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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后他忘了曾经很爱我

时间:2024-05-19 12:00:02  状态:完结  作者:暗色星云

  池南暮顿住手,不再敲了,但怕江初就这样关上门,只好死死拉着门把手,维持这点吝啬的细小门缝。

  “初初,我都想起来了。”池南暮忍不住凑近,冷气吹进屋。

  “我们第一次见是在赛场,你指明让我做教练;第一次拥抱是在剧组,我从S市赶过去,你让我答应你的告白,不然就不许我占你的便宜......”

  “闭嘴!”江初目眦欲裂地喊,无法忍受那些珍贵的记忆点滴,从池南暮口中说出来。

  江初拉开门,将池南暮往外推,执拗地说:“你闭嘴,不许你说他的事,闭嘴!”

  江初的力不小,却推不动池南暮。

  池南暮像一堵墙,就这么堵在门口,任凭江初如何推,都站着不动。

  池南暮不知道要说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失控,就算他死板,也知道江初是在恨他。

  “闭嘴,从我家里滚出去!我要把你的信息从系统里删了......”

  一向乖顺的人变了样,江初眼里的难过歇斯底里,池南暮看得心痛,五脏六腑都在疼。

  顷刻之后,池南暮主动后退,再次退到门外,江初来不及反应,手还在往池南暮浸湿的衣服上推。

  “别推了,初初,”池南暮松开门把手,低声说,“你手湿了会受凉。”

  ——湿了会受凉。

  听见这句话时,江初愣了神。

  那时池南暮怕江初受凉,总在他赤脚从海里回来后,用手帕擦干净他手脚处沾湿的皮肤,一寸一厘,神色认真。

  江初并不娇弱,也不认为湿着手脚会怎样。

  但他喜欢池南暮紧张他,不听话,还要倒回去捉弄,脚掌轻轻踢在池南暮膝盖上,故意在裤子上留下水痕。

  池南暮不会生气,只会捉住他的脚腕,认真擦干水,低声说:“湿了会受凉。”

  说的是同一句话,语气还那样像,仿佛他的爱人死而复生,重新又占据这幅皮囊。

  江初愣愣蜷起手指,垂下手臂,也没有再推池南暮。

  雷鸣电闪,大雨滂沱。

  两人静止相对,任凭风吹,相顾无言。

  “你走吧,别赖在这里,把场面闹得难看。”片刻后,江初先开口,声音已经平静。

  池南暮不走,只固执地重复,“我把一切都想起来了。”

  想起来又有什么用?

  池南暮不是他的爱人,有了记忆也不过是个旁观者,他的爱人早就死了。

  江初抬眸,视线扫过血肉模糊的耳洞,以及崭新的四颗耳钉,“池南暮,别装了,你装不像的。”

  闻言,池南暮瞳孔一缩,差点以为自己的谎言,不知在何时已被江初识破。

  “你不是他,”江初摇着头,失神而固执地说,“他死了,早就在车祸时灰飞烟灭。”

  ——你不是他。

  这句话再度出现,回忆起那个早春的雨夜,江初拼了命地躲开他的伞,池南暮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为什么他说恢复了记忆也无解。

  江初认为他死了。

  江初也不愿意相信,如今伤害过自己的他,和那个他装出来的虚假泡影,会是同一个人。

  每一步都走错了。

  池南暮看着江初失神的模样,不禁想,他把一切都搞砸。

  他因为胆怯,只在江初一个人面前演,才会让江初这两年如同置身孤岛,经受了这么久的痛苦。

  江初是还爱他,但这爱不属于真正的池南暮,没有一丝分给他,全部属于他装出来的泡影。

  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亲手将高塔筑起,再又推倒,把一切推到死局,而江初是他爱意的被波及者,最无辜的人。

  “对不起,抱歉......”池南暮不知道该说什么,惟有重复道歉。

  而他也清楚知道,一旦暴露最初时的谎言,一切都将无可挽回。

  江初没再回话,只淡淡扫过池南暮一眼,而后砰的一声关上门。

  池南暮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转身,背靠在门上,盯着滂沱的雨幕思索。

  “我是26号的户主,江初,麻烦您把池南暮的身份信息删了。”

  “对,分手了。”

  “谢谢,麻烦您。”

  门内响起江初冰冷的声音,很清晰,一字一句,全部落进池南暮耳中。

  他的信息要从金栀苑系统里删除。

  他好不容易得来的通行身份,这个让他亢奋得一晚上都睡不着的头衔,就这么删掉了。

  江初只会喜欢他完美的表演,不会喜欢池南暮。

  他早就知道。

  心口渐渐静下来,只余下刀割般的痛意。

  池南暮再度转身,嘴角勾到完美契合的弧度,朝门里的人柔声说:“初初,洗个热水澡,别着凉了,茶几抽屉里的药是我新买的,再有一年才会过期。”

  江初一定还在透过监视器看。

  所以池南暮对准摄像头,右耳上的耳钉明亮闪烁,仿佛时间在两年前定格,而从现在开始重新流逝。

  说完这句,池南暮点到为止,不再纠缠讨嫌,就这么迈进雨中,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雨雾之中,池南暮的背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视野。

  江初关上监视器,缓步走回客厅,一下坐在沙发上,无力出神。

  池南暮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提起抽屉里的药,故意装出那种样子,扰乱他迷惑他,让他心乱心慌。

  为什么?

  因为恢复了记忆,就想挽回他?

  因为恢复了记忆,所以就能变回去,变得能忍受无序,喜欢耳钉和机车?

  池南暮的最后那句话不停回荡在耳边。

  厌恶感骤起。

  江初拉开抽屉,将里头的药一列列拿出,仔细观察,药确实都产于两年前,再有一年才会过期。

  有那么一瞬,江初想把药全都丢了。

  但他没有动,因为这些药是他爱人留下的东西,而池南暮只是个拥有他们相爱的记忆,想要坐享其成的小偷。

  片刻之后,江初平复好心情,将药一列列放回去,保持原先的位置排列,不愿意打乱。

  到最后,药盒摆放得极其规整,横向是从左至右由大往小排列,纵向也是如此,列宽均相等。

  从前,江初从没有细致观察过,而现在定睛一看,才发现,这药盒的摆放规整到可怕,一般人做不出来。

  江初盯着药盒的摆放,心头一跳,下意识关上抽屉,不再多看。

  不知怎的,一种心慌感油然而生,江初抓不到原因,只是下意识排斥和躲避。

  江初站起身,来回走动,终于忍不住给刘哲发消息。

  【江初:《致我死去的爱人》什么时候开机?或者其他角色也可以,我时间充裕,没有别的档期。】

  【刘哲:有出品公司联系了,资金马上到位,下个月开机。】

  刘哲手握的众多剧本里,江初当时只是看名字,连剧本内容都没有细看,就冲动选了这本。

  看到回信,江初稍稍放下心。

  只要开始工作,他就不会胡思乱想。

  任凭池南暮怎么装,他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不会心乱心慌。


第34章

  “池总, 金总那边催我来问,您是什么想法?”快下班前,祝婉均走进办公室, 视线悄悄扫过池南暮的头发和耳钉。

  又来了。

  染发, 耳钉, 卷发,皮夹克。

  早晨池南暮来时, 祝婉均差点以为时间倒流, 一切回到三年前。

  而这一次,池南暮比上次的反常还要可怕, 不止外表,连性格都变了, 简直是大变人样。

  池南暮抬眸,嘴角勾到练习过的弧度, 柔声说:

  “你转告金先生, 芷琇山庄没有开发的必要, S市有成熟的影视基地, 导演看中的是山庄里的自然景, 一旦山庄被做成基地, 就会失去吸引,请他另寻他法。”

  池南暮言笑晏晏, 却比原先不笑时还要渗人,好在祝婉均有按时收到日程计划, 不然真要怀疑池南暮被夺了舍。

  “是......”祝婉均欲言又止,明显还有话说。

  池南暮安静一瞬, 亲和地主动问:“还有什么事?”

  “江南半山里的东西已经打包收好,江先生的个人物品......”祝婉均小心翼翼, 没敢问是要扔掉,还是全部搬到现在的住处。

  池南暮一怔,这才想起,江南半山,他亲手给知更鸟筑的巢穴,最终也毁在他手上,全部溃败,枝丫残破。

  “就放在原处,什么都不要动。”池南暮说。

  “好的。”

  夏至将至,热气被闷在云下,凝成雨落下来。

  池南暮差遣司机离开,自己开车,到达目的地,打着伞下车,时隔几个月,再一次回到江南半山。

  花园无人打理。

  春雨过去,没有施药,花园里的月季早已蛀虫,杂草无人拔,四处丛生,长在花与花间,一片杂乱。

  那时他亲手种下一排排规整的黑玫瑰,带着江初来看,如今早已面目全非,变成这幅衰败的模样。

  雨滴落到伞面,发出嘀嗒的声响。

  池南暮静静望着颓败的花园,不知看了多久,才转身进入家门。

  好在有人时不时来收拾东西,家中没有封闭很久的霉味,大的家具保留在原位。江初的衣服与个人物品被打包在纸箱里,放在杂物间。

  池南暮收了伞,整理好挂在门边,换上拖鞋进门,再将杂物间里的纸箱逐个拖出来,搬回三楼。

  衣服,胸针,袖扣,池南暮一样样拿出,把每样东西擦得锃亮,重新放回衣帽间中,用的是婚前的摆设,与他的东西混杂在一起。

  只要东西还在,只要摆在一起,他就可以自欺欺人,就仿佛,他们还紧紧相拥,车祸还没有发生,他和江初也没有分开。

  伴着雨声,池南暮木着表情,一直整理到午夜,慢条斯理,直到所有的箱子被腾空。

  最后一样东西放好,池南暮将箱子叠成扁状,整齐地摞在一起,重新放回杂物间。

  午夜时,雨声停了。

  四周寂静无声,江南半山仿佛被抽成真空,无言的孤寂渗进来,一点点蚕食,直到全部侵占。

  池南暮站着不动,直到凌晨,才回到三楼,准备进入卧室休息。

  可在踏进之前,脚尖停在门口,池南暮犹豫了。

  因为恢复过去的记忆,并不意味着,这两年的记忆会消失。

  他做过的每一件事,犯过的每一个错,他用冷漠的态度对待江初,用无言的沉默鞭笞江初,每桩每件,都刻在脑海中。

  他自己造了利剑,还在他们的家中,狠狠刺向江初。

  而在这间卧室里,他夜夜看向窗外,只留给江初一个背影。

  顷刻之后,池南暮踏进门,没有去自己常睡的那侧,而是坐到江初那侧,侧躺下身。

  雨落之后,乌云消散。

  凄冷的月光泄下来,池南暮仿佛能幻视,江初看着他背影入睡的每日每夜,在心里乞求他能将一切想起来,乞求“他”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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