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岩拨开他汗涔涔的头发:“是不是一个人孤单了?我的错,忙起来没顾上你。” “没有,”姜佟忍着酸楚,咽了口唾沫,倾过去抱住他,“沈斯岩,你累不累啊?” “不累,温冬能弄好,我怎么都不累。” “真的要做下去吗,沈金鸿找到你的店怎么办......” “你是担心这个?”沈斯岩了然地摸着他后脑勺,“不会让他知道的,知道了他也拿不走,我怎么都得弄条出路不是么?一直被他裹挟着,以后没一天好日子过了。” 那是许久前姜佟偷听到的,在沈金鸿不知第几次找来学校问沈斯岩要钱那天。 宿舍楼下往左的转角里,沈金鸿说:“你姥姥眼看着不成了,她那房子不是留给丽珠的吗?转手卖了百八十万总有的吧?” “我姥姥跟你有什么关系?沈金鸿,你这主意未免也打的太远了!” “那你挣钱去啊,你那些比赛的奖金都花哪儿了,花给姜佟了?你给我的不过三分之一吧大侄子?我告诉你,你们娘儿俩欠我的,我他妈要多少你都得给!就一个礼拜,一个礼拜后看不着钱,我就找姜佟那小子拿去!” “沈金鸿你穷疯了是吧?” 沈金鸿是疯了,恰逢校招季,天盛传媒递来高报酬合约,姜佟随手便签了,直至从律所出来的那一刻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可那年,他才二十一岁,姚曦和姜文海含在嘴里怕化了养出来的小朋友,还没经历任何坎坷就被沈斯岩接着养在了温室中,他头一遭想用自己的方式解决眼前的麻烦,转眼却被一个幽深的陷阱吞没,吞没在沈斯岩为了给他安定而倾覆所有的这年。 姜佟无意识的抽泣过深,惊醒时身子被人裹在怀里,沈斯岩从背后抱着他,和以往一样捋开他汗湿的头发:“做噩梦了?” 姜佟反应了一阵,回过头:“你怎么醒了?头疼不疼?胃呢,疼吗?” 沈斯岩摇头,姜佟便要起身:“喝了那么多酒,渴了是不是?我去给你倒水。” “不渴,”沈斯岩把人拽回怀里,“别折腾了。” 姜佟看向床头,电子钟屏幕写着五点过六分,他呼出一口气,将脸埋进沈斯岩颈窝:“说了守着你,我怎么还睡着了。” “你看我会为这种事不高兴吗?” 姜佟摇头,可心有余悸,他蹭着沈斯岩,想往他身体里去,沈斯岩全盘接纳着,安抚着,最后含住他湿热的唇瓣,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情热之时,他说姜佟,我好像一辈子都败给你了。
第57章 一年 两个月后。 '立冬'经营方式颇有成效,开业那会kaven他们带来的专业导购多留了两个礼拜,为姜佟培养了两个帮手才离开平竹。 线上线下分路营销,店又开在人流量大的位置,用秦若姿的话说,姜佟算是实体经济波折年代的幸运儿。 姜佟没否认,也不为此飘飘然,反而是多学多看多做,才有了现在游刃有余的样子。 “老板,Eve26号这个套装这些天好多人来问了,咱们要不要再拿一些回来?” 姜佟刚送走一波客人,录着库单回话:“不拿了,把前天回来的那批挂到A区去吧。” “哦好。” “呃,姗姗,”姜佟退出页面,直起身子,“明天我不来店里,你跟欣妍早点下班去吃点好吃的,红包发群里了,自己领一下。” 叶姗愉快地掏出手机,看见群里两个专属红包,领了自己的才说:“谢谢老板,您是要休假么?” “我去送人。” 沈斯岩出国前的准备工作断断续续做了两个月,前些天姜佟收到他发过来的航班信息还短暂的恍惚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沈斯岩是真要走了。 “这个也带上吧,省得过去了还要出去买,都未必有合适的。” 温冬二楼,客厅里铺展开两个大箱子,姜佟来来回回不知多少趟,愣是一点点给填满了。 沈斯岩从卧室出来,又从箱子里拿出了姜佟刚放进去的便携餐盒,走回厨房将餐盒放下,又将正忙着的姜佟拉到了怀里。 “餐盒国外也没有吗?” 姜佟眨了眨眼,难为情:“关心则乱关心则乱,那就不带了。” 他说完将手里的另一个盒子举了起来:“这些总要带吧,肠胃护理和助眠的药,带的量不大,安检的时候他们可能会问你,你照实说就好。” 然后盒子又被沈斯岩给拿走放在了他身后的厨台上。 视线随着他的动作来回,在他的静默中,姜佟贴上去抱住了他脖子—— “我会去罗州的,你想我我都飞过去。” 沈斯岩搂着他的腰,很明知故问:“你在安抚我?” “我在安抚我自己,”姜佟说,“人生那么多选择题,现在看来,当下选了哪个哪个就是最好的,我可不能重蹈覆辙,也不能害怕。” 沈斯岩觉得这话有些飘渺,像是姜佟脑子里古灵精怪的底色,他偏头亲了亲他耳朵:“晚上在这儿睡吧。” 姜佟格外主动 …… “洗吗?”沈斯岩这时问。 姜佟摇头:“就这样吧......” 沈斯岩额头青筋跳了跳:“舍不得我说出来不就好了,当年我没说吗?” 姜佟叹气:“你怎么老跟我算旧账?” “你的丰功伟绩还不让提了?” 姜佟便支起身子,俯视着他,只是几秒,视线又往下去,路过沈斯岩的喉结,再往下抵达那道淡化了的疤痕。 姜佟伸手摸了摸:“疼吗?” 沈斯岩知道他问的是当时,于是摇头:“打了药我没感觉了。” 沈斯岩握着他的腰,另一只胳膊垫在脑袋下面,在他专心摩挲那块疤时说:“其实医生说可以延长药物治疗,但最好是直接手术,快刀斩乱麻,我没多想就答应了,当时真的不觉得疼,是想你比较疼。” 姜佟看向他,不知该说什么。 沈斯岩便问:“你信么?” “信。” “是该信,”沈斯岩说,“我说的每句话都没骗过你,你也不该骗我。” “我没骗你……” “那你爱我吗?”沈斯岩认真的问,“我把你拉黑的三年,你有停止过爱我吗?” “从来没有,”姜佟也回答的很郑重,“在米兰,在巴黎,在瑞士,在回不到平竹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 “可我不知道,我感受不到,我懒得去跟你折腾,我要你后悔,要你真的回来的时候也欺负你,让你知道我过得多难,重来一万次我也是同一个想法,你不该走,你哪儿都不该去,你姜佟这辈子唯一该做的就是留在我身边。” 姜佟手撑在他身上,惩罚似的压了压:“沈斯岩,你再说下去就变态了。” “是挺变态的,现在是我要走,”沈斯岩说,“当下做的选择是最好的,我记着了,三年而已,你受着吧。” 姜佟说好,眼里又起了雾气,他凑过去温软的亲他,严丝合缝时连心跳也在对垒。 沈斯岩之后如他所想,在天亮前又来了一次。 翌日,平竹机场。 林丽珠和任青山来送机,萧喆早上赶到店门口送的,吉祥居今天接了宴会,他走不开。 姜佟也在,这会自觉的站在离林丽珠稍远的位置。 “那边的天气查了没有,也不知道落地是白天还是晚上,别让自己着凉了。” “知道了妈,”沈斯岩说完看向任青山,“微信吧,有事跟我说,别老自己憋着。” 任青山还戴着黑框眼镜,闻言笑起来:“来回方便,有假期就回来啦,别跟电视里演的那样出国就消失。” “这话你自己也得记着,省得有些人要去温冬贴寻人启事。” “你真是,口无遮拦。”任青山握着拳头在他胳膊上碰了一下,而后揽住林丽珠身子,“阿姨,我们去买点喝的,他登机还有一会儿呢。” 林丽珠也不是傻的,姜佟跟了一路,一路上一言不发,这里头有畏惧她的成分,自然也有别的,她不难想起那天姜佟去家里送请帖的样子,也有几次她和单位同事去步行街,路过那家店,看见一个忙里忙外的人,她摸不准当时的感受,最后就都归类于儿女债。 算了,也就今天了,想送就送吧。 “也好,”林丽珠说,“我也喝杯那个时髦的中药饮料吧。” 任青山笑道:“行呀。” 沈斯岩走到姜佟跟前,从去年回来面前这个人就没这么安静过,他看着,喉结滑动:“什么感觉?” “我会去找你,你别听青山哥的来回折腾。” “我问你什么感觉?” 姜佟快速的吸了口气:“别这么问我。” “回答啊。” 姜佟抹了把脸,握住他手腕便往洗手间去,隔间门上锁,姜佟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他倔劲儿上来,就这么望着他:“你满意了?” “不满意,”沈斯岩擦掉他的眼泪去亲他,不够,又亲的深了些,“我没骗过你,想跟你有个家,想让你过好点的日子,我们没有互相拖累,以后也不要有这种想法,可以吗?” 姜佟抽泣太深,额头抵在他下巴上:“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我总说你除了我接受不了别人,我难道不是吗?沈斯岩,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 “现在知道了,”沈斯岩说,“别哭了,宝宝。” 好像亲吻和拥抱也解决不了问题,因为只有真正远走过的姜佟才清楚,相隔千里万里的两个人,机票、时间或是冲动,都会在某些因素中变得昂贵,错位和幻灭。 飞往罗州的航班两小时后在平竹清澈的天空留下一道虚线,此时十一假期刚过,算一算,姜佟回来刚满一年。 ————— 沈斯岩去罗州的半个月后,姜佟觉得平竹好像什么也没变,从大厦里涌进涌出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步行街不断更迭的游客,还有家里那两盆看起来郁郁葱葱,但怎么也不开花的杜鹃。 “又快立冬了,你们也要准备准备给我个惊喜了吧?” 杜鹃听不懂,摇晃枝桠,姜佟收起喷水壶起身回到客厅,大亨搬过来也有半个多月了,不知道是对新住处充满好奇,还是爬柜位置能让它看到窗外朝阳落日的缘故,沈斯岩走之前一直担心的问题都没有发生,这家伙食欲好,精神头也足,偶尔夜里闹腾两下,把姜佟吵醒后就瞪着眼跟他熬鹰。 姜佟切了水果过来,一块块喂给它:“你呀,沈斯岩无微不至的照顾,你跟他唱反调,我这三两天不带理你,你倒是生龙活虎的。” “少吃一点哦,过两天该停食了。” 大亨吃得专心,眨眨眼,像是没所谓,姜佟好笑,喂完又回了卧室。 手机有几条未读信息,文知遥的在最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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