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的错,”白冬槿自知理亏,撇撇嘴,“等你蜜月回来,别忘记带我去赛场,你以前答应的,不许反悔!” 江初颔首,道了别就急急离开,行色匆忙。 江初一走,白冬槿便皱起眉,冷冷盯着喻宕,“你有病?总在初初面前提池南暮是什么意思?你看不出他不想提?” 喻宕望着匆忙的背影,笑得饶有兴趣:“行,下次不提了。” - “姜姨,你有没有见过这几颗耳钉?”江初到了家,拿着照片问姜聆。 “好像没有,”姜聆细看照片,关上浇花的水管龙头,“你急着要吗?我现在就帮您找。” “没事,”江初叹口气,“我自己去照吧,你继续忙你的就好。” 耳钉到底放在哪里? 还是说早就被池南暮丢掉? 江初回屋,先去放映室里找了一圈。 储物抽屉里放着很多细小物品,骷髅手链,金属戒指,多是他从前送给池南暮的小东西。 江初也说不清为什么要急着找耳钉,只是有种强烈的预感,直觉必须要在出发去蜜月之前找到。 放映室里一无所获。 江初关上抽屉,快步走上楼,又到衣帽间里翻找。 池南暮的饰品柜不大,多是一些表和袖口胸针。 江初小心翼翼地翻,没将布局弄乱,翻找了衣服和手提包口袋,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去哪了......”江初愣愣地嘀咕。 他记得很清楚,出院时,护士还将耳钉还给了池南暮,回家后却不见踪影。 难道在书房? 江初犹豫一瞬,仍是下楼进了书房,反正依照池南暮的性格,也不会在书房里放重要的东西。 书房里的投屏没关,光无比昏暗。 江初推开门,放轻脚步,视线在书桌上扫视一圈,很快打开抽屉。 最上面两个抽屉空空如也,直到最下面的抽屉打开,江初才看见他心心念念的东西。 十几颗小耳钉被放在纸张大的塑料包装袋里。 里头不止是初见时的那四颗,还有其它几个池南暮不常戴的耳钉。 江初勾起唇角,眼神变得欣喜,快速将包装袋从抽屉里拿出。 然而江初没预料到,包装袋下面还放着厚厚一沓纸,最上面的一张,赫然印着“离婚协议”几个字。
第12章 江初凝视抽屉里的协议书,不知定了有多久,才缓慢将耳钉放在书桌上,单手抽出那一沓纸。 协议书不止一份,甚至是一式三份,相当符合池南暮缜密的性格。 江初随意翻开一份,大致扫视协议里的内容。 【江南半山的房屋产权目前归池南暮方所有,离婚后,池南暮方配合江初方办理房产变更,并承担一切税务费用。】 【双方各自名下的财产与股份归各自所有,不进行重组分割。】 【离婚后,池南暮方自愿每年支付肆仟万元人民币,作为江初方及其亲属的生活医疗费用。】 一年四千万。 江南半山的房子归他。 池南暮也是够慷慨的。 江初嘲讽地轻嗤,将三份离婚协议整理好,角与边对齐,重新放回抽屉里,收整好一切。 “我从没有想过同你离婚。”耳边忽然响起这句话。 原来池南暮也是会对他说假话的。 用谎言骗他,用拙劣的演技骗他要重新开始。 江初顾不上会打乱布局,一把推开池南暮的木椅,重重坐上去,头往后仰。 木椅材质极硬,硌得慌,江初靠了不过半分钟,很快直起身子,挺直背脊,以免被椅子硌。 江初举起耳钉,在吊顶灯光下仔细地看。 几颗铆钉用金定制,该是沾着血迹的,护士还回来时,血液发黑,糊成一片,不过现在已经洗干净,光洁无暇。 池南暮为什么骗他? 江初缓慢转动耳钉,细细欣赏耳钉泛起的光,看着看着,便开始突兀地低笑。 其实他早该察觉,只不过一直以来刻意忽略。 江初摸出手机,打开微博,几个关于他的词条热度很高,占据前排。 【江初与丈夫海边夜游】 【江初 沙洲东岛】 【江初 白参花园】 每个词条下,都有他和池南暮的照片,牵手拥抱,只不过两人的面孔都打了码,只能通过身形辨认。 指尖不停往后滑,江初一张张看,越是翻看,笑意越是扭曲。 池南暮从不喜欢热闹,照常理应该撤下热搜,不允许任何照片流露,避免成为他人的谈资。 但事实是,池南暮任由这些照片传播。 再不切实际一点......这些词条和照片,或许就是池南暮自己安排的。 为什么? 就为了让旁人知道他们婚姻美满? 池南暮骗他重新开始,只是想让他乖顺配合,别闹出难看的动静? 这逻辑没有问题,但江初仍觉得奇怪。 如果只是为了演出美满人生的假象,随便几张模糊的照片就可以敷衍,池南暮又何必私下里对他亲密体贴? 晚六点半一过,手机定位准时弹窗,提醒池南暮已经从公司出发。 江初盯着定位,深呼吸一口气,面无表情站起身,将椅子收回原位,抓着那袋耳钉出了书房。 翌日要出发,蜜月用的行李早就收好,大多是夏季的衣物。 江初从角落里拖出紧扣的行李箱,拉开拉链,把耳钉放进深处的夹层里,不易为人发觉,紧扣好箱子。 嗡—— 手机震动,有消息提醒。 【白冬槿:别忘记给我带礼物回来![猫猫叉腰.jpg]】 江初垂眸盯着屏幕,沉默片刻,回道【给我介绍个律师。】 【白冬槿:???】 【白冬槿:你找律师干什么?】 【江初:没什么,以后你就会知道。】 江初复工后,就不再花时间做晚饭,一日三餐都由姜聆准备。 江初走到厨房门边,朝门内说:“姜姨,我忽然想吃罗勒意面,麻烦你了。” “啊......好。”姜聆愣了愣,关掉火准备青酱。 心口是平和的。 江初斜靠在门边,回想那份离婚协议,不惊讶,甚至像是麻木了,感觉不到痛苦。 原来,“重新开始”的尽头是个死局。 他没有办法割舍回忆,池南暮说的也是谎言。 他们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怎么会有人......失去了记忆就变得面目全非,连爱意都收得一干二净,只留下冷漠和算计? 油门的轰鸣声传来。 江初偏过头,朝窗外望去。 黑灰色的梅赛德斯驶进,速度极慢,在七点整时停在车棚之下。 池南暮下了车,感受到窗内的视线,也偏头望过去。 “欢迎回家。”江初做着无声的口型,上勾的嘴角隐在缭绕水汽里,透着若隐若现的难过。 池南暮心口莫名一跳,很快收回视线,先进了家门。 淡淡的罗勒味道充斥鼻尖,池南暮微蹙眉头,将皮鞋放进鞋柜,换上拖鞋。 用酒精洗手液消过毒,池南暮再出洗手间时,餐桌上已经摆上意面和骨汤,江初也坐在位置上等待。 池南暮的位置上是罗勒意面,而江初面前是一碗龙骨肉汤。 自从说要重新开始,晚饭里就没出现过罗勒意面。 池南暮顿了顿,拉开椅子坐下,没动餐叉,而是静静凝视江初,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江初单手捧着脸,似笑非笑地问:“池南暮,你从什么时候起不喜欢罗勒?” “小时候。” “为什么?” 池南暮沉默一瞬,“就像有人厌恶香菜一样,没有原因。” 江初笑着点头,主动将骨汤和意面调换位置,“开个玩笑而已,我知道你不喜欢罗勒。” 池南暮拾起汤勺,舀了一勺剔骨的龙骨肉,慢条斯理咀嚼,视线时不时抬起,不易察觉地扫过江初。 江初勾着嘴角,餐叉缓慢地卷,看似心情不错,但池南暮总觉得不对劲。 “你为什么喜欢罗勒?”池南暮不会找话题,绞尽脑汁也只能顺着江初的话问。 “谈不上喜欢,”江初出神地说,“江溪第一次带我去西餐厅,我不知道该点什么,就随便点了一份青酱意面,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索性以后就都点这个。” “嗯。” 池南暮查过,江初成年前一直过得很拮据,拿着奖助学金勉强生计,后来出道了,生活才有所变好。 两年前为什么会和江初结婚? 为什么不签署婚前协议,做财产公证? 再次想到这些问题,池南暮不信自己会因为爱而变得盲目,不计后果地做事,看江初的眼神由此变成审视。 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后,两人又恢复沉默,在无声中用餐,各想各事。 两米远的距离是条冰冷长河。 此前,他们之间的平衡,由江初绷着的稍微期望撑着。 而现在,江初有些累了,就快撑不住,但也放不了手。 往前走是死路,他们无法重新开始,往回看也是死路,那些记忆大概率不会恢复。 江初一向食欲不振,今日更甚,吃不了几口就放下餐叉。 “我吃好了。”江初站起身,不像以往一样会等池南暮结束,而是疲乏地笑笑,自顾自离开餐桌。 放映室里一片漆黑。 复工之后,江初很少来放映室,也没再用过投屏。 投屏打开,照片和影像自动播放。 江初坐到沙发上,静静望着屏幕,心里终于得到一丝平和。 忽明忽暗的光照耀四周,江初的面容也被映得晦暗不明。 那段时间里遗留下来的照片,多是江初自己照的,每张照片后面都有一段活生生的过去,和那个偏爱他的池南暮。 江初勾起唇角,细细看影像中池南暮的脸,任由过去侵蚀,陷在回忆的漩涡中。 笃笃笃——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敲响。 江初回神,笑意凝滞,不情不愿去开门。 池南暮站在门外,该是洗过澡,换了睡衣,带着眼镜,发丝上水汽萦绕,香气清冽。 “怎么了?”江初堵在门口,姿态不自觉变得防备。 “你在看什么?”池南暮问。 江初顿了顿,承认说:“以前的照片。” 闻言,池南暮漫不经心颔首,不惊讶也不离开,只安静地站着,仿佛在等江初放行。 江初抿紧唇,终是转身放行,听着跟进来的脚步声,心中有种不情愿,道不明原因。 两人坐在昏暗中。 指尖与指尖相隔几厘。 池南暮望着照片里的自己,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行为莫名,装束莫名,眼神最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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