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粲盯了许久才收回眼神,垂下眼将薄毯收走,好好放在了一旁。 紧接着,他挨得更近了些,确保能随时注意到许岁卓的情况。 退烧的过程里总是感觉到冷,许岁卓也不例外。 黎粲在身边,许岁卓好像就感觉到了放松,总会下意识地依赖。 他费劲抬起手,黎粲赶紧倾身握住。 他问:“怎么了?是哪不舒服?” 许岁卓哑着声音开口,说:“冷。” “冷……冷……那怎么办……。” 黎粲喃喃着,双手握住了许岁卓的手。 他在想,还能怎么做才可以让许岁卓好受一些。 黎粲的手掌宽厚温暖,能轻易地拢住许岁卓的手。 骨感的手被黎粲握住,他单手摩擦着许岁卓的手背。 他垂眼直视许岁卓的眼睛,说:“咱们不能盖薄毯,总能暖手吧。” 许岁卓轻微点头,算是默许,他的眼神不曾移动过,紧盯着黎粲。 黎粲神色紧张,双手不曾放开过自己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岁卓觉得自己好受多了。 “等着,我给你接杯水。” 黎粲将手放下,转头就去找了饮水机,用一次性杯子给许岁卓接了杯温开水。 杯中热气上升,许岁卓握着纸杯,感受着合适的温度。 他小口地喝了温水,干涩的嗓子被水润过,舒服多了。 许岁卓清了清嗓,想对着黎粲道谢,但对上黎粲的视线之时,他又愣住了。 黎粲的眼神中满是心疼,视线紧随着自己,那是自己从来不曾看到过的,就算是在很小的时候也是,父母从来没有这样看过自己。 想说的话到嘴边又卡住,许岁卓曲起手指碰了碰黎粲的掌心。 耳畔是急促跳动的心脏声。 在四周安静中,他们牵着手。 “黎粲。” 黎粲不停地用手指摩挲着许岁卓的手背,回答道:“嗯?” “帮我拿下手机,有电话进来。” 许岁卓说着。 黎粲从他的口袋中拿出了手机,向许岁卓展示,问:“要接吗?” 许岁卓点头。 黎粲接通后将手机贴在许岁卓的耳畔。 许岁卓清了清嗓,强撑着开口说:“您好,我是。” 他的声音已经沙哑,此刻强撑着说话时,尾音几乎接近于气音,任谁来都能听出来许岁卓的吃力。 “对,明天的课时需要推迟到下周,”许岁卓一边说一边看向黎粲, “好的,谢谢理解。” 等待几秒后,许岁卓才继续用气音说:“可以挂了。” 黎粲挂断了电话。 许岁卓说:“别急,再帮我拨几个电话。” 黎粲照做。 再打完第五个电话之后,黎粲才呆愣地将手机锁屏关好。 这几个电话无一例外,都是许岁卓打给兼职雇主的,表明了他是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推迟课时,好在几位家长都比较好说话,都表示了理解,还要求给许岁卓发慰问红包,但是无一例外,许岁卓都拒绝了。 黎粲平时想过许岁卓兼职的情况,知道他经常兼职,却不知道许岁卓兼职了这么多份工作。 那许岁卓平日里是多么辛苦?每天上完课练完琴还要赶去做兼职。 许岁卓不知道黎粲为什么忽然一脸凝重,出神地望向虚空。 他用手指轻点了黎粲的手掌心。 从刚刚开始,黎粲的手就没撤去过,一直帮他暖着手。 他用眼神询问着黎粲,说:“怎么了?” 黎粲回神,说:“别说话别说话,你看你自己都成什么样子了?” 许岁卓愣住,他几乎从未被人教育过,今天的黎粲忽然这么一说,他还有些不适应。 随即,黎粲眉头紧皱,说:“我问个不该过问的事情,你是每周兼职打工对吗?” 正在许岁卓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黎粲制止,说:“点头摇头就行。” 许岁卓点头。 “你一周打五份工?” 黎粲眉头越皱越深。 许岁卓点头。 “不累吗?” 黎粲接着问。 许岁卓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 黎粲哑着声音回答。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看见许岁卓已经这幅样子了,心中想的居然还是兼职的事情,或许是心疼,他从没有见过像许岁卓这样的人。 黎粲的手越收越紧。 直到许岁卓出声,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 许岁卓的眼神比以往软了很多,此刻窝在沙发中,不说话不出声就盯着人看。 黎粲垂头,深呼吸了好多次都无法平复心情。 他早该问的。 骨节凸出的手在黎粲的手中,总是给他一种一折就断的错觉。 许岁卓又用手点了点他的手掌心,问:“怎么了?” 黎粲红着眼睛于许岁卓对视,复又垂头,把声音闷在衣服中,说:“心疼。” 或许是从未有人这样对自己,又或是因为黎粲的眼神太过真诚,他的话不自觉要多了些。 许岁卓艰难地睁开眼,歪头问:“你……不是直男么?” 怎么会心疼我? 黎粲别过头去,似乎不想继续让许岁卓看见他这副红着眼睛的样子。 但红透的耳朵却出卖了他。 他放软声音,低声回答,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现在……不是了。” — 好好好,你勇了!我宣布小粲狗勾有老婆了!
第53章 确认 “你要负责。” 黎粲扭过头去,说完这句话后沉默不言,将主动权递到许岁卓那方。 窗户纸被骤然捅破,那些心思就这样亮了出来。 “负什么责?” 许岁卓缩在沙发之中,目不转睛盯着面前的人。 黎粲没有转回头来。支支吾吾, “就……” “这瓶水吊完了。” 许岁卓打断了黎粲的话,抬眼看着空了的吊瓶,出声提示。 “那……你别动,我去叫人。” 黎粲头也没回地出门叫人。 直到点滴重新落下,四周又重新恢复安静。 期间又陆陆续续进来了好几名学生,也都是感冒导致的高烧,照样需要输水,依次在空位落座。 空旷的房间中瞬间满员,一旦有什么动静就能瞬间吸引人的注意力。 许岁卓调整了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看向黎粲,用沙哑的声音问:“怎么不说话?” 黎粲躲避着他的眼神,说:“没有,你嗓子不舒服就先不要说话了,我……我去给你接杯水。” 接着,没等许岁卓有任何动作,黎粲就起身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等到黎粲回来,许岁卓依然睁着眼睛,比刚刚进校医院的时候精神好了很多。 他将水递到许岁卓手上,说:“趁热喝。” 许岁卓勉强抬起手,接过一次性纸杯,将手背放在自己的大腿之上。 “谢谢。” 他直视着黎粲,但对方却完全没有回应的迹象。 纸杯空了,许岁卓喝完温水。 手上骤然一空。 黎粲几乎在他放下纸杯的那一瞬间就拿走了纸杯。 他说:“我帮你再接一杯。” 许岁卓没有力气制止,任他去了。 纸杯重新盈满温热的水,被许岁卓重新握在手中,心中感到一阵踏实。 “你刚刚……” 被温水润过的声音恢复了些,清亮不少,许岁卓低声问面前的人。 “什么?” 黎粲的声音有些没控制住,尾音上扬,声音有些大,瞬间吸引力周遭的注意力。 黎粲只能对那些同学无声地说“对不起”。 许岁卓今天似乎一定要把话给挑出来,黎粲也察觉到了。 黎粲将双手撑在膝盖上,手指扣在一起,眉头紧缩,眼神飘忽。 许岁卓从他的脸上收回视线,随即长舒一口气。 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没关系,不想说也……” “不,”黎粲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眼神变了,平视着许岁卓,终于敢和他对视, “我想说的是——” 关键的一句话顿了顿,黎粲垂下头,小声说:“我早就喜欢上你了。” “早就……为你弯了。” 说完,他红着脸扭头,替许岁卓暖手的手也撤了去,就像是等待某种审判的犯人。 黎粲没有把握,不知道许岁卓会给出什么样子的答案。 手中的纸杯被捏得形变,温水从杯中溢出,洇湿了许岁卓浅色的裤子。 他喉结一滚,听见黎粲的剖白,他发现自己也没有想象中的淡定。 “什么时候的事情?” 干涩的声音有些颤抖。 虽然早有猜测,但真正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许岁卓的耳膜旁响起剧烈跳动的心脏声。 一下又一下,擂动耳膜,心脏几乎要跳出来。 他从来没像这一刻这样慌乱过。 许岁卓的手指抵住纸杯边沿,用力到指甲盖开始泛白。 顶灯直直地打在黎粲的身上,深邃的眉眼隐在阴影之中,他多次抬头又低头,多次欲言又止,又总是假意无所事事往周围看。 许岁卓开口说:“你说,我该负责。” 黎粲噌地一下站起来,又忽然一下坐了回去,准备拿走许岁卓手中的纸杯。 却忽然间被一只温热,骨节分明的小指勾住了手。 许岁卓用小拇指勾住了他。 他仰头盯着黎粲,问:“你为什么要逃跑?” 生着病的许岁卓此刻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看上去是询问的话语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倒……有些其他的意味。 许岁卓单手撑着沙发,勉强坐直了身体,问:“既然都说出来了,为什么要躲?” “害怕我拒绝么?” 黎粲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许岁卓,此刻却觉得他全身心都被拿捏住,总觉得在高位的,应该是许岁卓才对。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却明确地想知道自己听见的答案,但是他又害怕,许岁卓万一拒绝了怎么办? 半响没有等到许岁卓的回复,黎粲心渐渐凉了,于是他认命般垂头,自暴自弃一般说:“我喜欢上你很久了,之前因为我太惶恐,始终不敢确认自己的心意,但是看到你今天的样子,我的心很疼。” 他低声解释了半天,又重新坐回椅子上, “看到你生病的时候,我真的希望能帮你分担痛苦,又或者是其他什么的也好。” 许岁卓刚想说什么,就又被黎粲的话语打断。 “我……没有表白的经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但是我真心地想对你说,我真的喜欢你,真的很喜欢。” 许岁卓沉默片刻,直视着黎粲的眼神。 黎粲没有说话,拒绝和许岁卓对视,就像是在等待最后宣判的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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