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星灼吃着糖,鼻子又开始发酸。 “对不起,哥哥,我太自私了,但我真的好怕你离开我。”梁星灼哽咽道,“我不想你为难,可我好像又一直在为难你,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如果一直不长大就好了……” 周归与伸手抱住他,轻拍他的后背,像小时候那样安慰他。 “哥哥不会离开你,我们是一家人。” “阿姨和小叔都不在了,哥哥会一直照顾你的。” 梁星灼环住周归与的腰,眼泪都流到了他的衣服上。 “我明年就成年了,成年人应该自己照顾自己……”他哭着说。 好奇怪。 明明懂道理,他在道理面前依然手足无措,甚至心生恐惧。 他一点都不想成年,他只想一直做哥哥的小孩儿。这几年生日,他总是偷偷许这样懦弱又自私的愿望。 成熟的大道理被梁星灼用自欺欺人的口吻讲出来,本人边讲边哭鼻子,周归与听得忍俊不禁,带笑反问:“你个生活白痴怎么照顾自己?鸡蛋都不会煎。” 梁星灼一秒哽住。 ……完全无法反驳。 “不过没关系。”周归与捏捏他后颈的软肉,说着与清冷声线不相符合的温柔话语,“有哥哥的生活白痴不需要学会煎鸡蛋。” 梁星灼破涕为笑,头埋在周归与脖颈间蹭蹭,黏黏糊糊叫哥哥,说全世界最爱他。 吃过退烧药,没一会儿药效发作,梁星灼困意上头,又睡着了。 周归与在梁星灼床边坐了好几分钟。 姿势不对坐得腿麻,周归与起身,轻手轻脚带上门,留梁星灼自己在房间好好睡。 回到客厅,重新拿起之前那本书怎么也看不进去,好不容易翻了页,买菜的老两口就回来了。 杨佩书一进门就风风火火跟他说都买了什么,周归与合上书页,去厨房帮忙整理。 “……看这小油菜,可新鲜了,我中午就给星星炒了,加点香菇,他爱吃。还有牛肉我特地多买了点儿,今天卤了,回头没吃完冻冰箱,你们两个吃面切几片放里面,现成的牛肉面,健康又方便。” “奶奶。”周归与揽过杨佩书手里的活儿,“你去休息,我来整理。” “不用,你奶奶身体好着呢,这点活儿累不着我。”杨佩书见他还穿着家居服,反而唠叨上他,“你去捯饬捯饬自己,穿件白衬衣吧今天,看起来正式点儿。” 周归与顿了顿,直言:“中午吃饭我不去了,你和爷爷去吧。” “程诉送过我一套青白瓷的茶具,我一会儿找出来,你中午给芳姨带过去当贺礼,算是我对他们家乔迁之……” “你说什么?” 杨佩书笑意尽失,把手里的小油菜往洗碗槽一扔:“你再说一遍。” 周归与面色不改:“星星发烧了,我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发烧了?”杨佩书气得想笑,“你们哥俩合起伙糊弄我这个老太婆呢!” “没糊弄你。”周归与解释,“星星身体不好,一到换季就容易发烧感冒,每年都这样。” “每年都这样?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倒是我一给你安排相亲他就发烧,两件事巧得跟商量好一样,你奶奶我还没老糊涂。” 杨佩书越想越不对,转身往外走:“我非得去看看他发没发烧!” 梁星灼的病程还在寒战期,又吃了药,升温且得等一阵儿,杨佩书眼下这么激动,一摸额头不烫人,肯定觉得他们哥俩在撒谎,解都解释不清。 周归与追上去拦住:“星星吃了退烧药刚睡着,别吵他了。” “我看一眼怎么就吵他了?你拦着我不让看,怕露馅儿啊?” 杨佩书推开他,火急火燎往梁星灼卧室走。 周归与赶紧跟上去。 正坐在沙发休息的周忠惟听着情况不对,站起来问:“怎么了这是?” 杨佩书火气上头,来一个连坐一个:“瞧瞧你疼的好孙子,为了不相亲已经开始撒谎骗人了!” 周忠惟被老伴儿凶得一脸迷茫。 杨佩书一把推开梁星灼的门,数落的话都到嗓子眼了,入目却看见躺床上烧得脸蛋通红的梁星灼,额头上贴着退烧贴。 她顿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陷入词穷。 “还、还真发烧了啊……”回想之前激动的情绪,杨佩书在孙子面前有些理亏。 而跟在她身后目睹这一切的周归与脸上也面露疑惑。
第5章 不过周归与的疑惑很快打消了。 他瞥见了床底漏出一角的暖宝宝包装袋。 周归与佯装查看梁星灼状况走到那处,一脚踩住包装袋,趁杨佩书不注意往里一踢,不动声色给某戏精藏好了狐狸尾巴。 杨佩书尴尬地给自己圆场:“星星烧成这样,要、要不赶紧送医院吧。” 周归与本意也不是要老太太难堪,顺势递上台阶:“先看看情况,高热退不下去再说。” “……好吧。”杨佩书顺着台阶下了,尴尬劲儿过去,又开始内疚,转而说:“我去给你芳姨打个电话,把吃饭的事儿推了,万一星星要送医院什么的,我们也能搭把手。” “不用,奶奶。” 周归与轻轻拉过杨佩书的胳膊,示意她出去聊。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梁星灼房间,走到客厅周归与才继续说:“你和爷爷还是照常去,临时变卦不好,星星这边只是离不得人,留我在家就行了。” 周忠惟这会儿听了个大概,把事情也差不多听明白了。 “小与,你不要什么都自己大包大揽,有事你得跟家里说。” 周归与对周忠惟笑了笑,宽他心:“真没有,爷爷。” “什么没有……星星每年换季都这么感冒发烧,你从没跟我们提过。”杨佩书一脸心疼地望着他,“你最开始一个人带着他都怎么过来的,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 周归与开始后悔刚才情急多说了一嘴。 老两口越心疼他,越容易怪罪到梁星灼头上。 手心手背都是肉,两边加深芥蒂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周归与安抚道:“不至于,家里一直有阿姨,我就是个甩手掌柜。” 说完,他看了眼客厅的挂钟,转移话题:“我去把茶具找出来,一会儿你们给芳姨带过去。” 杨佩书满面愁容还想说点什么,周忠惟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周归与在储物间把茶具找出来,顺便拿了两盒程诉他们家今年产的新茶,一并用礼品袋装好放在玄关。 杨佩书在厨房处理鱼,考虑到梁星灼生了病,没做红烧,改做鱼片粥。 “牛肉我给你泡上了,血水要多泡几个小时,不然有味儿,其他小菜在冰箱,你中午挑着做……” 杨佩书喋喋不休交待了一番才摘下围裙,失神了几秒,苦笑:“瞧我,又拿你当那个鸡蛋都不会煎的生活白痴了,如今你连卤牛肉都会做了。” 周归与宽慰她:“这不挺好吗,我能照顾好自己。” “好,挺好。” 杨佩书偏头深呼一口气,撑出一个笑,捏捏周归与的肩膀,慈爱道:“我们小与已经长大了,奶奶也老了。” “之前的事是奶奶不对,不该胡乱揣测你和星星骗人,奶奶跟你道歉。” 周归与受之有愧:“不用,一点口角而已。” 杨佩书笑了笑,说好。 十点多,杨佩书和周忠惟拎着礼品出了门。 老两口一走,周归与回到梁星灼房间,他脸上的红晕淡下去不少,还保持平躺的姿势睡着。 假睡。 周归与连房门都懒得再关,对他说:“他们走了,别装了。” 梁星灼睁开眼,难掩狡黠,沾沾自喜:“怎么样?我心思够缜密吧,侦探小说不是白看的。” “是吗?梁侦探。”周归与曲腿伸到床底把“证物”扫出来,再弯腰捡起,两片用过的暖宝宝及包装袋被他夹在两指间,“下次作案记得销毁证物。” 梁星灼惊讶得不行:“真神了你!你怎么知道我把暖宝宝扔床底了?” 周归与把手里的东西扔进垃圾桶,淡然道:“包装袋漏了一角出来。” “什么!?”梁星灼从惊讶秒变惊恐,心提到嗓子眼:“杨奶奶没看见吧!?” 周归与:“没,我踩住了。” “幸好幸好。”梁星灼松口气,心有余悸感叹,“还好是你看见了。”顺便展开一些事后复盘,“我应该早点贴暖宝宝的,反应还是慢了点儿,下次我一定——” “下次?”周归与面无表情反问,“还有下次?” 梁星灼自知失言,立马改口:“没有没有!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周归与盯了他好几秒。 “你最好是。” 梁星灼干笑两声,转移话题:“哥,我感觉有点热,是不是开始发烧了?” 周归与走上来摸他额头。 “应该是。”他拿起之前用过的体温计,递给梁星灼,“再量量。” 梁星灼接过来,夹在胳肢窝。 他舔舔干巴的嘴唇,望着周归与:“哥,我口渴。” 周归与起身去给他倒水。 梁星灼得寸进尺,冲他背影补充:“要冰的!” 周归与都没说话,单单回头扫了他一眼,梁星灼就老实了:“好吧,不要了。” 没一会儿,周归与给他端进来一杯温水,梁星灼仰头喝了大半杯。 喝完水,周归与问他:“奶奶给你熬了鱼片粥,卤牛肉得晚上才能吃,你中午还想吃什么?” 梁星灼兴致缺缺:“我没胃口,你挑你想吃的做。” “小油菜清炒香菇?” “行。” 五分钟一到,周归与朝梁星灼摊开掌心。 梁星灼掏出来体温计给他。 “38.1。”周归与又用手背摸了摸他额头,“是开始发烧了,你睡会儿,我做好饭叫你。” 梁星灼应了声好,乖乖躺下。 周归与炒完菜,收拾好厨房,差不多到饭点。 他正要去房间叫梁星灼起床,结果梁星灼自己醒了,趿着拖鞋走出来,手里握着空水杯,双目无神,脚步悬浮,神游似的。 抬眸看见他,梁星灼小脸一垮,苦兮兮地说:“哥,我嗓子好疼。” 周归与听他声音都哑了,抽走他手里的水杯,说:“你去沙发坐着,我给你看看。” 梁星灼点点头。 周归与先去厨房接了温水。 等梁星灼喝水的间隙,他找出家里的药箱,拿出小手电和医用棉签。 周归与摁亮小手电,光束对着梁星灼的嘴。 “张嘴。”另外一只手从包装袋抽出两根棉签。 梁星灼张开嘴,没等周归与说就自觉发出“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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