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本纸张,黄色的铅笔随意散落在地板和单人沙发上,沙发也被各种充电线,电脑和不明物堆满。 最中间的那台斯坦威钢琴比起居室那台更加的老旧一些,旁边的小方桌上摆着茶壶和茶杯,不远处角落还有一个立式的谱架,提琴也是随意的靠在墙上,琴弦搁在书架上,很突兀的伸出了一大截…… 纪萧笙又去泡了茶,拿了茶点。从堆满了东西的单人沙发椅上摸出一个遥控器,按了几下,许君乐才发现天花板上原来还斜着开了一面大的窗。 此时窗户缓缓打开,日光洒进来,可以看到一小方的天空与花园里的一小片绿意。 “没怎么收拾,有些乱。”纪萧笙将地板上的纸张和书本捡起,左右看了看,最后重新放回了地板上…… 纪萧笙在钢琴前坐定,看了看呆站着的许君乐,拍自己身旁的琴凳,“来这里坐。” 许君乐有些忐忑,坐到他身边时有居然还有些紧张。 纪萧笙随手弹了一段旋律,问:"没有想听的?" 许君乐茫然地摇头。 琴声骤停,纪萧笙转过身对他说:"那你猜猜,我被要求弹的最多的是谁?" 许君乐想了想,"肖邦?" "算一个吧,还有莫扎特,巴赫……" “那你今天可以弹自己喜欢的。”许君乐说。 纪萧笙垂着手,姿势随意,他想了想,将手腕处的毛衣往上撸了一下,露出一小节手臂,连着手背线条,极其赏心悦目。 他将手放在琴上,还没弹,许君乐就预感一种全新的美带着声音正在向他逼近。 极温柔的音乐从他的指尖流出,很轻,很柔和,就像现在窗外随着风摆动的植物,像是微醺。 许君乐将目光从他的手上慢慢的游移到他的脸上,发现弹琴的人刚好偏了偏头,垂眸,只给许君乐留下一小部分如鸦羽般的眼睫。 许君乐有个错觉,纪萧笙刚才,像是在看自己…… 纵使许君乐没听过多少音乐,但他也知道这首曲子,是贝多芬的《月光》。 渐渐的,他感觉纪萧笙弹奏出来的音乐由某种稍纵即逝的情绪慢慢变得广阔无垠起来…… 这首曲子比起像月光,更像……浮游于某种无法言明的寂静里,这里可以容纳许君乐身上那些超过人类忍受极限的孤独。 一切归于寂静,午后的阳光落在琴身上,风也是轻悠悠,飘飘荡荡的。 与许君乐此时的心一样。 余韵久久不散,许君乐听见自己很轻地说:"没有人弹贝多芬比你弹的好,原来你真的没有吹牛。" 纪萧笙从旁边的边几上倒了一杯茶递给许君乐,"我今天超常发挥了。" "还挺谦虚,对了,你弹琴都不需要谱的吗?" 纪萧笙浅尝了一口茶,"弹的多了,自然就记得了。" 许君乐开始作怪,"这样啊,你真的好厉害啊。" "我觉得看一眼就什么都能记下来的你更厉害。" "不不不,还是你更厉害。" 纪萧笙哭笑不得,就着许君乐的手将杯子往他嘴里送,"喝你的茶吧。" 许君乐"嘶"了一声,"很烫好吗?" 他摸了摸嘴唇,又说:"下次如果有人让你弹别的,你就直接拒绝。" 纪萧笙:"我说了,我不太会拒绝人。" 许君乐眯着眼说:“我怎么这么不信呢?你拒绝你歌迷不是挺会的吗?” “我记得我说的是认错人了,这个只能算说谎吧。”纪萧笙说完停了一下,有些得意,“我还是挺会撒谎的。” “这……”许君乐一言难尽,"你这个人就是秩序感,道德感太重……" 关于纪萧笙的秩序感,许君乐想起自己说要走的那个晚上,纪萧笙明明精神状态已经很差了,可他还是记得在混乱中把那个摔倒的巴斯光年捡起来放好了…… 就这个举动,当时就让许君乐狠狠的心软了。 纪萧笙这个人,身上时常携带这种破碎又固执的反差感,很矛盾,但纤细迷人,许君乐面对他时偶尔会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许君乐挥了挥手,"反正你活着不是为了满足或者取悦别人的,你连那么爱你的歌迷都不愿取悦,还在乎那些人的看法?下次有人让你弹你不想弹的曲子,你就弹你想弹的,然后告诉他们,爱听听,不听滚。" 纪萧笙瞥过头,笑出声来。 "笑什么啊,听到了没?" 纪萧笙嗯了一声,带着笑意,"听到了。" "笑屁。"许君乐看了看眼前的琴键,"你教我弹琴吧。" 纪萧笙将茶杯随手搁在钢琴上,“好啊。”。 他兴致勃勃的从角落堆着的琴谱里抽出一本放在谱架上,许君乐眼见他翻了一页又一页,一页又一页,一本琴谱快翻完了他都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 许君乐看不下去了,他这辈子都没在智商上受过这种侮辱,"这一本都快翻完了,就没有一首我能学会的?" 纪萧笙停下来,开始往回翻,"不是我瞧不起你,你看,这首开头,这里,连续的几个八度,这首这里,看到这段密密麻麻的音符了吗?你猜这小节有多少个音符?还有这首……" "停停,谁要学一整首了,而且我根本就不认识乐谱。" 纪萧笙停止翻曲谱,想了想,"我教你弹c大调音阶吧。" 于是许君乐看着他的双手快速的从左弹到右,又从右弹到左。 他好像教了什么,又确实没教。 纪萧笙停下来,转头看许君乐。 许君乐:? 许君乐下了结论,“你简直是最差劲的老师,比我还差。” 他端着茶杯站起来,“不学了,今天彻底对钢琴失去了兴趣。” 纪萧笙拉住他,忍着笑,“我开玩笑的。” 许君乐拿眼瞟他。 半个小时后,许君乐按着琴键嘴里念念有词:“123,1234,123……等等。” 他举着自己的左手:“我的左手是废物吗?为什么这么迟钝?” 纪萧笙坐在一旁干脆利落的第n次替许君乐放弃,“不行就算了,要不我们学学别的,吉他?小提琴怎么样?或者吹的,我教你吹长笛。” 许君乐不为所动,“我要学钢琴。” 纪萧笙:…… 十分钟后,纪萧笙犹豫的对着左手永远加不进去的许君乐,抬了抬手又放下,反复几次后,他说:“我觉得你现在学会不太可能,我以前学这个用了一个多月。” 许君乐狐疑的看过去,“真的?” 纪萧笙哄着,点头。 许君乐转过头继续断断续续的弹棉花,劲头更足了,“那我要让你知道有人现在就可以学会。” 纪萧笙:…… 纪萧笙从劝他放弃很快过渡到放弃劝他。 他饶有趣味的看着许君乐专注的与他反应迟钝的左手死磕,眸色在强烈的日光下显得更浅,金灿灿的。 小孩很认真,应该说他做人做事都极度的认真,从来不去糊弄自己,也不去敷衍自己正在做的事情。 纪萧笙伸手将他晃来晃去的手腕固定住,“不要乱晃,手腕要保持稳定。” “是吗?”许君乐很听话的调整了一下,左手经过练习似乎变的熟练一些了。 他开始试着用两只手弹奏,这一遍居然很顺畅的弹下来了…… 许君乐又试了一遍,然后转头去看纪萧笙,发现对方正望着他,许君乐兴奋的问:"看到了没?" 纪萧笙手放在他的后脑勺揉了一把,眼里是潺潺的湖水流动,"看到了,你弹的很好。"
第96章 松鼠的袭击 午后的时光懒懒的,许君乐就这样喝着茶,听纪萧笙弹琴,偶尔聊几句,逗几句嘴,很容易的的消磨掉了一个下午。 末了,纪萧笙告诉许君乐要继续炸厨房,不,是做晚饭。 许君乐苦口婆心的劝了几句,被纪萧笙扣上了瞧不起人的帽子,只得作罢。 他拿了书来到后院,熟门熟路的翻到墙上,靠着那棵老树读书。 好心当成驴肝肺,许君乐下定决心让纪萧笙彻彻底底的烧一次厨房长记性。 不知过了多久,他动了动弯着腿,读完了最后一页。 合上书,神思也变得恍惚起来。 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一些,远处的窗户有灯亮起,许君乐听到纪萧笙的声音:“原来你在这里。” 他坐在院墙上往下看,纪萧笙潇潇肃肃的站在黄昏里。 很高,气质很好,总是从容不迫的样子,又有些肃穆,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宗教。 他身后的的太阳剩下的一点余晖映在他身侧,好看的不像是属于人间的。 许君乐坐起身,垂着腿,问:“你做好饭了?” 提到这个,纪萧笙似乎很气愤,一下子打破了他身上有些宗教的神圣感,“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做饭了。” 许君乐双手撑着墙沿笑起来,又听纪萧笙说:“你怎么跑这么高读书?不怕摔下来?” “这里视野很好,你要上来看看吗?” “你先下来。” 许君乐往下看了看,“你让开点,我跳下去。” 纪萧笙不仅不让开,还上前一步仰着头,“这也太高了,你爬下来吧,小心点。” 爬…爬下去? 爬? 纪萧笙到底知不知道许君乐的词典里没有“爬”这个看起来一点也不酷的字。 许君乐无语了半晌,见他一脸坚持,只好将手上的书扔给他,蹲下身,万般不情愿的攀着墙寻找落脚点。 他手边的树干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许君乐攀着墙好奇的探了个身,谁知一只松鼠突然跳到他面前,吓得他手一松,直接屁股着地的摔了下去…… 纪萧笙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许君乐会这么突然掉下来,也不敢动他,连问了几声有没有事。 许君乐蓦然的坐在地上,他被自己这一下直接搞愣神了。 其实没摔着,就是这突如其来的屁股蹲儿的摔法让他有些发懵,又有些臊得慌。 他低着头,"你先别跟我说话。" 纪萧笙不由分说,一只手放在他的背上,一只手穿过许君乐的一双膝盖…… 这个抱女孩的姿势让许君乐有些慌了,他体内的“男子气概”基因开始作祟,从墙上摔下来已经够丢脸了,还要让纪萧笙用这种姿势抱他不如就让他摔死算了。 他反应很大,推开纪萧笙的手臂,"你别碰我,我自己走。" "你需要去给医生检查。" "不用。" 两人僵持不下,纪萧笙看着许君乐留给他的发旋,"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许君乐怕他再做出什么离谱的举动,试图站起来以证明自己,"真没事,我只是觉得有些丢脸而已。" 纪萧笙皱了下眉,按住他,转了个身,背过手拍许君乐的腿,“上来,我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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