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潭去中医院抓了好几副安神助眠的药,每天晚上也开始绕着小区跑步,尽量把自己多余的精力消耗殆尽,以此对抗扰人的梦境。 几天下来,睡眠质量没见提升,倒是家里快被熏成了中药铺子,连带着衣服也都沾染上了中药味。 闻潭白天去公司培训,好几次被不认识的女孩子搭讪,问他身上喷的什么香水,这药香味儿真是浓郁又上头,留香时间也长。 周五晚上,培训班上洋溢着愉快的周末氛围。 培训即将结束,下周开始就要正式上班了,不少老师都松了一口气。 培训课每周都要考核,压得人喘不过气,教学反而轻松些,和学员交流也比天天上课做题热闹多了。 最后一节课,培训老师正在讲解ppt,人事部的同事忽然在外面敲门,让闻潭出去一下,有人找。 闻潭的第一反应是沈天遇来了。 从裕海市回来的这一周多时间里,沈天遇没有出现过,不在公司,也没回小区的租房。 闻潭每次上下班,对门的房门都是紧闭的,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闻潭暗自猜测,沈天遇可能是失去耐心,打算放弃了。 沈天遇这样高傲的人,主动勾引还被拒绝,估计面子挂不住。 他跟着人事走到会客室。 会客室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戴着银色腕表,头发丝毫不乱。 看到找他的并不是沈天遇,闻潭松了口气。 男人似乎和人事很熟悉,淡淡一笑:“小赵,辛苦你了。” 人事连忙摆摆手,满脸讨好地堆笑着,关上门离开了。 闻潭猜测着这个男人的身份。 是公司高层?新老师?新同事? 看说话的语气和架势,很像是长期身居高位的人。 男人道:“闻先生,请坐。” 闻潭:“您是……” 男人:“您好,我是顾家的管事丁海。我今天过来,是受顾总所托,来和您谈一谈少爷的事。” 闻潭思忖着,他什么时候认识什么顾总的。 顾总,顾总…… 他猛然反应过来:“顾京野?” 丁海点了一下头:“顾总,就是顾京野的父亲。” 闻潭:“所以,你不是公司的员工?” 丁海猜到他在想什么:“我今天来就是专门找你的。我在入职顾家当管事前,在广告公司当过高管,刚才带你来的人事曾经是我的下属,我也没想到会遇到他,所以刚才多聊了两句。” 一个高管,竟然会专门到别人家里当管事。 闻潭原本以为,大家族里的管家这种职位,一般都是些老头子在担任。 “顾京野自从回家后,一直对婚事表现得很抗拒,前几天更是直接在家里出柜了,说不喜欢女人,喜欢在外打工时的邻居。” “经过调查,我们确定,他说的邻居,就是您。” “顾总和太太很生气,顾京野的爷爷气得差点进了医院。” “所以,我今天来,就是受他们所托,和您谈一下具体的解决事宜。” 丁海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我们会给您支付一笔费用,希望您可以换一个城市生活,不要再和顾京野联系,也不要再回到京安市和裕海市。” “您想要什么样的数目,可以告诉我,我也会尽力帮你争取一笔较高的费用,回去和顾总商定谈妥后和您签合同。” 闻潭花了十几秒才消化完丁海的这番话。 没想到电视剧里的情节是真的。 现实真的会这么抓马,这么狗血。 有钱人真的会为了阻止孩子的恋情拿钱砸人。 丁海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似乎在猜测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是会愤怒? 还是在短暂犹豫之后就欢欢喜喜同意? 闻潭缓慢地抬起眼皮,道:“我要十个亿。” 丁海表情瞬间扭曲:“……” “十个亿,我现在就可以滚去撒哈拉沙漠度过余生,”闻潭慢吞吞道,“顾家这么有钱,不会连区区十个亿都拿不出来吧。” …… 十分钟后,丁海沉着脸走出会客室,拂袖而去。 闻潭的反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做了二十多年的投资人,具有丰富的谈判经验,从一个人的外表着装就能充分看出一个人的经济条件、性格特征,以往的谈判经历无往不胜,没想到会栽在这个二十多岁的男生身上。 的确,闻潭的相貌不错,可以理解顾京野为什么迷得晕头转向的。 但从衣服和住的小区可以看出来,闻潭显然是个缺钱的。 他说话时的状态温吞安静、内敛平和,丁海迅速地下了判断,这会是个很好拿捏的年轻小孩。 顾京野不小心透露过,这个闻潭还是南方小县城来的。 这样的人,性格温吞,又没见过什么世面,估计拿点钱也就能打发了。 结果这闻潭语不惊人死不休,开口就要十亿。 丁海当然能看出来,这哪是要十亿,分明就是知道他们不可能给十亿,故意报这个数字来开嘲讽。 你顾家不是有钱么,那就拿钱来啊,十亿都拿不出来装什么逼。 丁海看出他的不配合,知道此行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阴着脸离开了。 闻潭回培训班拿包。 课程已经结束了,教室里空荡荡的,保洁阿姨在做清扫工作。 闻潭没想到顾京野真的会向家里出柜,他对顾京野也没有任何超越友情的感情。 就算顾家不来找他,他也永远不会和顾京野交往。 他怼丁海,只是因为纯粹的不爽。 他曾经沾那些人的光,享受过特权待遇是什么样的滋味。 但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些东西不属于他。 短暂体验一个无法真正拥有的东西,并不是人生的额外馈赠,而是一场漫长的凌迟。 他虽然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不和顾京野交往,不代表就要离开得远远的,像个败走的逃兵。 晴空的飞鸟,灵魂永远自由。 没有人可以颐指气使地命令他去往哪个方向。 闻潭收好包,向公司外走去。 他的电瓶车停在外面两条街的位置,走三百米,要绕过一个拐角。 闻潭和往常一样绕过拐角,忽然眼前一黑,被人紧紧捂住嘴巴,头上套上了一个黑色塑料袋。 闻潭短暂懵了一下,随即用力挣扎起来。 然而对面似乎有好几个人。 他的手腕被捆绑,抬起脚,整个人被强行塞进了什么地方。 从气味和触感来判断,应该是塞进了一辆面包车里。 闻潭心里涌起一阵恐慌。 他万万没想到,顾家谈判不成,竟然干得出这种当街绑人的事。 塑料袋紧紧地裹在脖子上,他几乎要窒息。 他奋力地挣扎着,又踢又踹。 对方弄不住他,低声骂了一句脏。 他的小腹突然被人用力踹了一脚,顿时抱紧肚子,不动弹了。 他疼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就在车门即将关上的时候,忽然外面一阵响动。 拳脚相加的闷响,更加纷乱的脚步声,远远地似乎听到了警报声。 几秒种后,闻潭头上套的黑色塑料袋被取了下来。 有人紧紧抱住了他,肩膀宽阔,气息凌乱。 闻潭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猛烈地咳嗽了一声:“……沈天遇。” 沈天遇的呼吸粗重沉稳:“我在,别怕。”
第54章 红丝绒蛋糕 闻潭倒在车座上,脸色苍白,腹痛难忍。 沈天遇托住他的膝盖弯,把他抱进自己的车,厉声对司机道:“去医院,快。” 闻潭这才注意到,沈天遇手上的伤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好了。 车外,李黎正在指挥手下按住那些企图绑走闻潭的人。 走之前,沈天遇看了李黎一眼。 李黎会意,走到那个踹闻潭的人面前,向手下使了个眼色。 很快,巷道里传来沉闷的殴打声。 闻潭伏在沈天遇腿上,额上的冷汗一阵一阵地出。 沈天遇:“再快点!” 车子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一路飞驰。 沈天遇俯下身来哄:“小潭不怕,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 闻潭闭上眼睛,忍耐着潮水般一阵一阵上涌的疼痛。 他听到头顶上方,沈天遇在给顾连赟打电话。 闻潭从未听过沈天遇用如此严厉的语气说过话。 “您也别怪我说话不客气,我尊称您一句顾老,不是让您动人动到我头上的。” “你们调查发现顾京野喜欢闻潭,怎么就没查深一点,发现他是我的人?” “你以为我上次为什么打电话。真当我闲的没事干,帮你们监视顾京野是吧。” “再让我发现你们对他动手,别怪我不留情面。” …… 沈天遇挂了电话,脸上满是阴郁的戾气。 察觉到闻潭微微动了一下,立刻俯下身:“怎么样,是不是哪里又痛了?” 闻潭睁开眼睛,轻声道:“谢谢。” 沈天遇脸上的戾气消散了些许:“你和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你放心,欺负你的人,我一定会替你报仇。” “顾家的事我来解决,但是顾京野现在在家闹得有点疯,你总是在外面跑,我不太放心……你愿不愿意,住回金湖小区?” 闻潭沉默。 “我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打算做什么,”沈天遇解释道,“我只是想着,你养病还是要在安静一点的环境,阿姨做菜你也吃得习惯,方方面面都能更方便一些。” 闻潭摇了摇头。 沈天遇静默片刻,道:“也没事。我帮你调几个保镖,你放心,他们只会在你离家时保护你,其他时候不会随意监视。” 闻潭想说没必要,然而小腹又是一阵剧痛,夺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到了医院,医生和护士早已准备就绪,一接到人就立刻去拍X光片和做检查。 接下来的几天里,是紧锣密鼓的做手术和输液挂水。 闻潭做手术的时候,沈天遇就坐在门外的长椅上,一等几个小时。 公司有急事,沈天遇让李黎把电脑拿到医院来,自己在外面边办公边等待手术室的灯亮起。 晚上闻潭输液,睡得迷迷糊糊,醒来总是能看到沈天遇靠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手撑着头,一手自然垂落。 他稍微一动,沈天遇就立刻醒过来,揉着眼睛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要喝水。 闻潭摇头:“你回去吧,我这几天好多了,过几天都能出院了。” 沈天遇对他越好,他越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沈天遇摸摸他的额头:“伤筋动骨一百天,把病养好了再想出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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