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星灼还是觉得苏漫羽莫名其妙,但他什么都没说,打开免提,切到微信看她发过来的未读消息,嘴里熟练地:“噢,不好意思,我手机开了免打扰没提醒。”看完小票确认无误,接着说,“颜料钱我现在转你,微信还是支付宝?” “随便,都行啦。” “那就微信。” 梁星灼三两下转完账:“过去了,你收一下。” 苏漫羽点了收款,笑着说:“收到啦,谢谢班长。” 梁星灼一心只想挂电话:“不客气,那我先挂……” 可惜如意算盘被打乱了。 “等等,等一下!”苏漫羽抢在他挂电话前开口,“我还想问你作业里留的数学卷做完了吗?最后一道选择道我不会做,答案又没解析,你能不能教教我?” “还有英语模拟卷的完形填空想跟你对对答案,有几个选项我拿不准。” 语文英语都是梁星灼的强项。总成绩的年级第一他偶尔会拿不到,但是这两科的单科第一,直到最近一次考试他也没失手过。 这两科的作业和考试,大家早就默认他的答案就是准确答案了,有拿不准的题目就找他对。 高一分科大家都以为梁星灼会学文,毕竟撇开两门强项,他在文综的优势比理综明显,学理跟那帮竞赛生竞争,他不一定能拔得头筹,有点泯然众人矣的意思。 学文就不一样了,学文他是有希望冲高考状元的。 没想到他还是学了理。 最开始跟大家预想得差不多。 一分科,文综优势不在,梁星灼的成绩就不像高一那么拔尖儿了,尽管最差他也能保住年级前十。 不过名次这东西,越靠前越是神仙打架,前进一名都难如登天。 就在大家私底下感叹梁星灼做了个错误决定,自己把自己从天才的位置拽下来的时候,分科后的第一次期末考试他就考回了年级第一,反超前面一直压着他那几个拿过奖的竞赛生,甚至甩了年级第二足足28分。 年级大榜一出,校内议论纷纷,其中说的最多的就是—— “梁星灼真不愧是周归与的弟弟。” 周归与也是七中毕业的,他是那一届高考的理科状元。 那一届题难,他还刷新了沽南市理科状元的分数记录。 他毕业到现在十年了,七中作为沽南市top级的重点高中,不说年年出状元,十年里也出了七个。 七个人都没有打破周归与当年的记录。 直到现在,每年新生入学,校长还会在讲话中提起周归与这个优秀毕业生,称他为百年难遇的天才,是七中学子的榜样。 也因此,梁星灼自入学起就身负“周归与弟弟”这份荣光。他成绩好,理所当然,成绩不好,那就差点意思。 按理说,梁星灼顶着这么大压力,应该机灵点,学文绕开天才哥哥的锋芒才对。 可他偏偏头铁学了理,主动把自己跟天才哥哥放在同一个位置,被别人比较。 有人觉得梁星灼自大自负,想超越周归与,所以才头铁学理证明自己的实力。 只有梁星灼自己清楚,他既不自大也不自负,他只是自卑罢了。 因为自卑,所以什么都想做到最好。 他要用最好来向周家人证明,这些年对他的照顾是值得的,就算他不如周归与优秀,起码不比周归与差,更不比跟周归与有血缘关系的堂表兄弟姐妹们差。 大人喜欢优秀的好孩子,爱是有条件的。他从小就知道。 如果他连这个都做不到,周归与又凭什么爱他这个没血缘的弟弟呢? 苏漫羽提的要求合乎情理,梁星灼没有拒绝的余地。 “完形填空我拍照发你,数学卷……” 苏漫羽不提他都差点忘了,那道题昨晚本来打算问周归与的,结果这事儿那事儿接二连三发生,耽搁到现在还没问。 梁星灼想了想如实说:“那道题我算的结果跟答案对不上,不知道是不是思路错了,等我问问我哥再说。” “ok。” “对了,冯植在群里发了解题步骤,他算的结果跟答案一样,你要不先去看一眼?我是完全看不懂啦,他做题老爱用竞赛学过的超纲理论,不像你,解题思路简单易懂,要不说咱们班好多人都爱找你问题呢,你从来不臭显摆,比冯植强多了!” 一不留神又说了好多话,苏漫羽这次自觉打住:“那什么,我挂了,不打扰你学习了,回头你弄明白那道题记得教我噢。” 梁星灼心不在焉地回答:“好。” 冯植是他们班的数学课代表,拿过奥赛省二,虽说总成绩排名一直在他后面,但数学经常考满分,论单科成绩是比他好的。 苏漫羽的话让梁星灼的某个想法产生了动摇。 梁星灼拍拍脸,给自己加油打气,然后把那张数学卷找出来,翻开一页崭新的草稿纸,静下心重做。 他这次拿出填高考答题卡的态度打草稿。 字迹工整,排版整齐,大半页草稿算下来,最后一笔落定那刻,他难以置信看着自己计算出来的数字。 跟上次算的结果一样。 反复检查之后,还是找不到思路的错处。 梁星灼懊恼地甩开笔,挫败感像铁块一样压在他身上。 越努力越心酸说的就是他这样吧,绞尽脑汁得到的一个错误答案。 苏漫羽说冯植爱用超纲理论解题,说冯植臭显摆,明明话里话外都在贬冯植夸他,他却完全自豪不起来,反而感觉难堪。 说白了,他解题思路简单易懂,完全是因为他没打过竞赛,根本不懂那些超纲理论,他只会用考纲以内的知识解题,想显摆也显摆不起来。 梁星灼忽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被同学甩开了差距,还是他追不上的差距,眼前这道选择题就是证据。 他哪来的自信竟然会觉得是答案错了,还想找周归与求证…… 周归与平时一有空就辅导他学习,没有周归与,他分科后第一次期末考试根本考不回年级第一。 要是被周归与知道他这么不成器,冯植能做出来的题他做不出来,会不会对他失望,以后都不想辅导他功课了……不行不行!他不能让周归与失望!! 梁星灼手忙脚乱把数学卷折起来塞进手边的课本里,塞完觉得还不够痛快,泄愤般把课本往身后一扔,眼不见为净。 可他对于逃避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洒脱,课本落地的一刻,他就在心里骂自己懦夫,唾弃自己的逃兵行为。 梁星灼不甘心地站起来,打算把课本捡回来,想办法再研究研究那道题。 他还就不信了,被周归与辅导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输给区区一个冯植! 一转身,进来送牛奶的周归与先他一步捡起课本,以及那张被甩出来的数学卷。
第7章 梁星灼爱喝牛奶,每天都会来一杯。 周归与不在家他图方便就喝常温的,周归与在家他就比较幸福了,能喝上热的,还给端到房间里,通常是晚上学习累了、饿了来一杯正好的时候。 梁星灼扔的课本差点砸周归与身上。 幸好周归与反应快,第一时间往旁边闪了一步,杯里的牛奶只晃了晃,没洒出来。 缓了缓神,周归与弯腰捡起课本和卷子,抬眸看见梁星灼眼神比他这个刚“逃过一劫”的人还慌乱。 梁星灼的手搓了搓衣角,接着不自然地松开,对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像藏了心事。 “你什么时候来的?走路都没声音。” 但愿周归与没撞见他的破防现场。 周归与把课本和卷子放在书桌上,食指在课本封皮点了点,不紧不慢道:“在它朝我飞过来的时候。” “……” 梁星灼难堪得不知道说什么,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 “留的作业很难?”周归与将牛奶递给他,语气温和,“写累了就休息会儿,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也没那么难……”只是冯植能做对,他做不对而已。 周归与试着问:“哥帮你看看?” 梁星灼面露犹豫。 周归与也不逼他:“那你继续,我在客厅,有事叫我。”走之前叮嘱,“牛奶趁热喝,加了蜂蜜。” 眼瞅着周归与都走到房门口了,梁星灼还是没忍住把他叫住:“哥。” “你……”梁星灼没脸面全盘托出,他掏出手机点开班级群,换了一种迂回的方式试探,“有道题我同学用奥赛学的理论做出来了,我看不懂这个解法。” 周归与倒回来,熟练拿过书桌旁的凳子坐在梁星灼旁边。 “哪道题?” 梁星灼把数学卷递过去,指了指最后的选择题:“这道。”再点开冯植发在群里的草稿照片,手机也推到卷子旁边,“我同学发的解法。” 周归与“嗯”了一声,凝神看题。 题目扫完一遍,他去看冯植的解法,看到三分之一的地方,问梁星灼要了纸笔。 梁星灼一边喝牛奶,一边暗中观察周归与的表情,试图从中判断冯植到底有没有算对。 可惜他的表情毫无破绽。 周归与不管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认真归认真,却始终能保持一种尽在掌控中的松弛感。 牛奶喝到一半,周归与停下笔,没头没尾问起他:“你这个同学数学成绩很好吗?” 梁星灼脑中顿时警报大响。 要开夸了吗这是! 梁星灼抿抿唇,内心五味杂陈,不是很情愿地陈述事实:“还可以吧,数学课代表,拿过奥赛省二。” 周归与听完,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 “省二?难怪。” 梁星灼心里的酸水翻得快沸腾了。 周归与当他面夸别人,而这个人实实在在比他厉害,他连没有反驳余地都没有! 虽然也不是不能补充一句“每次考试他总分比我低”,可是他的高自尊不允许自己讲这种自圆场面的话,有种给缺点盖上遮羞布的狼狈感,且不论听的人会怎么想,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梁星灼嫉妒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从嗓子眼憋出一句闷闷的“哦”,放下牛奶,伸手去扯草稿纸,打算用一声“那我自己再看看”打断周归与对冯植更多的夸赞。 “半罐水响叮当。”周归与评价完,察觉到梁星灼在扯草稿纸,用手按住,纳闷地问:“扯什么,我还没跟你讲正确解法。” “?” 梁星灼愣住,有点跟不上周归与的节奏:“什么正确解法?”他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一脸懵,“这不就是正确解法?” “谁跟你说这是正确解法?”周归与用笔在冯植的计算结果上点了点,“对过答案没?没对现在对一下,这道题应该选A。” 选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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