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话偶有磕绊,小心说完后挠了挠头,“我给嘉烬发了消息,具体的你们是恋人,肯定能联系上。那狗狗…” “留下吧,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多有麻烦。”容铮的目光一动,带着点笑意对青年道谢。 或许是容铮凶厉的目光软和下来,对方也放松了些,甚至有点不好意思道:“啊,这没关系。我和嘉烬都是老相识了。当初也是嘉烬支持我去沈氏药业的研究所,还帮我拿到了推荐信。照顾狗狗这点小忙,我还有什么理由推辞呢。” 青年这么说,想到什么:“啊,您等等。我这就把芒果带过来。” 看着青年快步出去,容铮本来温和下来的目光又变得捉摸不透。 然后对方牵着大金毛走进来,有几个月不见了。 当初那个小狗,现在毛色发亮,伸着舌头跑进客厅。 看它兴奋的模样,应该还记得沈嘉烬,记得沈嘉烬带它住进过这里。 它的尾巴螺旋桨一样摇晃,在客厅嗅了嗅,然后安静了。 “啊,这是因为没见到嘉烬吧。”青年同时递过去一大袋子东西,“这是芒果的狗粮,餐盘还有玩具。” 最后接过去的是打扫阿姨,容铮看着垂头丧气的狗头,莫名有点熟悉。 注意到他的目光,青年开始变得健谈,“啊,芒果很喜欢嘉烬的。大概是当初嘉烬救过它吧。所以,每次见到嘉烬的时候都特别开心。原 本是有其他人打算收养它的。但那天嘉烬正好去学校取毕业证,这不就巧了,嘉烬就把它带走了。 芒果也是幸运,差点就错过了。可老天都让它在这种情况得偿所愿,是宿命吧。” “……” 青年走后,留下容铮牵着狗链和金毛大眼瞪小眼。 他叹息一声,将饭盘里装好狗粮,解开金毛脖子上的狗链。 可金毛谨慎的看了看他,不为所动。 “怕我?”容铮冷笑,“你第一次见到我也这样。” 他说的是不久前,沈嘉烬领着它来到别墅时,小金毛那样抗拒,并且冲他吼叫的模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人话,芒果歪着头,看着容铮时发出低低地嘶吼。 “啧,这么凶,他会喜欢你吗?”容铮见他还是不吃,拿出手机,点开沈嘉烬的照片,“快吃,饿死了就见不到他了。” 看到沈嘉烬照片时,金毛明显乖巧了一些。 可依旧没有要吃的意思。 容铮也不理会,就看着它,突然想起沈嘉烬说过的话。 他一直觉得沈嘉烬适合养一只跟他同样漂亮,精致,显得高贵的猫。 带回来一只傻狗,却只说了一句:狗狗忠诚。 忠诚吗? 那时的沈嘉烬已经发觉了吧。 金毛虽然对容铮很凶,但因为品种的原因没那么凶狠的外表。 “真狡猾。”容铮说,“他要养狗,怎么着也得是德牧吧。你长得软趴趴的,怎么保护他。” 金毛冲着容铮汪了一声,似乎在反驳他的话。 而容铮却笑了,“我说的不对吗?凶狠,忠诚,矫健,适当粘人的围在他的脚边,才最适合他不是吗?” 所以容铮这些年都这么做了,虽然没用尽十分的力气,却也这样做了。 只是,他是为另外一个人做的。 从喉咙里发出气音,容铮又觉得头痛了。 他的宽大手掌摸上额头,在眉骨处停住。 他没有为了他的白山茶而冲锋陷阵,他被冒牌货欺骗了双眼。 他的爱无比炙热,却给错了月光。 他的纯白山茶花万般期待被爱,得到的却是折断翅膀的虚假。 怎么算没有缘分呢? 容铮自己都会说上一声真狡猾,老天暗中的动作,即便离谱之中也给了自己机会。 再怎么荒唐,他也拥有过沈嘉烬五年。 五年的表面爱意,剥夺了那个人的期盼。 容铮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幸运在他总能找到他的山茶花,不幸在明明一颗心都在跳动着忠诚喜欢,还是惨淡收场。 时机都对,地点也对,人也对。 不对的只有他自己。 不知不觉,容铮拿出手机。想到馥郁的山茶花香,快速打了些字,看到想要的内容突然觉得自己过分可笑。 这房子太冷清,比沈嘉烬还要冷清。 这夏夜太安静,比沈嘉烬还要安静。 这即将到来的未来太苦痛,比沈嘉烬未出现前,还要苦痛。 白山茶:你怎能轻视鄙弃我的爱。 * 容铮在老宅长大,同很多人一样,他的父母的婚姻不外乎是一桩双赢的联姻。 他们在各自的风月场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被迫用利益绑在一起自然不会多开心。 容宋很羡慕自己被倚重,但要说羡慕,容铮还是羡慕容宋的。 就像名字,容铮有的,只是一身的铮铮铁骨。 容宋呢?他的名字代表了两个人的结合,容宋是爱情的作品。 在不相爱时,孩子,也成一种眼不见为净的东西。 容铮在孤单里长大。 当他可以六七岁的时候,容宋作为爱情结晶出生。 或许是因为他们终于相爱,容铮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关心与担忧。 他会得到肯定的揉头,会得到晚安前的亲吻。 相比于以前冷冰冰的只顾着一味促进他优秀真的不要太好了。 容铮会羡慕弟弟,也会在弟弟的宠爱里窥得一点甜头。 总之,他还是很满意的。 打破这种平衡的事,发生在容铮九岁,那年容宋两岁。 这件事,容宋年纪太小,还是不记事的年纪。 在爱与不爱间不平衡成长的容铮,保持着不爱之前的秩序谨慎,也悄悄开始选择接纳自己也是被宠爱的事实。 冬末春初,那是山茶花开的季节。 容铮没能继续相信自己是被爱着的。 * “我们养了你这么久,让你享受最好的资源,培养成一个小天才,结果你不是我们儿子!”宋谨兰将亲子报告甩在九岁容铮的脸上。 大概是因为过早接受教育,什么都学得很快的少年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拿起亲子鉴定报告,在看到没有亲缘关系的那处,脑子一片空白。 小少年懂什么呢? 他甚至还没有选择的权利。 容老爷子也不多说,一切都交给夫妻两人做决定。 还是在他们的谩骂嫌弃里,他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故事讲起来很俗套,就算是现在的容铮想想也觉得荒唐狗血到怎么会有人信。 但当时一份亲子报告是真的将一切都拆开了在面前。 据说自称是他“亲生母亲”的单亲女子,因为生活所迫,在那时产生一定要让自己的孩子过好日子的心里,偷偷将自己的孩子和容家的调换了。 但现在疾病缠身,命不久矣之下,异常思念这个被她换走的孩子。 所以找上容家,试图将孩子换回来。 容铮有无数次在想这说辞之中的披露,既然一心念着孩子,又何必在明知道自己将要归去留给亲生子孤苦伶仃的结局的情况下,现在要求将孩子换回来呢? 可没人在意,他们在意的是书面上没有亲缘关系的证明。 于是,容铮真的被赶去和那位所谓重病的“亲生母亲”生活。 人的心肠能有多狠呢? 狠心到养了将近十年的孩子,即便知道他离开这里会流落街头,还是眉头不皱一下赶出家门。 他的父母,因为不相爱冷落他。 现在因为相爱,受不得一个不是他们血脉的孩子存在在这座房子里。 他们都不是长相丑陋的人,那么精致的面皮下,却让人恶心。 容铮看透了他们的真面目,那一丝因为弟弟而生起的庆幸也消弭无踪。 他有什么办法,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九岁的孩子,他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他甚至都不清楚真相是什么,他甚至连自己都无法信任。 容铮真的走了。 被狼狈的扫地出门,用当时宋谨兰的话说,没有报警将他的那个病重母亲抓起来,已经是开恩了。 开恩? 什么是开恩? 容铮看着自己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孩儿走进别墅,再看着瘦骨嶙峋的女子拉着自己走远。 容宋总说他是幸运的,可要怎么幸运才会落到一贫如洗,家徒四壁。 那三年,对于一个九岁的孩子来说,太难了。 没有教育,没有关怀,有的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在用各种病痛吵得你的世界充满绝望。 容铮被迫学会一个人成长,一个人面对,一个去照顾另外一个人。 在一日一日的琐碎里,见到各种各样的冷眼。 有时候望着蓝蓝的天,洁白的云,他总会想,是不是9岁之前的生活只是自己短暂的一场梦。 要不然为什么会在梦里,自己终于要得到别人满心彻底的关爱前,这场梦就这么醒了。 看来是老天在告诉他,即便在梦里,他也不是一个有福气得到幸福的人。 痛苦的记忆,总是深刻在脑海的。 容铮记得,那个女人,那个口口声声说是他“亲生母亲”的女 人在临终对他说: “对不起,孩子…如果有来生,我愿意做牛做马,向你赎罪。” 她要赎什么罪? 身体病痛要由他这么一个小孩子来照顾? 还是曾经鬼迷心窍将自己调换,更或者是明明已经调换了却在自己要不行的时候说破? 容铮不能理解她的想法。 但随着女人的离去,生若浮萍的孤独填满容铮。 更让他无所适从未来的压力。 他才十二岁,是少年,也是孩子。 他要如何生存呢? 他又该以什么心态生存呢? 那晚,下了一夜的雨。 丧事是在天亮雨停之后办的,不隆重,只有容铮一个人。 女人留下一些钱,容铮到银行一看,数目不少。 他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更不知道既然拥有,那这几年为什么要活得这样艰难。 未蒸发的水洼,就像容铮始终流不出的泪。 他悲观且丧心病狂的想过:这是她故意藏起来的,这是她不想要自己过得舒服。所以,即便是称为自己亲生母亲的人,也想要看自己受苦。 他是个不被幸福和救赎眷顾的怪物。 生活在黑暗里,永远不知道光芒是什么样子。 * 苦难能给人带来什么? 容铮跌跌撞撞的成长,居然也开始将自己照顾得很好。 做饭,打扫,背书,休息。 他开始在秩序中得到安心,不去期盼,只要守住已经得到的就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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