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松寒又闷声道:“而且,你一叫,我不就出来陪你吃饭了吗。” 温诉这时总算笑了:“那是得感谢卫老师。” 卫松寒:“……”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生不起来气。 路灯昏黄,街上行人如流,卫松寒落后稍稍半步跟着温诉。 漆黑如墨的眼睛掩在眼皮底下,偶尔抬起来扫一眼对方的侧脸,看着斜斜的光影打在他棱角分明、漂亮利落的下颌,像虚幻的、缥缈中的某种东西忽然变得清晰可见,甚至伸手就能触碰一样。 卫松寒又把目光撇开了。 温诉挑了一家路边摊,生意不错,仅有的几张木头桌子和塑料椅子都快坐满了客人,炒面炒饭还有炒土豆,在热腾腾的锅气里过一遍,很难不好吃。是属于市井的夜晚才有的烟火气。 两个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卫松寒本以为温诉会敲他一笔,没想到就选了个路边摊。 “你专门出来一趟,就为了吃个炒饭?”他把椅子拉开坐下。 温诉想了想,道:“很久没吃过了。” 温诉家里那台冰箱堆满了各种速冻食品,卫松寒用脚猜都知道这人平时的伙食什么样。 连凑合都称不上,简直就是能活就行。 “那你多吃点,炒土豆也来一份。反正统统八块钱,这我还是请得起的。” 也不知道是谁前几天在天台啃馒头。 温诉眼底有微不可察的好笑一闪而过,坐下时,他的动作却忽地停滞了下。 “怎么了?”卫松寒看他。 温诉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微微发白,他紧抿了下唇,声音无波无澜的:“没事。” “你这没事才有鬼了。”卫松寒无语地站起来,“怎么了?” 他走到温诉那边,温诉坐在椅子上,手轻轻按住右腿的膝盖。 卫松寒这时才想起他刚才走路时,右腿就有点不自然。 “我看看呢。”他蹲下来,抬抬下巴示意他把裤腿撩上去。 温诉不禁顿了下,看向卫松寒,卫松寒没看他。过了两三秒,温诉才慢慢伸手,把裤腿卷起来。 温诉的小腿白而笔直,线条流畅,一看就知道是跳舞的人。 但在膝盖稍稍往下的地方,一条已经结痂的伤口狰狞地交织在青紫红肿的皮肤上。 卫松寒愣了。 “怎么回事?你怎么弄的?”他皱眉道。 大概是他的表情一下子变了,温诉不由眨了眨眼才道:“在路上不小心摔了。” “……”卫松寒的表情严肃得很难形容,大概是下意识想说你这么大个人走路上还能摔,但想起面前的是温诉,又说不出来,最后他丢下一句:“等着。” 不等温诉说话,转身走了。 二十分钟后,卫松寒去而复返。 “附近药店都关门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开着的。” 他从袋子里把一盒药膏、一盒喷雾、一盒消炎的内服药,又一盒外敷的什么东西一一拿出来。 温诉觉得他夸张:“这也太多了。” 卫松寒不怎么高兴地挑眉:“你这腿伤要是影响了——”说到这里他打住,拆开包装,蹲下来自言自语,“算了,没什么。” 这里光线不佳,卫松寒只能避开有伤的地方,抓住温诉的一截小腿,咬住喷雾的瓶盖拽开,道:“先消毒。这牌子会有点痛……你,那个,忍忍。” 卫松寒高中时候天天打架光顾校医室,为了防止被骂后来自学成才。 干起这种事来轻车熟路。 温诉是不怕痛的,但他其实不太习惯被别人这样碰。尤其是碰自己的腿和脚。 他炒土豆都不吃了,捏着筷子,默默地、探究似地望着卫松寒的动作。 青年手掌心炙热的温度透过皮肤染上来,温诉动了动嘴唇,难得一句捉弄对方的话都想不出来。 卫松寒毫无察觉,消了毒就拿棉签沾了药膏涂在伤口上,完了才用手轻轻拧了拧他的脚踝。 “痛吗?没扭到吧。要是扭到了得去医院看了。” 没人回答,半晌,他才听见温诉含糊地嗯了声,也不知道是是,还是不是。 卫松寒抬起头,温诉却在这时忽然别开了脸。 那双藏在黑发里的半截耳朵在橙红的路灯下似乎也有一点点被染上了色。 大概只是卫松寒的错觉。
第30章 所以你觉得我是同性恋? 温诉膝盖往下那一块整个完全青紫着肿起来了,估计得要个七八天才能彻底好完。 卫松寒简单给他处理了下,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正抓着温诉的小腿。 刚才看见伤,他一时没想起来这回事。 什么触感什么温度的都还没来得及反馈给大脑,卫松寒腾地放开手站起来。 “那个,好了。药……你自己拿回去,别忘了擦……” 脑子里一片混乱,他低头盯着地面,非常欲盖弥彰。 好在温诉没什么反应,把裤腿放下去才道:“好。一共多少钱?” “不用。” “那怎么行。”温诉道,“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卫松寒下意识道:“我又不……” 他说到一半停住,温诉有些疑惑地挑眉,卫松寒就摸摸鼻子侧过脸:“没什么……反正,钱就算了。”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想说什么。 “我又不是别人”? 但好像又确实只是同事,顶多还有一层偶像和粉丝的关系。怎么看都是“别人”。 反正温诉话里的意思是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卫松寒心里有点不畅快。 最后温诉还是坚持说A一半给他,卫松寒打死也不要:“说不要就不要,你再一句提钱,我下次不和你单独出来吃东西了。” 温诉闻言愣了一下,卫松寒还没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就见温诉轻轻地笑了:“还能有下次呀?” 卫松寒:“……” 卫松寒本来就有点发热的耳朵就整个红起来。 好在夜色和灯影把那抹红色影影绰绰地掩盖住了,他赌温诉应该看不出来。大概吧。 明明是冬天,汗水却从额角溢出来,胸腔里的东西也在一上一下,跳动得卫松寒有点心烦、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他声音有些干巴巴的:“你要实在想的话……我倒是无所谓。” 温诉沉默,这几秒对卫松寒来说只感觉很长、很长,长到他开始后悔不该这么讲,温诉却忽然轻不可闻地、慢慢地“嗯”了声。 他没有在看他,不知含着怎样的情绪,只是那声调被微微拉长了,听在耳朵里,像羽毛滑过,有点痒。 卫松寒胸腔里的东西突然间跳得更快、更加剧烈,让人有点喘不过气。 之后,两个人一路无话,温诉腿不方便,卫松寒就叫了个车陪他在路边等。 期间同事那边打了好多个电话过来催他回去,卫松寒一律拒接。 车来了,卫松寒帮温诉关上车门,两个人的视线隔着车窗有那么一秒对上,然后又不约而同地移开。 等到车走了,卫松寒才看到同事给他发了条消息。 “你们俩去玩啥了??怎么不接电话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泡妹呢” 这话放在现在,纯纯属于哪壶不开提哪壶。 卫松寒:“滚。” 同事:“??” 回到家,卫松寒先去冲了个澡,KTV里的暖气都不如他跟温诉在外面待了一小时出的汗多。 比体温稍微低一点的温水从头顶冲下来,卫松寒过热的脑袋才稍微清醒。 一清醒,有件当时没来得及细想的事突然就觉得古怪起来。 温诉腿上的伤,怎么看都不是普通走在路上摔了一跤能搞出来的。 他那个人,说没说谎都不会写在脸上。 但伤口总不会说谎。 卫松寒出来以后,顾不上吹头发,随便擦了擦就翻出微信列表里星夜的头像,直接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星夜这小子果然没睡,一看就在打游戏,电话那头键盘被敲得噼里啪啦。 “卫松寒?干嘛?大半夜的。” 卫松寒姑且忍了这小子没大没小。 “你们今晚是不是有排练?” 星夜道:“是啊。” “Rei也在?” “是啊。” “他排练的时候正常不?” “是啊。” “你他妈再给我说个是试试?” 卫松寒这么讲话还怪吓人的,星夜摘了耳机认真听他说:“什么叫不正常?累哥正常的时候在我眼里就挺不正常的,那算正常还是不正常?” “……”卫松寒很想照脸给他一拳,你搁这儿给我背绕口令呢? 他忍着脾气说:“比如他今天跳舞的时候动作正不正常,摔没摔过?” “哦。”星夜道,“那倒没有。虽然零青和陈因经常说累哥这不好那不好的,但累哥底子可好了,我还没见他摔过。” ……那难道不是在练舞室出了问题,真是在路上摔的。 “咋了?累哥出啥事了吗?” 卫松寒本来想挂了,但一想,地偶团里也就只有星夜有他的联系方式,这小子勉强还算是个人。 他干脆道:“对,他好像在哪儿摔了下。不过他那性格肯定不会跟别人讲的。明天排练的时候你多注意一下他好吧。” 星夜道:“你这是给我派任务呢。时薪多少啊?” 卫松寒:“周末带你上大分,我段位2800。” “???我靠,好,成交!” 温诉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检查了一下,不出意外果然是扭到了。 光是站起来脚踝都隐隐作痛。 昨晚没说是因为卫松寒说不定会拉他去急诊,那就太麻烦了。 温诉盯着腿上的青紫伤痕,想起昨晚,又想起陈因那天在练舞室外跟他说的话。 他平静的眸光微微闪动着,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他在考虑,考虑一件事。考虑一件他已经想了很久的事。 所以,这个时候扭到,可能也不算坏事。 温诉本来打算照常去公司,但卫松寒在他还没醒的时候就发了条消息,意思是帮他请了假,让他在家休息。 后面还接了句:“你要有什么非干不可的事,记得悠着点。” 确实非干不可。所以就算不去公司,今天的排练温诉也得去。 “你帮我请假,老板知道吗?”温诉回了句。 谁知卫松寒秒回:“他敢说啥?我揍他。” 温诉就弯了弯眉眼。 很少有一整个上午和下午都没事可做的日子,毕竟周末是属于Rei的工作日,这样难得的休息日温诉也不知道能干什么,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时间过得很慢。 电话号码一直没得来及换,温诉每天都被事情拖着没法去,其实也有点消极的想法,换了也没用,被找到只是时间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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