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别死我们家门口 池明远只在林槐的事上狼狈过,比如现在,他将门口的箱子盒子一件一件捡起来抱向停在远处的车上,走走掉掉,捡起来又走,又掉,他很想把这堆东西找个垃圾桶随便扔掉,反正林槐也不要,但他不敢,林槐会生气,气他浪费东西。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于凤芝休息后林槐一个人坐在客厅发呆,他实在不明白池明远到底想干什么,当初他把自己当玩物当宠物,四年过去了,该有的热情早该散了,为什么还要追过来。
来电铃声打断他的思绪,是赵向晨。
赵向晨是唯数不多知道他新住址的人,毕竟他跟赵向晨之间还扯着一笔算不清的债,赵向晨一句“你该不会是想赖帐所以跑这么远吧”,林槐主动把新地址发给了他。
只是令林槐没想到的是他也跟着搬来了舟山,去年三月,欠他的钱已悉数还完,赵向晨带着妹妹时不时过来蹭饭,他们的关系很难定义,回不到小时候的亲密无间,又不能划到陌生人的区域,就这么别扭的相处着。
林槐对他存着愧疚,于凤芝也是,总是帮着带他妹妹。
他是怎么想的林槐不知道,只知道他每次来都是带着刺的,但于凤芝做什么他吃什么,他也会带各种水果点心过来,说是买给他妹妹吃,实际都是买给林槐和于凤芝的。
接通,林槐说:“什么事?”
“出来喝酒吗?”
“太晚了。”
“今天我妈忌日,我心情不好,找不到人喝酒。”
“哪里喝?”
两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坐在街边的烧烤摊喝着酒,赵向晨在这边的一家快递公司做主管,总是忙,一有空就喜欢找人喝酒。
“你今天有心事。”赵向晨说。
“没有。”
“不可能,平常找你喝酒你都是喝着茶陪我,今天居然主动倒酒,是林簇的事?”
“林簇很好。”
“那是为什么,该不会是为情所困吧?”
林槐不想说池明远的事,反问:“别问我,我倒是想问你,你为什么一直不找女朋友?”
赵向晨嗤笑一声,“就我这条件,没车没房,就连工作都不稳定,找什么女朋友,那不是耽误人家吗?现在这样挺好,我答完了,说你,你为什么还是一个人,是因为那个人吗?”
“不是。”
“我都还没说是谁。”
林槐不想跟他讨论这个问题,“赵向晨,我一直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舟山。”
“你想听真话假话?”
“假话。”
赵向晨笑了声:“那我说真话,真话就是怕你死了,你还欠我钱呢,死了我找谁要,那不得跟着你吗?”
“就那点钱还不够你搬过来的成本,假话怎么讲?”
“这个问题有点难答,这么说吧,在梧城的时候每次我觉得坚持不下去都会去你家闹,你以为我是真缺那点钱吗?我只是气不过,委屈,愤怒,找到你看到你们过的没比我好多少,我心里会爽快那么一点,慢慢的形成一个平衡点,我一边逼自己恨你,又不想你们真的都消失,你们刚搬走那段时间我去你家找不到你们,那些天我觉得生活更坚难了,就这么矛盾,烦你,又想你好好活着。”
“我懂。”
“林槐,我是不是从来没告诉过你,你们刚搬走那段时间姓池的天天呆你家门口,个大男人哭得稀里哗啦的,我本来想揍他的,看他哭得太难看没好意思下手。”
“我知道,”林槐咬了口烧青椒,淡淡道:“他找过来了。”
赵向晨骂了声脏话,“我说你俩当初是不是好过?你当初是真的喜欢那小子吧,这么说你搬走也是因为他?”
“不关你事。”
“那就是,等下次见到他,看我不揍得他满地找牙。”
林槐递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你最好别动他,我跟他的事不用你插手。”
“得得得,好心没好报,我还是喝酒吧。”
林小杨回来的那天舟山正好下雪,林槐租了辆车去接他,快一年没见,林小杨又高长了不少,一见林槐冲上来给他一个熊抱,“哥!”
“怎么还像小孩子,行李呢,我给你提。”
“林簇呢,怎么没跟着一块儿来?”
“在家帮妈包饺子。”
“回家!”
吃饺子的时候林小杨嚷着要喝酒,非说他在外边儿学会了喝酒,要跟他妈他哥喝一杯,林槐无奈,说家里没酒。
于凤芝指使林簇去买,林小杨拦住:“妈,我去吧,外面这么冷。”
“你记得啊,要去前面大路左手边的那家小超市买,他家没假货,还便宜。”
林小杨套着外套:“知道了,二哥就喝饮料吧,顺便买饮料。”
买完回来雪下得更大了,林小杨撑着伞深一脚浅一脚的骂着:“这鬼天气,冻死人。”
到家门口,墙边一个伫立在雪中的身影引起他的注意,林小杨走近,顿时火冒三丈:“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池明远转身,林小杨伞一扔,压低声音指着他骂道:“你最好马上消失,我不希望你打扰我的家人。”
“我不会打扰他们,我只是想看看林槐。”
林小杨脾气比他两个哥哥暴躁的多:“少废话,赶紧滚,别逼我动手!”
池明远还是站着,他今天有些发烧,衣服带少了,今晚就要赶回梧城,希望能再看看林槐。
见他不动,林小杨将酒放地上,猛得上去对着池明远下巴就是一拳,池明远应声倒地,发出沉闷的一声响动。
林小杨过去用脚尖踢他:“喂,别装死,苦肉计在我这里不顶用。”
“喂?”林小杨蹲下拍他脸,“该不会真死了吧?”
屋里于凤芝翘首期盼地盯着门口,“小杨怎么还没回来,该不会出什么事吧,今天路滑,不是摔着了吧,十一啊,要不你去看看?”
林簇站起身:“我去看吧。”
走到屋子拐角处看见林小杨和地上躺着的一个人,林簇哈着气走过去:“小杨,出什么事了?这人谁啊,怎么躺地上,这么冷的天。”
等他走近,看清地上的是池明远,林簇整个人呆住,是他!是池明远!
池明远,他有个好朋友,叫什么来着?他总是笑着,可是他叫什么名字?
林簇蹲在地上,抱着头大叫:“他叫什么?他叫什么?为什么又想不起来了,啊!”
林槐“蹭”地站起身往外跑,外套都没来得及穿,是林簇的声音,林簇出事了!
于凤芝要跟出来被他拦住:“外面冷你在家待着。”
林小杨被吓到,赶紧抱起林簇细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没谁,没事没事。”
林槐小跑着过来:“怎么了?”
林簇渐渐平静下来,抖着手指着地上,“他来了。”
林槐看清地上躺着的人,让小杨先带林簇进屋,他蹲下,拍拍池明远:“池明远,起来。”
没反应,脸红得不正常,抬手摸,烫得吓人。
手边也没什么用得上的东西,倒是林小杨买的酒还有雪地里,捡起冰冷的瓶子往池明远额头按。
突如其来的刺激加上地面的冰凉,退烧比想象中的快,池明远睁眼,对上林槐的眼睛,他喃道:“林槐,我该不会是烧出幻觉了吧?真的是你吗?”
林槐冷冷盯着他:“知道自己发着烧为什么还要来?”
“想看看你。”
林小杨把林簇带回去安抚好又返回墙边,问他哥:“哥,他看起来好像生病了,要怎么处理?”
“把他扶起来。”
池明远视线没离开过林槐,听到这里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我就知道你是关心我的……”
林槐站远一步,看着林小杨费力的扶起池明远,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他穿得单薄,身上烧得滚烫,林小杨说:“靠,这么烫,不会烧死吧?”
“把他扶到外面去,别死我们家门口。”林槐说。 作者有话说: 池:他不要我死,他是关心我的
第90章 不希望被打扰 “别死我家门口。”
这句话的杀伤力令池明远心痛的站不直身,他受伤地看向林槐,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说出口。
林小杨骂骂咧咧拖着他走到外面,“喂,听到没,我哥让你死远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对我哥做过什么,虽然我哥从不说,我猜的都能猜出七八分,下次见你一次打一次。”
等林小杨回到家,林槐在安慰林簇,他没开口问池明远的情况,林小杨忍不住先开口说:“哥,我把他扔巷口了,他有朋友在这边吧?”
“不知道,不用管。”
“我才不想管,巴不得他死了。”
“你来陪陪林簇,我去下房间。”
回到房间的林槐给汤少翎打去电话,将这边的情况如实告之,汤少翎替他抱不平:“对,别理他,最好烧死在外边,谁叫他不带厚衣服,我说了让他带,他说赶时间,没空回去拿衣服,我都说你不想见他让他不要过去打扰你,他说远远看一眼就行了,自己作的,死了也该,林槐哥,你别生气,别管他就行了。”
林槐皱着眉头挂断电话,吃饭时明显心不在焉,倒也不是担心池明远,只是觉得故人一场,罪不至死。
林小杨受不了他哥现在的神情,“哥,家里酒好像不够,我再去买一瓶。”
他再次穿着衣服出门,在门口换鞋时看到鞋架上的退烧药和感冒药,应该是他哥刚进房间拿出来的,小杨不动声色的将药塞进外套口袋往外边走。
汤少翎联系许小川,许小川又去找楚老板,一番周折后楚老板的朋友联系到池明远,让他在原地等候,朋友过去接他。
林小杨老远看着池明远被人接走,偷偷拍下照片发给林槐,林槐看到照片心里好像松快了那么一点,看完照片被他删除,林小杨懂事的没再提这件事,林槐自然不会主动提,就好像池明远没来过。
汤少翎是半夜赶过来的,在医院见到输液的池明远,他倒也不客气,点了份热鸡汤当着池明远的面儿喝,顺手把点汤附赠的小米粥放桌上:“哥,你一只手能吃粥吗?”
“你说呢?”池明远烧到嘴起皮,嗓子都是哑的。
“我哪知道,我没输过液,我听说有人在雪地里冻死,如果不是楚老板的朋友找到你,你估计冻硬了吧。”
池明远烦得不行,“你喝汤能不能别出声儿?”
“出声才香啊,等我喝完喂你吃粥。”
池明远不想再理他,汤少翎自顾自地说:“舟山说小也不小,找个人挺难的,要不是林槐哥通知我,我再找小川哥,小川哥再找楚……”
刚刚还奄奄一息的池明远听到这里直挺挺坐起身:“你说什么?是林槐让你们来的?”
“哥,哥你躺下,躺下,血倒流了,别激动。”
“我就知道林槐他还是关心我的,我就知道。”
汤少翎心说人家只是怕你死外边,毕竟死了说不清。
“少翎,你帮我处理点公司的事,我留在这里不回去了。”
汤少翎喝汤的动作定格:“你没开玩笑吧?我连正经班都没上过,你让我帮你处理公司?”
“小川会帮你。”
汤少翎放下汤,很认真地盯着他哥:“哥,恋爱脑只会害了你。”
“我现在脑子里只有林槐,你一定要帮我。”
汤少翎向着天花板叹气,他哥这是恋爱脑癌。
翻来覆去,一直折腾到凌晨三点林槐都没睡着。
起床,跟同样一脸疲惫的林小杨在客厅相遇,林小杨打着哈欠,“哥,早。”
小杨跟林簇一个房间,租的房子有备小杨的房间,只是冷,家里棉被不够,电暖气也不够,让他俩挤一屋睡。
“昨晚没睡好?是不是两个人睡太挤,今晚你睡我房间吧。”
“不用,不是挤的问题,”林小杨压低声音,“昨晚二哥一整晚没睡,一会儿坐起来,一会儿又躺下,被窝一掀一开的,冷风一直灌。”
林槐心里“咯噔”一下,“他整晚没睡?”
“是啊,以前不是经常这样吗?怎么了哥?”
“医生说如果再遇到他不睡觉的情况要警惕他的病复发,我去看看他。”
推开门,卧室根本没人。
林小杨吓到魂都要飞出来了:“我刚上洗手间前二哥还在床上睡着的。”
兄弟俩吓得不轻,外面白雪茫茫,这么冷的天不知道他一个人会去哪里。
于凤芝买菜回来,三人急忙顶着寒风出去找,好在林簇并没跑远,蹲在一家跆拳道馆门口拿着根棍子在地上写着什么。
林槐放轻步子走过去,怕声音太大吓到他,站在他身后轻唤他:“林簇。”
林簇转身,身前他写的字同时现出来,是“张知贺”。
“哥,我以前是不是有个师傅,”林簇说,“我师傅叫张知贺。”
林槐不敢回答他,这几年林簇看似好了,其实只是将过去几年的事遗忘埋葬,他会提起他曾上过的小学,初中,会说起银杏街趴在墙头晒太阳的猫,唯独不提高中,不提张知贺。
“哥,我想回梧城了。”
池明远在医院躺了两天,第三天终于活了过来,把汤少翎赶走,自己一个人又来到问柳巷。
林槐请假在家陪林簇,池明远还是站在他家门口,于凤芝出门扔垃圾看到池明远,想叫他进去又不敢,一跺脚回去对林槐说:“小池又来了,外面融雪,脚趾头都是冻的,要不,让他进来喝杯茶?”
林小杨“哼”了声:“他怎么又来了,阴魂不散啊,我去把他赶走。”
林槐阻住他:“让他进来吧。”
池明远进门先跟于凤芝打招呼,而后问候林簇和林小杨,最后再看向林槐,林槐往楼上房间走,示意池明远跟上:“我有话跟你说。”
他走在前面,池明远跟在后面,这是四年来池明远距离他最近的一次,他贪婪地看着林槐后脑,就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想错过。
上楼,进门,林槐靠着桌,冷冰冰地说:“关门。”
池明远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没敢开口,林槐不想跟他在同一个空间待太久,直奔主题:“你为什么住在银杏街?”
“我怕你们回去家里没人。”
“林簇忘记过很多事,因为你的出现刺激到他,很可能病情复发,他想回梧城,他的主治医生给的意见是适当接触以前的人和事帮他找回回忆,让他自己慢慢接受,才能彻底走出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的出现会刺激到他,我以为他已经好了,我能做点什么?”
“我要带他们回银杏街,不希望被打扰。
“好,我知道了。”
池明远所有卑微的姿态都给了林槐一个人,从开始到现在,看似他拿捏林槐,实则一直是林槐在上。
下楼,家里又多了一个人,赵向晨。
于凤芝不喜欢赵向晨,正如赵向晨不喜欢她,他一来,于凤芝借口出门扔垃圾,她可不想跟赵起冲突,当年的事确实是林开济的错,但在于凤芝看来跟林槐没关系,赵向晨不该把所有怒气怨气发泄在林槐身上。
赵向晨看向一前一后下楼的林槐和池明远,目光落在林槐身上,嘲讽道:“我说你怎么一说到谈对象的话题就生气,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池明远上前一步:“你说什么呢?”
“说你,”赵向晨痞里痞气地歪了下脖子,“怎么,做舔狗啊,追到这里来了。”
大概同类有种莫名的敌意,赵向晨觉得池明远不安好心的同时,池明远也是这样想的,他反击:“是,我来做舔狗,我乐意,你呢,你是什么狗?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你丫说什么呢?”赵向晨脾气暴,直接上前拎住池明远领口。
林槐冷冷出声:“要打架请出去打,这里是我家。”
赵向晨松开,讪讪:“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你居然还见他?”
林槐现在懒得应付赵向晨,对池明远道:“你可以走了。”
池明远气的不行,又不敢反驳,指着赵向晨,小声抗议:“那他呢?”
“不关你事。”
伤心的池明远在路边站了很久都没见赵向晨出来。
林槐是真的对他失望透了,就连那个姓赵的都能待在他家,只有自己不能。
趁着寒假一家人四年来首次返回梧城。
他们是坐池明远的车回来的,池明远求的,向于凤芝求的,恰巧春节买不到票,没办法,林槐只能同意坐他的车,但前提是他得收钱,池明远不敢拒绝,乖乖收下费用。
林槐坐副驾,池明远连开三小时,这三小时他没敢跟林槐说一句话。
还是林槐先打破他俩之间的沉默:“前面服务站换我来开,你休息下。”
原本萎靡不振的池明远因林槐的这句霎时精神十足:“没事,我不累,你别担心。”
“我担心的是你疲劳驾驶。”
林小杨阴阳怪气地替他哥补刀:“谁要担心你啊,我哥是担心你疲劳驾驶出意外,你死了没关系,我们的命可贵着呢,是吧哥。”
林槐没接话,池明远又继续萎着开车,乖乖拐下服务站换林槐开。
到达梧城,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街景,林槐心里好一阵唏嘘,于凤芝更是,从到市区开始念叨,林簇只是盯着窗外,一直没说话,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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