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钊父亲是裕海市某施工团队的负责人,以前还曾经竞标过乔家的工程项目。 陈钊父亲被喊来的时候还满不在乎,后来得知陶桃的身份,吓得当即扇了陈钊两个耳光。 “让你来学习,你一天天给我惹事是吧!” 陈钊被扇得偏过头去,舌头顶了顶脸颊,面无表情。 马经理象征性地上去劝,周围老师们神色各异。 这陈钊阴郁暴戾的性格……看来受家庭环境的影响不小。 陈钊几天后就退课了。 据说陈父带着陈钊亲自拎着水果去乔家道歉,吃了个闭门羹,还差点被狗咬了。 同事们讨论起来,都觉得“大快人心”。 只有闻潭静默地坐在位置上,翻看一本词汇讲解书,没有丝毫想参与讨论的意思。 陶桃没有受伤,每天还照常来上课,所以乔家暂时没什么反应。 但文文那天被抓伤了脖子,文文父母昨天就已经找上门来,骂他不负责任了。 现在公司领导在讨论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闻潭不知道自己会收到怎样的惩罚,是赔礼道歉,还是直接辞退。 情况不好的话,不久之后,他可能就要失业了。 头上悬挂着达摩克利斯之剑,闻潭还是每天兢兢业业地做好自己的工作,该上课上课,该批作业批作业。 另一个烦恼是,乔越开始时常来接送陶桃上学了。 乔家大概是心有余悸,但是又拗不过陶桃每天哭着喊着要来上学,于是取了个折中的法子,每天都派人来盯着。 上课的时候,“保镖”就坐在教室后面,严防死守,防止有人要加害乔家大小姐。 这个“保镖”,有时是乔家的管家,有时是乔家的佣人,有时是乔越。 是的,乔越。 闻潭真不知道这乔大少爷哪来的这么多时间,竟像是要在裕海市长住一段时间了,隔三差五就跑到机构来护送陶桃。 陶桃唉声叹气:“舅舅你好烦!你就不能回京安好好上班吗。” 乔越充耳不闻,每天一来就往教室门口一坐,跟个门神似的。 闻潭提出让他坐远一点,防止影响教学。 乔越振振有词:“我要看看你每天教的是什么,万一教错了呢?” 闻潭浑身不舒服。 虽然他和乔越没什么交集,但是看到这个人,难免会想起另一个不愿意想起的人,还有若干难堪泥泞的回忆。 闻潭在上面讲“面白い ”,陶桃举手提问,“脸白”为什么是“有趣”的意思。 闻潭想了想:“记不住的小朋友可以这样理解——马戏团的小丑,脸是不是都是涂成白白的?” 小朋友瓮声瓮气地答:“是——” 闻潭:“小丑的表演是不是很有趣呢?” “是——” 闻潭:“所以就记住啦,面白い ,就是有趣的意思。” 教室后面传来轻笑。 闻潭抬起眼睛:“乔先生对我的教学有什么意见?” 乔越却道:“没有,你教得很好。” 闻潭懒得管他。 放学时,乔越和他闲聊:“按照古传说,天照大神从天城岩石门中走出,黑色天空中闪耀出希望之光,众人在照射下满面白光。衍变到后来,才变成了‘有趣’。” 闻潭:“《日本书纪》的记载。” 乔越:“你知道?” “知道,但我不能这么教,”闻潭淡道,“小孩子没有办法理解什么叫天照大神,在他们的认知里,光也不是白色的,是七彩的。” “就像日语的颜色和一般意义上不同,白色其实是显,黑色其实是暗,小孩子也无法理解黑和暗的区别。” 乔越收敛了些笑意。 他原本以为闻潭这种机构老师就是捧着书本,照本宣科地教一些词汇,学识水平都一塌糊涂。 现在看来,闻潭和他想象得并不一样。 之后的一段日子,乔越接送陶桃接送得更勤了。 课余时间就拉着闻潭聊天,从R国古代史聊到上世纪泡沫经济,从芥川龙之介聊到夏目漱石。 也不知道是脑子哪根筋抽了。 闻潭烦不胜烦,无奈客户是上帝,只能勉强应付着。 某次聊天,乔越得知他想读《日本书纪》的原文,但是找遍了网上都没有电子版,忽然说,自己家里就有绝版纸质书,出版于上世纪,可以借给他。 闻潭婉拒:“不太好吧,别弄坏了……” 可乔越第二天就把书拿过来了,作为交换,还拿走了他的一本夏目漱石的《彼岸过后》。 闻潭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的书拿走了。 乔越扬了扬手里的灰色封皮的书:“等哪天看完了,我们再换回来。” 闻潭恼火又无可奈何。 生活好像在向一个无可挽回的方向滑去——怎么会这样呢,明明他都已经刻意避开沈天遇了。不去京安市,不和任何从前的朋友联系。 和沈天遇有关的事情还是一件一件地找上门来。 像是某种宿命轮回的噩梦。 —— 周五晚上,乔越从机构接了陶桃回家。 一进门,就听到熟悉甜腻的女声。 祝蓝抱着乔母的胳膊撒娇:“阿姨,乔越真的没有交女朋友吗?我不信,他都一个多月没回京安市了,我的电话也不接,莫名其妙的,肯定是在这边有女朋友了。” 乔越沉了脸色:“祝蓝。” 祝蓝和乔越从小青梅竹马,两家算是世交。 两人虽然一直没有交往,但是祝蓝一直以未婚妻自居,严防死守,不让乔越身边存在任何年轻貌美的女孩子。 祝蓝扭头看见他,又气呼呼地把头扭过去:“我不要理你,你连我电话都不接了,谁要理你。” 乔母笑着打圆场:“哪来的女朋友?没有的事。乔越这些天就是帮着接送陶桃上学,才在老宅多住了一阵子。” 祝蓝敏锐地抓住了重点:“陶桃不是一直在家上课的吗?” 乔优也坐了过来,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 祝蓝半信半疑:“所以,这个老师,是男的哦?” 这姑娘的意图太过明显,乔母和乔优一下子笑开了。 祝蓝面露羞涩,嗔怪地拍了一下乔优:“优优姐,你也嘲笑我!” 乔优抿嘴道:“我不笑,我就是着急,你什么时候才能嫁进来。” 乔越双手插在裤兜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沙发上娇羞笑的女孩子。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你跑到裕海市来,成天就为了干这事?” 乔越听到熟悉的声音,身体微微僵住。 沈天遇从他身后走过来,语气淡淡:“发什么呆。” 乔越:“……你什么时候来的。” 语气有些奇怪的紧绷。 沈天遇看了他一眼:“明天要去看个工地,正好祝蓝说想来,就把她带上了。” 乔越意识到自己的古怪,立刻放松身体,用平时吊儿郎当的语气道:“这样啊。” 他扯开话题,用懒散的语气聊起了最近国内拍卖行的一起敲诈案。 祝蓝想抱陶桃玩,但陶桃一向不喜欢这个阿姨,立刻跑来抱住了乔越的大腿。 乔越摸摸她的头:“怎么了?” “家里好无聊,”陶桃打着哈欠,“舅舅,给我念故事吧,你不是今天刚从闻老师那里借了一本书吗。” 还没来得及阻止,陶桃已经机灵地拿走他手里的书,翻开扉页。 “呀,这个是闻老师的名字吗?”陶桃好奇地看着扉页上清秀的字迹,“闻……这个字念什么?好多笔画呀。” 乔越一把把书抢了回来,厉声训道:“没经过同意,谁让你乱拿的!” 声音里透着难以掩饰的慌张。 陶桃莫名其妙被凶,扁了扁嘴,哇的一声哭起来。 沈天遇玩打火机的手不动了,抬起眼睛,向乔越看去。
第43章 重逢 “你凶什么,”乔母立刻过来抱起外孙女,转头骂乔越,“什么了不得的事,不就一本书么!” 乔越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缓了语气,道:“我是觉得,陶桃对老师直呼其名,太不礼貌了……” 乔母:“什么直呼其名,这不是还没叫出口吗。” 乔越讪笑:“我的错我的错,明天去商场给陶桃买公主裙赔罪。” 陶桃仍旧在嚎啕大哭,扭过头,不理他。 乔母和乔优把陶桃抱到沙发上去哄了。 沈天遇淡道:“一本书而已,你未免太过紧张。” 乔越:“这不是,问人家老师借的嘛,过一阵子还得还回去,我怕陶桃乱翻扯坏了。” 面上若无其事,其实神经绷得紧紧的,书脊往手心藏得更深了些。 沈天遇不再言语。 祝蓝却像是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向乔越伸出手:“越哥哥,这本书能不能给我看看。” 乔越皱眉:“你添什么乱。” “给我看看嘛,”祝蓝撒娇道,“我以前随便玩你的高达模型你都不会说什么的,这么一本旧书,你给我看看怎么了。” 乔越冷下脸:“你没事干能不能玩你的手机。” 祝蓝:“你不给我看的话,我要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不能给我看的东西了哦。” 乔越面无表情。 祝蓝坚持要看他的书。 两人僵持片刻。 祝蓝气急,忽然高声道:“一定要我说得这么明确是不是,好,我就撕开了跟你说——是,我就是怀疑,这本书根本不是那个什么男老师的,你喜欢机构里的某个女老师,那个女老师借给你的,对不对!” 这一下忽然爆发,客厅里的人都静了静。 乔母、乔优都转过头来,看着祝蓝。 连原本在嚎哭的陶桃都停了下来,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 乔越皱眉:“你发什么疯。” 祝蓝歇斯底里:“我都听管家说了,你周一到周日但凡有时间都会跑到那个日语机构去,有的时候应该管家去,你也非要自己亲自去。你什么时候这么热衷接小孩子上学放学了?你工作都不干了跑去当司机?” “我就知道,你这段时间突然不回京安市,突然不接我的电话不回我的消息,都是有原因的!” “你就是早就移情别恋了,”祝蓝手指颤抖地指着他,“不然你为什么不敢把书给我看,你说啊!是不是书本里夹着你们俩不可告人的东西!” 乔越冷冷地看着她:“你真是疯了。你看看自己,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吗?” “退一万步说,里面真的有什么东西,关你什么事。” “我们从来没有交往过,我也从来都不是你的男朋友,你有什么资格骂我‘移情别恋’?” 猜想仿佛是得到了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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