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口问陈穆:“之前在前台帮忙的小女孩呢?” “回去上学了。” “对噢,今天周一。” 他问了个蠢问题,那个年纪的小孩不上学能干什么? 他又止不住好奇:“您为什么这么喜欢这里?” 与陈穆一共吃过两次饭,两次都是在这里。 陈穆:“这里是我一个故人开的。” “是刚才与您聊天的那位吗?” “……”陈穆将用开水烫好的碗筷摆好,“不是。” “……” 林殊止有种很特别的感觉,似乎陈穆不太愿意说。 那他就不问。 他有其他更想问的,怎么都忍不住那种。 林殊止:“宴会那天晚上之后,您是怎么认出我的?”这件事他很久都没有想明白。 问完还没听见答案,等待的时间里心脏已经要跳出胸膛。 他咽了咽唾沫:“我记得那天早上我走得很早。”那时候陈穆一定还没有醒来。 “你漏了东西,”陈穆唇角微勾,“那张印着我私人电话的名片,我只给过你一个人。” 林殊止心神一震,一句话信息量巨大,把他砸得七荤八素。 “所以一开始你就——”他语无伦次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陈穆:“一开始就是想跟你合作。” “为什么是我?不是有更多比我更好的选择吗?”这是他最想不通的一点,每每快要抓住答案的时候就会出现无数不切实际的幻想。 陈穆难得思考了一下:“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真话。” “有时候真话未必好听,会把人变得功利。”他希望林殊止改口。 “还是真话。” 陈穆:“你是很合适的人选。” 林殊止难得表现出一点不满:“这句话我听了三遍。” 他话里有逼问的意味,陈穆下意识去逃避一些东西。 “商业联姻要考虑的东西很多,人脉、财力、未来发展等等——” 林殊止打断他:“您一定对我了如指掌,我是私生子,帮不上您任何忙,或许有帮得上忙的地方,但那些跟别人能做到的比起来实在是很少很少。” 陈穆终于逃不下去:“所以加上一点点好感就刚刚好。” “……”林殊止彻底安静了。 胸口处像被棉花填塞得充充实实,窒息感很强烈。 他找了很久的答案出现了。 不是他的幻想,是他的答案。 陈穆不再说话,对于刚才那几秒的失控他只想尽力忘记,怎么可以被林殊止牵着鼻子走,他才应该是这段关系的主导者。 回去还是抄了上次走过的近路,高架桥上能看到远处的灯塔和渔船。 就算没有交流,气氛也不像上次那样压抑。经过高架桥的中点时,林殊止忽然想起上次在这里问过陈穆的话。 那时陈穆没有及时给他答案,却在临下车的时候给了他重重一击。 如今他又再一次坐上这辆车,心情说不上来的复杂。 快要到家的时候,陈穆终于讲了话。 “要不要喂猫?” 车速缓缓降下,车灯正好对准路边的花坛,那只胖三花躲在后面,绿莹莹的眼睛一闪而过。 它被吓跑了。 林殊止:“您怎么知道……” “我之前路过,碰巧看见你在路边喂猫。”陈穆挑挑眉,一阵没来由的心虚。 林殊止信了。 他随身携带着猫条,陈穆的车对于小小的一只胖猫来说是巨大的危险物,“它怕生人,您把我放在这里就好。” 陈穆提醒道:“小心不要被抓到。” 车子稳稳停住,车内灯自动亮起,映得林殊止发顶周围泛着一圈柔光。 “好。”林殊止一连点了好几下头,打开车门准备下去。 “等等。”陈穆又把人叫住。 林殊止应声回头。 “把今天当做新的开始,”陈穆没忍住伸手揉了揉那漆黑的发顶,“好不好?” 林殊止整个人都被头上的那只手定住,陈穆放开了他才讷讷地答:“好。” 林殊止喂完了猫,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是找出自己的日记本。 这本日记想起来的时候才会写上几句,上一次记录还是在拍《行风》那会儿,陈穆第一次来探班,带来一杯冰美式给他。 杯子上的贴纸上还留在日记本上,洇湿又风干的痕迹很明显。 今天是开年第一天,过得很魔幻,他原本只想解除误会,最后却稀里糊涂地对了合同,还约定了周五的时候去正式签字。 没人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就像他第一次去公司找陈穆时那样,那次他不知道最后会差点闹掰,这次也一样不知道会和好。 ……算和好吧。 他没有过多欣喜的感觉,只感到无比平静。 只一天的时间情场失意与职场失业的阴霾就不再继续笼罩。 即便只是合作,但他有预感,陈穆会是个温柔贴心的伴侣。 那句“有些好感”言犹在耳,只是想一下都让人兴奋到发疯,一晚上过去了也没有冷静下来的意思。 周五很快到来,此前准备工作做得充分,真正到了签字的时候流程走得快很多,起码没有一整个下午都耗在上面。 陈穆签字的时候林殊止特意看了眼,的确和想象中的一样好看。 他也将名字签上,一笔一划方方正正的字体看起来极不成熟,和隔壁的甲方签名放在一起充满违和感。 陈家比较讲究风水,特意差人看了日子,但最近的黄道吉日也要等到第二个月的月初,如今才是第一个月月初。 一个多月的时间,说急也不是很急,等便等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林殊止要与陈穆结婚的消息不知从哪条渠道传出去,半个月都不到的时间全都林正安的耳朵里。 某天下午林正安又给他打了电话,与以往不同,语气中带上无法忽视的谄媚。 林正安告诉他今天是方卉的生日,林殊止当然知道,他已经在今天零点的时候给方卉发过信息,挑选了很久的礼物此时也应该寄到林家。 林正安又说让他带陈穆一起回来。 林殊止懂了。 方卉过生日不是重点,重点是趁此机会将陈穆带回家吃顿饭。 林殊止依旧问林正安是如何得知这件事情,林正安反过来责怪他:“这么大的事情你原来都不打算告诉爸爸吗?” 他直接道:“不打算。” 即便到时候消息正式公布出去,他也不打算让林正安从他这里得知这个消息。 林正安也不恼,像个没脾气的又劝了很多句,劝得林殊止觉得烦了直接挂断电话。 他又发来微信骚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林殊止一概不理。 可他能不理林正安,却没办法不理方卉。 方卉对他好,就算知道是林正安在她耳边吹了风,他也没办法做到立马拒绝。 今天也真的是方卉的生日,一句口头上的“生日快乐”明显是不够的。 所以他将选择权交到陈穆手上,如果陈穆不愿意,他就去回拒方卉。 林殊止给陈穆去了电话。 “你……”一开口腹稿尽数丢失。 对于你和您的使用,陈穆先前纠正过他,他不习惯便一直用的“您”,后来签过协议后陈穆又纠正他好几回,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习惯了。 “什么事?” “我阿姨想请你去我们家吃顿便饭,你如果不愿意的话我就——” 他希望陈穆说不要。 “可以,五点半我去接你。” 林殊止还不死心:“你有时间?上次你刚和我说过有个项目需要加班。” “已经加完了,”陈穆听出点什么,话锋一转,“你不想我去?” 他没正面回答:“我的家庭很糟糕,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陈穆一向是准时的人,五点半林殊止上了车,在车上时都还在纠结。 他不想将陈穆卷入这么糟糕的原生家庭中,也不想陈穆与他一样被林正安当做棋子使用。 “不然算了吧?”他又试图说服陈穆打道回府。 陈穆:“你很不希望我去?” “我父亲不是什么好人。”他说得直白。 “去看看,不会少块肉。” 林殊止:“他很擅长利用人,也很喜欢死缠烂打,今天也不是我阿姨叫我们回去,你应该能猜到这一趟意味着什么。” 陈穆:“你是觉得我会被他利用?” 林殊止迟疑片刻后点头。 “不会,”陈穆肯定道,“我是和你结婚,不是和他。” 不知是口误还是什么,陈穆鲜少会用到“结婚”二字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合作,林殊止听完耳尖已经染上一层薄红。 他光是压住上扬的嘴角就已经很费力,一开口容易破功,他只能又点头。 心理建设做的很好,结果临近目的地时林殊止又开始觉得浑身不自在,他只能拿起手机分散注意力,企图让自己好受一点。 太阳还没下山,街上还是很亮,林殊止选择将屏幕亮度提高。 天色有一段时间变化得很快,一转眼周遭已经变得昏暗,林殊止眼睛适应了高亮度的屏幕,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手机里没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他指尖在主界面滑动好几轮更觉兴致缺缺。 陈穆突然在一旁出声:“这是我?” 林殊止被这声吓得手机差点飞出去,倒不是因为声音,而是陈穆认出来了那张壁纸。 他声音很虚地“啊”了声,打算装作毫不知情。 陈穆:“这好像是我大学时拍过的一组照片里其中的一张。” “我不知道,随便找的图片,”林殊止继续不知情,“我没想到是你的。” 其实不是,这是他特地从群里保存下来用到今天的。 陈穆信了,随口问:“你喜欢灰色?” “喜欢。” 其实还好,但眼下顺着陈穆的话说才能把这个话题揭过。 那张图很少有人知道,是陈穆大学时被摄影社强拉去当模特拍的。 那张图混在一组图里很不起眼,不起眼到他以为陈穆本人都不会记得。 他不知道陈穆怎么认出来的。 在正主眼皮底下继续用着那张壁纸多少有种异样的感觉,尤其是在正主知情的情况下。 他当机立断,在车上就把壁纸换成了近段时间很火的一只网红猫。 林正安早早就在门口等着,见车远远开过来就开始靠近,异常热情地指导陈穆把车停好。 林殊止看了眼外面的林正安:“他就是我父亲。” 陈穆:“我知道。” 车窗起到很好的隔音效果,他决定再提醒一次:“等会儿他说什么你都不要当真,也不要轻易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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