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冬亦挑了个时间再次去集团找谢承洲。 谢承洲知道她迟早会有这么一出,他也不怕麻烦,该表的态并不会因为其他的人事而摇摆不定,他始终是个在公事上很有原则的人。 郁冬亦起初和他就项目的事聊了几句,她倒是出人意料地没有在这件事上太过纠缠,只是有点失落,还有点哀怨的意味藏在话里话外,指责谢承洲不近人情,连自己都不信任。 郁冬亦是个怎么样的人,谢承洲隐约感觉得出来,所以他几天前会隐晦地提醒孟辰安不要与对方多有来往。 男人清楚郁冬亦对自己的执念和感情,也了解像他那样的人做事手段难免会偏激,伤人伤己,但他并不害怕,也不担心自己在乎的人为此会受到伤害。 一切暂无大碍,都在他掌控之中。 只是今天郁冬亦的反差倒是让他颇为疑惑,对方不是个能坦然地接受失败的人。 太平静了。 谢承洲没有将自己的疑虑表现出来,他是个很能伪装又狡猾的男人,永远不会将自己的底牌暴露出来。 公事说完,郁冬亦脸上有点恹恹的,她摸了摸耳朵上的珍珠配饰,今天她来见谢承洲的这身装扮与上次不同,不再那么明艳四射,不管是服饰还是妆容,都以优雅内敛为主基调。 她五官本就颇具棱角,属于那种馥郁玫瑰般艳光照人的类型,同样的秾丽挂,孟辰安与她的感觉却不同,他身上自带冷淡和距离感,需要凡夫俗子去涉险滩、攀陡峰才能得到他的眷顾。 谢承洲知道自己起初可能有些男人犯贱的通病在其中作祟,但到了今时今日,他对孟辰安的情感早就不是那么浅薄的分量了。 郁冬亦今天这身打扮,将她的攻击性降到了最低,她刻意营造出温婉柔顺的假象来,“承洲,你生日……” 新话题只开了个头就被打断,谢承洲的手机在这时响了。 郁冬亦忍着不快,面上带笑喝了一口咖啡,她极力表现身上女性柔婉知性的特征,却在抬眼见到谢承洲嘴角的浅笑后差点破功。 谢承洲看着手机来电显示,还没接通,却已经不自觉地微笑,可能他自身都没有察觉自己的举动在熟悉他的人眼里究竟有多反常。 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兀自低头喝咖啡的郁冬亦,起身抱歉地说:“我接个电话。” 郁冬亦大度又矜持地点点头,和其他进退有度的大家闺秀没什么分别。 当背过身去,谢承洲皱眉,眸中疑虑和幽色更深,只是当前他还来不及多想别的,他匆匆走到里间,将门关上,内外的隔音效果很好,郁冬亦不会听到一个字。 他按下接听键,孟辰安带着火气的嗓音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谢承洲,你故意的吧?我不缺衣服穿,孟氏也暂时没有进军时尚领域的打算,给我适可而止。” 男人笑了笑,脑海里已经能自发地想象出电话另一头的孟辰安气急败坏又要强压怒意的可爱模样了。 “不喜欢么?可我很喜欢,那天从店里回去后,我后悔给你挑的款式选少了,于是我连夜给店里打了电话,让他们把那本图册上的所有新款都比着你的尺寸做出来,我还特意吩咐了每个颜色各要一套。” 他还故意漏了两个字,实际原句是“比着你和我的尺寸”。 孟辰安被气笑了,他望着几乎无法落脚的办公室,还有门口探头进来看热闹的康琪,火气蹭蹭蹭地不停往上涨。 “所以呢?那些饰品、鞋子又是怎么回事?” 谢承洲装无辜,“顺手罢了,我正好要购置新的。”就是要全部同款,这话他目前还不敢告诉对方。 “那为什么送到集团来?” “这……”当然是出于不可告人的小心思,男人嘴上却说,“这个我没多想,给你添麻烦了?” 何止是麻烦,现在整个集团还不知道传成了什么样。 孟辰安头疼,他咬牙切齿地警告对方,“谢承洲,你下次再这样自作主张,我真的会要你好看。孟氏没破产,我不需要你来救济这些。” “怎么给我好看?”男人故意装不懂,“是年初在复健室里的那种么?” “谢承洲!”因为被重提黑历史导致的恼羞成怒让孟辰安的语调拔高了不少,谢承洲很喜爱对方这样鲜活的一面,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孟辰安忍无可忍,牙尖嘴利地讥讽他,“谢承洲,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你活脱脱是个为了自家玩偶买新衣服不断败家的小女孩,幼不幼稚!”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幼稚吗?败家吗? 谢承洲单方面表示不服。 他独自在休息室里又回味了一番孟辰安的怒火,像只偷腥的狐狸,过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郁冬亦还在外头坐着。 谢承洲的美好心情一瞬间阴沉了不少,他打理好面部表情,走了出去。 郁冬亦还坐在原来的地方连姿势都没有变,见他出来,半是抱怨半是玩笑地问:“谁的电话打了那么久?” “没什么。”谢承洲不愿意多谈。 郁冬亦不计较,她也不再提给他庆祝生日的事,似乎因为这个插足的电话而遗忘了。 抛开公事,谢承洲与郁冬亦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两人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场面话就草草结束了这次的会面。 郁冬亦挎着包摇曳生姿地走出来,隔壁是间百十来平的秘书室,窗明几净,凡是进出里面谢承洲办公室的,都要经过这里。 她放缓了脚步朝里张望,没有看到蒋震明的人影。 她继续往外走,很不巧地与一个匆忙从里面跑出来的男人撞在了一块儿。 男人一手接电话一手抓着一把五颜六色的名片,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碰撞,好几张散落在了两人脚下。 郁冬亦因为走得急,有一张还被她的高跟鞋踩在了脚下。 她弯下腰,将那张沾了鞋印的烫金名片捡起来,她吹了吹浮尘,手指在上头蛋糕定制的字样上反复摩挲。 章助理对电话那头说:“稍等。”然后蹲下身捡起剩余的几张,他见郁冬亦捏着名片看,不疑有他,“不好意思郁小姐,有没有撞疼您?” 郁冬亦笑了笑,将名片还给他,“没事。” 两人并不熟悉,章助理还有事要做便和她客套了几句就继续边打电话边往外走。 郁冬亦站在原地没动,远远地还能听到对方讲电话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飘过来,隐约能捕捉到几个关键字眼,似乎是在和餐厅预订位置。 她忽而抬手看指尖的伤口,拇指在上头碾过,很快那几处新结痂的地方就被挑破渗出了殷红的血珠来。 她含着手指突兀地露出愉悦的神情,口中的铁锈味似乎胜过世上所有蛋糕的香甜滋味,令她欲罢不能。
第77章 舆论脏水 谢承洲约孟辰安后天下班后一起吃饭。 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本该习以为常,只是想起那天看到的短消息,孟辰安心里的别扭感就诡异地浮了上来。 虽然男人没有明说,但孟辰安清楚八成就是那天了。 那么问题来了,他该不该给谢承洲准备生日礼物。 照道理,对方从未提起过生日的事,自己不该知道才对,如果准备了礼物,谢承洲问起来,难道说是因为无意中偷看到了他旧情人发来的信息?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可是明知道却故意空着手去,孟辰安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就过不去,他实在做不出这样的事。 他头疼不已,觉得谢承洲的存在真的总是给自己找事,为什么他就不能安分地和老情人相亲相爱去过生日,偏偏要来招惹自己? 到了约好的那晚,谢承洲还是一如从前地在集团楼下等他。 巧的是,康琪的大奔适逢从地下车库开上来,和正要上车的孟辰安碰了个正着。 孟辰安很怀疑,康琪的妈妈当年生她坐月子的时候是躺在八卦图上的,这家伙摇下车窗探头探脑的样子活像一只伸直了脖子还想要不断延伸再延伸的鹅。 欲与长颈鹿试比高的胆魄不是谁都能有的。 一见到她那两只亮晶晶的卡姿兰大眼睛,孟辰安就牙疼。 车里的谢承洲见他站在车门外不动,问:“怎么了?”他瞟了眼外面,也看到了康琪,故意装不认识,“那是你的下属?” 孟辰安破罐子破摔,坐进车里,轻轻“嗯”了一声。 直到司机开车驶离园区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谢承洲感到好笑,打趣他道:“你好像有些怕她。我猜猜看,是不是因为你不想让她知道我俩的关系?” 孟辰安被他噎住了,他古怪地看着这个脸皮也很厚实的男人,质问他:“什么关系?” 谢承洲:“没有关系。”见人对自己的回答还算满意,他又不甘心地补充了一句,“我现在算岗前培训阶段吗?” 孟辰安否决得飞快,“不是!”又想到今天是男人的生日,自己这样说是不是太过分了,可是明明是对方先起的头,凭什么要自己退步。 谢承洲似乎真的有些落寞,自嘲地说:“看来我努力了这么久,还是原地踏步。” 孟辰安心里也不痛快,只是嘴上却还补刀子,“你现在放弃还能及时止损。” 后续便是一路的沉默,直到来到餐厅,站在明亮的灯光下,孟辰安才发现对方今天穿的西装就是之前订制的其中一套,他也有一套差不多款式的,只是在颜色和细节方面有所不同。 他才意识到了男人之前不可理喻的举动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他不自在地与谢承洲错开步伐,稍稍落后,以此来替自己遮掩。 可谢承洲一直关注着他,孟辰安身上再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男人低叹了一声,毫不忌讳是在公共场合,亲昵地拉住他的手将人往里带。 等进入用餐区,孟辰安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不由地停下了脚步。 谢承洲今晚将这家餐厅包了场,原本宽阔的场地上只摆着一套餐桌椅,周边被成片的璀璨灯饰、气球、鲜花点缀,像是有人借来天际的星河搭成一条蜿蜒的路铺在孟辰安脚下。 孟辰安被引导着踏在水蓝色芙蕖造型的装饰物上,颇有点步步生莲的寓意。 走到一半,他忽然惊醒,一把甩开谢承洲的手,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惶恐地问他:“你要做什么?” 谢承洲上前虚虚地揽住他肩膀,将人领到椅子上坐下,他按住对方要起身的姿势,说:“辰安,你在害怕?你以为我是要做什么?”后面几个字他几乎是贴在孟辰安的耳边说的,伴着吐息,男人的唇有意无意地浅尝辄止了一下,在他敏感白皙的耳朵尖上燎了一簇滚烫的火焰。 孟辰安不适地转过头,对方的唇若有似无地从耳根滑至颈项里,他攥紧手,眼眸被周围的星光蒙上一层纱雾,他唇齿微冷,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捆缚在那儿,“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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