阳光无处隐藏,可他心里的太阳却消失不见了。 十七岁这年,夏天没怎么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不好意思=)
第78章 炙热的烈风 江运离开之后,即使他们没有乱说,大家也都知道了。因为六班比之前安静很多。 许时身边也空了一个座位,一直到他们搬入高三那栋楼要挑选同桌,他身旁依旧空着。 在所有人和同桌愉快讨论题目,又或是一些趣闻时,他一个人孤独地坐在桌前写题。 课上老师让相互讨论,他会避开别人让他加入讨论的视线,下课有人来问题了他就讲题,没人问他就写题,又或者是写累了题目他就望着桌上的钢笔发呆。 温佳坐在他前面,经常看到他盯着钢笔上那只小狗,又或者是隔着衣服摸脖子上的吊坠。 有很长一段时间,许时不要命了一样地学习、打工、复习、竞赛等等,到处连轴转,那段时间肉眼可见的消瘦,但没人敢问,沈之也不敢。 许时给人一种和他大声说话,这么长时间维持的平静就会跟着他本人,一起碎裂。 就这样日复一日,夏天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不仅如此,他从宿舍搬了出去,搬回原来的家。 沈之他们自然是知道的,更了解许时的经济状况,所以当时一连几天委婉劝了几下,至于小白沈之说他可以带回家养一养,不用担心没地方住。 但得到的回答却是令人吃惊——租房明年九月才到期,不住白不住。 这是许时告诉他们的,那时候连沈之都看出来了,他笑得很勉强。 因为许时撒了个小谎——其实是江运续到了九月。 不出意外,刚好赶上离开这里,前往新的城市,过新的生活。 而许时又是从哪里得知的呢? 在他拿着租金找到房东续租时,他才知道,江运后面又多续了三个月的。 那天他又偷偷回屋,抱着小白思念另一个人。 后面竞赛成绩出来,许时不出意外入围了,只是他后来看了名单没有去,老师们不解,替他感到后悔,说他年少无知、轻狂,而许时只是淡淡摇头说:“每个人选择不一样”。 而给出的理由也很离谱逆天——‘他想参加高考’。 很多人不理解,但沈之江琅他们知道,只有忙起来,许时才没有空闲发呆的时间。 许时其实经常点入江运聊天框里翻看两人之前的记录,但他没敢再发过消息,他暂时承受不来冷冰冰的沉默。 江运朋友圈早已关了,之前发过的合照说不定也删了,只是头像一直没动。 他一度怀疑自己已经被拉黑了,但是江运过生日时,他的消息能发出去,只是依旧没有回应。 后来老高也问过许时,知不知道江运转去了哪,能不能联系上,他冷着脸说不知道,那表情极度冷漠,老高从来没见过。 可是许时眼眶红得十分明显。 沈之当时就在许时旁边,看得一清二楚,他从来没想到像许时这样不可融入的人能露出这种表情。 他不信许时会哭,但事实如此。 后来许时没拍毕业照,众人也早有预料,但沈之还是拉着他站在学校门口拍了几张。 许时第二次哭,是在高考完。 沈之软磨硬泡了很久,他才答应一同出去游玩散散心,只是出游当天下了暴雨。 和那天他在教室等江运的雨一样大,所以几人走到半路,又回去了。 只是这次没人来接他,一把伞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许时没管,他转身去超市买了个同款毛绒玩具。 前几日小白把窝里玩具咬坏了,一直叼到他跟前示意。 许时一开始错认为那是江运买的收起来了,后来他又意识到他记错了,江运买的早坏了,于是他把两个一模一样的毛绒玩具放在一起,丢了。 只是他没想到,回家后屋内十分冷清。 跨年他自己贴的窗花掉落不说,新养的粉玫瑰和仙人掌也都蔫了。 最关键的是,今天回来,小白没有出来迎接他。 许时晃了神,裤腿湿嗒嗒的,鞋子也没换就往屋里跑,途中胯骨肩膀撞了几下门框,他无知无觉地站在小白窝前缓缓下蹲。 他伸手想喊醒它,可手指触上的那一瞬,没有温暖柔软,只有死气沉沉的僵硬。 闷热潮湿的气息将整个房间变得窒息。 明明是最炽热的夏天,偏偏这天又这么冷。 许时在地上蹲了很久,直到腿部发麻,失力地跪在桌旁。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昨天还能和他乱着玩的小白,今天会一睡不醒? 许时很想和江运说,可江运不会理他的。 他没必要打扰一个不愿意他打扰的人。 高考后的假期本该是不受束缚、肆意洒脱的,可他过得混乱又难堪。 他没日没夜地找兼职,他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直到高考放榜后,依旧没有江运的消息。 他找遍了南市所有学校,都没有。 ‘江运’这两个字好像凭空消失一样,没有出现在任何一校的‘喜报’之中。 可是,凭他的成绩,又怎么会没有呢? 他忽然就想到了江运空荡荡的房间,当时江运是想的之后会离开,所以才不买太多东西吗? 许时回到学校,久久地站在树荫下,看着那一排光荣榜上的图片。 身上被烈日烤得黏腻腻的,但他却不觉得热。 江运就像一阵炙热的烈风,不给人留任何机会闯到他的冬天里,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消散了。 作者有话说: 下次更新时间是周四晚九点,感谢各位,如果喜欢投投海星吧^V^
第79章 麻烦…学长 又是一年夏季,许时坐着高铁前往西城。 车厢里并不安静,但也不吵闹,里面或许有新生,他们望着窗满眼期待,当然也有丝丝不安。 他当时也是如此。 路程并不遥远,一两个小时,许时就到了地方。 他拎着行李箱,再次抬头望着这所高校。 视线所及之处差不多都是大一新生,他们兴奋不已,他们期待已久。 十分鲜活的、炽热的生命,很好辨认。 一如之前的那个人。 许时鬼使神差地举起手机拍了一张,想分享的人却安静得可怕,他垂眼盯着屏幕,又关上了。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江运了。 “许时!”沈之顶着漂过的金发在不远处冲他挥手,“这边!” 他收回思绪,拎着箱子走过去:“江琅人呢?你不是来找他的?” 两个人上大学后在一起了,当时沈之告诉许时,他倒没有很奇怪,只是恍然发觉高中那种怪异的感觉从来而来。 沈之将手里的冷饮递过去,不满地撇撇嘴:“别提了,他为了那点儿破学分提前进校,一直在忙新生登记,都没时间管我,我偷偷来的。” “头发也偷偷漂的?”许时问。 沈之:“是啊,先斩后奏,一会儿吓死他。” 许时失笑,他带着沈之往树荫那边走:“等我整理好行李,陪你去找他,正好我刚刚也收到消息,我们专业也缺人帮忙。” “你去干嘛啊,你去的话别人办卡生意都没了。”沈之打趣。 “夸张了,”许时摇摇头,“我也不办校园卡。” 沈之不信,围着许时上下看了会儿:“一点也不夸张好吗许律师,真的你以后多照照镜子,你和江琅都快在表白墙被捞出花来了。毫不夸张,昨天天还有人主动咨询江琅校园卡怎么办的,那男生眼睛都看直了。” 许时忍俊不禁:“我还没毕业,算什么律师。” “那也快了,我们现在可是大二了。”沈之笑道。 他在宿管那里登记后,带着沈之进了宿舍。 他们是四人宿舍,另外三位室友还没到,他简单通风之后,又把窗户关上,接着打开空调。 许时拎着沈之挪到适宜的位置,说道:“别挪出风口那里,等我一会儿,无聊了桌子上有书。” 沈之缩进椅子里,来回晃:“我们不一个专业,我看不懂的。” 话落,一大兜零食轻轻放着沈之身边,许时箱子里空了一大半。 这段时间来,他和沈之关系越来越好,几乎是当成弟弟来养的程度,即使不同校,在闲暇时刻,也会经常‘串门儿’。 他揉了下沈之脑袋:“看不懂就不看,吃零食玩手机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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