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我哥永远是对的。”梁星灼一口否定,没有任何犹豫。 宋嘉航被他言语间的笃定冲击到,足足愣了好几秒,才:“……靠。” 他做作地推了推梁星灼:“受不了了,你离我远点儿,身上的兄控味儿熏着我了。” 梁星灼垂眸轻笑,当做夸奖照单全收。 宋嘉航问题问到了五点半。 两人在地铁换乘站分路,宋嘉航回家,梁星灼去商场跟周归与他们碰头。 从地铁站出来,梁星灼给周归与打了通电话,问他们具体位置。 “这么快就结束了?” 梁星灼被周归与略显惊讶的语气逗笑:“哪里快,都忙活一下午了。” 周归与说不上来在庆幸什么,语气不由得放松下来,报了个品牌店的位置给梁星灼。 “行,我上去找你们。” 挂断电话,梁星灼往商场走。 品牌店在七楼,节假日等观光电梯的人多,梁星灼改道坐扶梯。 快到七楼的时候,梁星灼手机响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苏漫羽,他捏着手机过了半分钟才接。 电话接通,苏漫羽没马上说话。 扶梯到达七楼,梁星灼迈腿跨出扶梯。 苏漫羽还是没出声,他无可奈何,只能打破沉默。 “苏漫羽,你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下午走得太急,忘记跟你对完形填空的答案了。” 苏漫羽声音沙沙哑哑的,好像刚哭过。 梁星灼顿了顿,浅浅呼出一口气,分出一点儿耐心:“我现在拍给你。” “你回家了吗?” “没,在外面。” “啊……那你回家再拍给我吧,我不急。” 苏漫羽吸吸鼻子,感觉又要哭了:“我又打扰你了对不对?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啊……” 梁星灼感觉气氛越来越不对,尝试往回拉:“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们是同班同学,日常相处的过程中也没有矛盾。” 又是一阵沉默。 品牌店已经在梁星灼的视线范围内,他没再往前走。 “是吗。”苏漫羽自嘲地笑了笑,“你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吗。” 乍一听是询问,答案又像藏在问题里。 梁星灼没接这句话,开始在脑子里准备拒绝的说辞。 如果苏漫羽要现在挑明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他的回避,苏漫羽没再继续。 她故作轻松地笑了声:“那先这样,回头把选择题的解法也发我一下,冯植的解法我看不懂,还是想看看你的。” 梁星灼语气如常:“好。” 通话结束,梁星灼就近找了个椅子坐下,从包里拿出英语和数学的卷子,把苏漫羽要看的部分拍照发给她,没等回家再拍。 可能出于一些因为无法回应而产生愧疚,也可能夹杂了一点残忍的小聪明——苏漫羽知道他在外面没空,现在发过去,她不会再接着找话聊。 他没有深入思考哪个分量更重。 果然,照片发送之后,苏漫羽只回了他两条简短消息。 [ok/] [谢啦] 梁星灼回了个“不客气”,将卷子收好,站起来背上书包,一抬头就看见了周归与。 他站在扶梯另一边,不知道是刚来,还是来了有一会儿。 男人长相优越到仅仅只是站着也引得路人频频回看。 非正式场合,周归与喜欢简约干净的穿搭,风格偏日系。 他今天穿了件白衬衣,下面搭浅蓝色牛仔裤,都是他忠爱的宽松版型。 衬衣袖口挽了一节,露出骨骼分明的手腕,指节细长,好看却不秀气,凸起的骨节隐隐透着力量感。 脚上那双白球鞋跟自己今天穿的是同款,只有码数不同。周归与比他高十几公分,脚比他大四个码。 周归与好像从20岁那年就没再变过。 年岁在长,外表还是跟大学生一样,年轻、英俊。一贯的清冷气质,给人感觉极致的理智沉着,又意外地不显老成。 梁星灼不是路人,打量他的目光也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他走过去挽住周归与的胳膊,脸一下就笑开了,没正形地吹了个口哨:“嗨~帅哥,你是特地出来接我的吗?” “怎么也不叫我,我都没第一时间发现你。” 又是拍照又是回消息的,你当然不可能第一时间发现我了。 脑中一闪而过的话酸得周归与自己都怔了怔,他更不可能宣之于口。 只能面色不改违心道:“我也刚来。”
第10章 “好吧。” 梁星灼转而问:“他们都在店里吗?”说着,他看了眼手表,“差不多该去吃饭了,预定位只保留一个小时,超时就不作数了。” “都在。” 周归与暗中观察了一下梁星灼的神色。 并未对他的瞎话起疑,想来刚才是真的没有发现他。 既松口气,又感觉心更堵了,莫名的。 他敛住情绪,继续说:“来得及,他们在结账了。” “那我来得挺是时候。”梁星灼笑道。 周归与“嗯”了一声,过了几秒,尝试探问:“下午过得开心吗?” 梁星灼不以为然:“谈不上开不开心,反正是去做事的。” 苏漫羽和冯植的事情他闭口不提。 前者涉及当事人隐私,不适合拿出来当做谈资,后者纯纯不想提,一个不讨喜的人不值得挂在嘴边。 想来想去就只剩下:“哦对了,老何给我们发了犒劳红包,有28.88呢。” “哥,你想不想喝什么?我用今天赚的钱给你买。” 梁星灼眼珠漆黑发亮,圆咕隆咚的,一笑眼尾上弯,乖得不行。 周归与单是被他这么注视着,心就不受控制柔软起来。 梁星灼一直很喜欢给周归与花钱。 他尚未成年,每学年的奖学金以及参加一些比赛获得的奖金,是他目前唯一能够靠自己赚到的钱。一年有好几万,跟同龄人相比已经很优秀了,但他总嫌少。 16岁之前,梁星灼这些奖金都是打在周归与的银行卡里。 在被周归与带到银行办理自己账户之前,梁星灼一直以为那些钱都被周归与花掉了,为此沾沾自喜,引以为傲。 因为他感觉自己也能为周归与做点什么,而不是一味地被给予、被照顾。 银行账户办理完毕,梁星灼看着账单上转入自己账户的一大笔钱,这才知道周归与从没动过他的钱。 他一直帮自己存着。 那天从银行回家,梁星灼跟周归与大闹了一场。问他为什么不花自己的钱,问他是不是这些年一直在心底偷偷跟他划界限,根本没拿他当一家人。 他执着于得到一个答案,也恐惧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周归与逐一否认,梁星灼当时不安到了极点,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只觉得他在哄骗自己。 “是哥哥给你的爱太少了吗?” 面对情绪失控的梁星灼,周归与忽然问了这么个问题。 梁星灼怔住。 周归与看着他又问了一遍:“我要怎么爱你,你才会拥有安全感?” 那是梁星灼第一次在周归与眼中看见迷茫和自责。 他逐渐平静下来。 然后对周归与说:“我是深谷。” 没头没尾的一句,周归与听得一头雾水:“什么?” “我是无法被填满的深谷。” 梁星灼把双手放在腿上,握成拳,又张开。 “哥哥你已经给了我很多的爱。” “比很多亲哥哥给亲弟弟的爱还要多。” 他平静地陈述事实,说到这,转头看向周归与,举起一只张开的手冲他晃了晃。 “可是我永远觉得不够。好比沙子穿过张开的手,手抓不住沙子,但只要有沙子经过,手就能感觉到沙子的存在。” “一捧沙?一桶沙?一整片沙滩?不,都不够,我不要具体的量,我要一种状态,一种一直有沙子穿过我的手的状态。” “我要有人永不停歇地爱我,让我随时确认爱是否还在,爱都存在。这样我才会满足,产生你说的安全感。” 梁星灼放下手,他说得抽象,不知道周归与能不能理解。 或者说,接下来会出现更糟糕的情况——周归与理解了,同时也被他的贪欲吓到了。 “所以……迄今为止,你真的做得很好了,哥哥,不要自责。” 不好的是他。 对爱他学不会满足。 梁星灼抿抿唇,心中泛起酸意。 经过这番剖白,他不确定周归与以后还会不会像从前那样爱他。 梁星灼又想逃了。 他不想面对与期待不符的事实,光是想一想就感觉难过得快要死掉。 梁星灼起身准备躲进卧室,刚有动作就被周归与抓住了手腕。 下一秒,他被周归与圈进怀里。 周归与宽厚的手掌盖住他的后脑勺,温热的暖意通过掌心传递到他身上。 “不,还不够好。我应该一开始就把我的想法告诉你,而不是觉得你还小,有些事情不需要仔仔细细讲与你听。” “我不花你的钱的理由只有一个,成年人照顾未成年天经地义,我也心甘情愿。” 梁星灼又活过来了。 埋在周归与肩头蹭蹭撒娇。 对爱他学不会满足,可是得到一点爱就会感觉幸福。 梁星灼怨声反驳:“谁规定的天经地义?未成年就不能心甘情愿了吗?” 周归与轻笑:“那我先收下你的心意。” 梁星灼环住周归与的腰。 少年的情感执拗又热烈。 “什么嘛,我的钱你也收下啊!”他不满抗议。 周归与用未来安抚他:“先攒着,以后给哥养个老什么的。” 可惜不怎么管用。 梁星灼瘪瘪嘴:“给你养老哪轮得上我,你又有养老金又有孩子的,你就是不想花我的钱。” 周归与好笑道:“我哪来的孩子?” “以后总会有的。”梁星灼感觉吃味,哼了一声,“没孩子也有老伴儿。” “老伴儿?”周归与挑出某个字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倏地笑了笑,又重复,“老伴儿。” 梁星灼不明白他在笑什么:“老伴儿怎么了吗?” “没怎么,就是觉得这个词用在我身上很不相称。” “现在当然不相称了,你才26,还没七老八十呢。”梁星灼又哼一声,“说老婆还差不多。” 周归与只笑,没说不是年龄的问题。 “算了,我让一步,大钱你不用,小钱你不许拒绝!” 梁星灼反过来摸了摸周归与的头,学大人的语气:“梁星灼也可以照顾周归与,这是我们家的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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