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拖累,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子吗?你还有自己的生活吗?” 一年多一个作品都做不出来,脸上不知多久一丝笑意都不见,有的是数之不尽的疲惫和绝望,姜佟不想看,也不敢看,他低下头闭上眼:“要不算了吧,沈斯岩。” 沈斯岩脸上的泪痕太清晰了,冰锥似的从姜佟心脏划过,他再也无法停留,挣出被他握出血印的手,起身离开了…… 此刻,吉祥居中餐厅。 打烊前,店里员工都在打扫卫生,萧喆去冷库点完食材出来,一眼便看见刚走进来的人,连忙脱下手套过去:“我说你怎么这个点儿来啊?还好老陈还没走,等着啊,我让他给你炒俩菜。” “嗯。”沈斯岩照旧坐在了靠里的卡座,卡座有屏风半围着,他坐下后什么也没做,只等萧喆吩咐完寻过来,瞧见他发愣,才握了下他肩头:“陈师傅一听你来,说什么也要给你整个大菜,我刚点的库存看来又废了。” “别麻烦了,”沈斯岩说,“拿点酒来。” “酒,啊你不能,” “去拿。” 萧喆顿了下,起身:“喝酒行,你先喝瓶奶,酒我陪你喝。” 等了许久萧喆才回来,手里除了两瓶啤酒还真有一杯奶,放到沈斯岩面前勒令:“喝。” 沈斯岩难得听他话,一杯奶喝完,夺过他手里的啤酒径直倒进还有奶液残留的杯子里,再一杯下肚,萧喆伸过来的手被他拦下,萧喆压制不住的发慌:“沈斯岩,你缓着点行么?别死我这儿。” 沈斯岩不作声,再倒了一杯,惹得萧喆站起来摁住了他的手,恰时有人来送菜,萧喆将陈师傅特意给他做的面推到他面前:“先吃点东西,店里没别人了,你想喝多少我都陪你喝。” 这样的沈斯岩萧喆太熟悉了,这几年他几乎都是以这样的状态过的,可当下萧喆还是不明白—— “立冬昨天刚开业,姜佟这是彻底稳定下来了,你还是不相信么?” “阿喆,”沈斯岩说,“我打算去罗州了。” 萧喆不可置信和不太意外的情绪交织出现,罗德岛州,那里有世界顶尖的艺术学院。 “你,想好了?” 沈斯岩点头,片刻,他又道:“我还是不敢问,不如你帮帮我,问问姜佟当年走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 萧喆难忍酸楚地摩挲着额心:“你要问的哪是这个。” 说着掏出手机,不知找到谁的号码拨了过去,他打开外放将手机搁置在桌面,等待音结束,一个女声传来—— “你干嘛打给我?” “我有事想问你。”萧喆说。 “什么事?” “姜佟毕业那年,为什么突然要去素央?” 电话那头静默着,不知是在思忖还是在犹豫,许久才说:“萧喆,你真的觉得很突然吗?” “他曾经问我借过钱,”秦若姿说,“那时候我刚进剧团,杨路在创业,我们手上能活动的资金凑出来才五千。” “可佟佟要一百五十万。” “我问他出了什么事,他死活不告诉我,那时候你和沈斯岩也没办法,你要做吉祥居,沈斯岩也一心想着要把温冬做出成绩,我们把他放在一边,像是做成功了,佟佟就能坐享其成,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一样,我们从来也没问过他想要做什么,没问过他怎么考虑的,忙起来谁也没关心过他,连他状态不对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发现不是吗?” “我不知道,你问我一百次我也不知道,我早说过了,他在素央怎么受伤的,那几年他怎么过的,我都不知道,你也不用去问佟佟,他不会说,这都是跟沈斯岩学的,他不会拿他自己真正痛苦的事去讨谁的可怜。” 通话被掐断,萧喆再看向沈斯岩时已然不清楚他那是一副什么神情了。 “斯岩,” “我想带他走,”沈斯岩注视着玻璃杯,自说自话,“阿喆,我带他走好了。” 平竹清冷的夜晚,萧喆扶着喝醉了的沈斯岩出来,圆月高照,地上有虚焦交错的身影。 姜佟早就看见人了,从出租车上下来便大步跑了过来,迎面扶住沈斯岩,话却是对萧喆说的:“你干嘛给他喝酒?” “嗯。” “你还嗯!你不知道他胃不好?再坏掉一次他还活不活了!” “嗯!” 沈斯岩无力地倒在姜佟身上,姜佟看向同样喝得脸红脖子粗的萧喆,无奈问:“你怎么回去?” “我近啊,走回去,”萧喆把人交给他后身上松快了不少,这会挠着后脑勺,一副不太好意思的样子说,“姜佟,他就交给你了。” 说完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莫名其妙地说了句:“你说当年,谁不疼你啊……” 姜佟看着他摇摇晃晃的消失在转角,眉头紧锁:“说什么呢?” “沈斯岩,沈斯岩,诶你好重呃。” 沈斯岩听话就想站直,无奈姜佟太软乎了,他抱着,贴着,最后惹得姜佟无奈,一步一步把他带去车上。 沈斯岩身子在二十多分钟后沾到了姜佟的床,姜佟剥掉他衣服鞋子让他躺好,再去了趟厨房,回来时手里握着药片和一杯温水。 他重新扶起沈斯岩的身子,将药片喂进他嘴里:“护胃的药,你吃过的,咽下去,我不想大半夜送你去急诊。” 沈斯岩乖巧的就着他送的水咽了下去。 他确实有些胃疼了,可这种疼怎么都压不住秦若姿今晚那番话。 偏执时的不听不言不问是时过境迁后加码的惩罚,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姜佟,就只好这么看着。 “沈斯岩,你如果这个样子去国外学习,我真的会反悔。” “是吗?”沈斯岩竟笑了起来。 姜佟来气,呼吸都重了:“我搞不懂,是不是这世上从来没有我你才会对自己好点?” “那你呢?” “我什么?” “你有没有对你自己好点?”沈斯岩说,“在素央,你对自己好吗?” “你这个问题没有意义,我从生下来就没对自己不好过,就差把自己当祖宗供着了。” “没有,你没这样做,”沈斯岩撑着身子坐起来,如此,姜佟又要微微仰着头看他了,他听见沈斯岩说,“你什么时候才能告诉我,我们到底为什么要分开,要丢掉那几年?” “沈斯岩……” 原来是为这个,沈斯岩是想在走之前要一个被他含糊了这么多年的答案。 姜佟吸了吸鼻子,重新说:“人年轻的时候就是会这样啊,会犯错,会错过,现在不都熬过来了,再去纠结那些事情真的没什么意义。” 沈斯岩埋下头,伴着一声喟叹:“你总是这样……” 姜佟压着心口的郁结,靠过去亲他头顶,再偏头亲他额角,最后和他接吻,亲吻漫长,他将沈斯岩压回床上,最后停下来,给他掖好被角:“睡吧,我守着你。” 姜佟刚起身,手便被握住了,沈斯岩跟他说:“跟我去罗州,好不好?” 姜佟没有回话,四目相对,沈斯岩其实很明白这请求有多不切实际,当年的温冬经不起损耗,如今刚开业的立冬亦是。 在这样的境况中,沈斯岩也没有生出退一步的念头,罗州,他要去的,他要走出去,带着满世界盛放的杜鹃再回到姜佟身边。
第56章 错误 姜佟感受到了。 在一个冗长的梦里,烈日当空,沈斯岩和萧喆有一个多月没回学校,好不容易得了空,约着校球队几个男生酣畅淋漓的打了一下午的球,姜佟就坐在场边的台阶上观赛,手里的易拉罐外壁淌水,吸管被咬得皱巴巴,时下是大四的上半年,表演班同僚大都没归校,群里消息堆了上千条,有在影视基地当群演的,有被小成本网大邀去当配的,也有被剧场捡走的,只有姜佟,素材看了一部又一部,论文还是没动笔,试镜十二次,十一次失败,一次还没进场就被告知角色已经定了。 他不仅觉得时运不济,还对过去这三年做了个小总结:一事无成,除了搞到沈斯岩。 手机震动,他将挂在沈斯岩身上的目光挪回来,看着来电提醒半晌才摁下接听—— “姜佟,合同没谁逼你签吧?完不成合约条款就想解约,你他妈拿我当傻子玩儿呢?” “你找我的时候说的是经纪约,你说公司会安排进组,这些你没有做到,另外公司搬空你没有告诉我,我去工商部门查才知道你们是空壳公司,你们根本没有影视公司合作项目,你的欺诈行为我也没有要追究。” “什么空壳公司?姜佟我告诉你,合同白纸黑字,甭管我这什么公司,你违约就得赔违约金,这事儿就是上法庭也是同一个结果。” 沈斯岩进球了,身上蒙着一层水光,挂着笑朝他看过来,姜佟立刻回了个笑容,听筒那头还在滔滔不绝:“姜佟,平竹大学艺术系表演班,你们同系我认识不少人,你几个室友,你的授课老师,你爸在哪个单位上班,你们家住哪我这都一清二楚,想打官司是吧,那就让你这些亲友都帮你看看,你要不要的回你的公道!” 电话掐断,大热的天,姜佟后知后觉地出了一身冷汗。 “佟佟,”比赛结束了,沈斯岩和萧喆一前一后过来,沈斯岩拿过他手里的可乐一口饮尽,空瓶被放下后,他用双臂把姜佟圈在了面前,“是不是饿了?” “一点点。” 沈斯岩轻哂:“走了,吃饭去。” 姜佟还呆愣着,被沈斯岩捏了捏脸:“怎么了这是?” “你背我。” 萧喆被这话呛了一下,拧好瓶盖:“你们家沈斯岩刚高强度运动过,能不能体贴点啊?” 沈斯岩没说话,但转身在姜佟身前弯下了腰:“上来。” 姜佟也不管,攀爬上去,感受到他身上热腾腾的气息,不解渴似的又抱紧了些。 他转天去了趟律师事务所,咨询处的律师面对这种合同,都没细看便给他扔了回去:“同学,学校宣教时要仔细听啊,现在不合资质的野鸡经纪公司就是靠你们这种没有任何社会经验的大学生挣钱的,合同表面没有问题,还是你亲自签的字,违约赔偿法院能帮你削减,但怎么都是要赔付的,你也可以不解约,等合同期限到了,你没有完成约定任务,同样要赔付。” 姜佟六神无主的回了学校,这期间姚曦来过电话,秦若姿也来过电话,嘘寒问暖后又都消失了。 夜里,沈斯岩将他抵在宿舍浴室的排水管道上,姜佟还是心不在焉,生理性的疼痛引起了几声难耐,沈斯岩在结束后将他转过身搂在怀里:“佟佟?” “嗯?” “店里二楼格局改好了,我收拾了一下,再过一个月就能住了,搬过去好不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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