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音一声比一声漫长,就在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那头轻咳了一声—— “有事?” 不知哪里来的紧张感,姜佟干脆一屁股坐了下去,张了张嘴:“回家了?” “嗯。” “看的什么电影?”姜佟抠着裤脚问。 “战争片。” “哎,果然是老师啊。” 那头停顿了一下,幽幽道:“没事我挂了。” “沈斯岩,”姜佟脑子里打结,脱口问,“杜鹃……你以前怎么养的?我的快死掉了。” “买新的。” “……”姜佟差点回怼,可想起他今晚出去约会,没准还真有点进展,又强迫自己温和下来,似乎这样就能把沈斯岩拽回来一点,“新的也会有同样的问题,不如学着解决呢。” 沈斯岩似乎深呼吸了一下,很轻,毛刷一样扫过姜佟的心脏。 “你客厅那个阳台是西晒,换到卧室阳台去,花盆换个大点的,要透气,杜鹃怕干怕湿怕重肥,你那水灌的就差种水稻了。” 透过阳台半敞的窗门,姜佟下意识看了眼屋里:“你来过?” 沈斯岩避而不答,没什么耐心的问:“还有要问的吗?” “你今天为什么接我电话?” 这话叫对方又卡顿了,姜佟安静的等着,等到沈斯岩说:“你打我就接了,这也要理由?” 姜佟也没想要个准确答案,他就是想问问,然后说:“任青山不喜欢你,我看得出来。” “你又知道了。” “那你喜欢他吗?” “你说呢?” 这反问倒是让姜佟噎住了,许久没回话,沈斯岩喂完大亨也没离开,手里拿着喂食的镊子在爬柜玻璃门上点来点去。 “我明早给你送早餐过去,”姜佟的声音重新传过来,“不早啦,快去睡吧。” 沈斯岩懒得回话了,正要挂断,又听见他说—— “沈斯岩,你以后叫我,我都会出现。” 电话挂断后,客厅灯也熄灭了,沈斯岩回了卧室,刚在床上躺下,温温热热的姜佟便钻进了他怀里:“香不香?我新买的洗衣凝珠,好贵的。” “跟之前的有区别吗?”沈斯岩问。 “有啊,你没感觉被子又香又软嘛?” 沈斯岩感觉不出来,他觉得又香又软的是姜佟才对。 姜佟贴着他,拿嘴唇蹭他的喉结,约是困了,说话呜呜哝哝地:“明天早上给我做鱼茸粥吧,还想吃糯米团子,可是糯米团子吃完午饭就不想吃了,那就算啦……” 平竹虽然年年暖冬,真到了冬天,温度也会降下来,沈斯岩收紧手臂想将人抱紧,是怀里冰凉的被子将他拉回现实,那一刻的滞空让他蜷缩起身子,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 转天是礼拜六,任青山没课,跟姜佟前后脚进了温冬,礼拜六的确热闹,因着紧跟着来的还有一个人。 “这什么场面?” 萧喆忙店里的事儿有好一阵没过来查岗,今天一过来就碰上俩人,这会拉着沈斯岩在花坛边借抽烟的工夫当判官。 “任青山,”沈斯岩说,“我妈介绍那个。” “真没想到啊,林姨手里资源居然这么好,有姑娘吗,给我也介绍一个?” “有意思吗?”沈斯岩说。 萧喆凛声,转身在他旁边坐下:“那你老实交代吧,你是不是让姜佟留下来过夜了?” “没有。” 萧喆冷哼:“过了几夜?” “我说没有,你听不懂?” 萧喆伸手便握住了肩头:“你撒没撒谎我能看不出来?沈斯岩你就作吧,回头让那伥鬼给你拆了卖了你还替人家叫好呢。” “这个卖掉了,这个也卖掉了,”温冬厂房里,姜佟指着几个雕塑说,“他卖掉的都会塑封好,用这个标记,然后等人来取,其余塑封好的应该是租赁的。” 任青山在他侧后方站着,瞧着他指给自己的标识:“这个还可以租出去呀?” 姜佟说:“这样划算。” 说完扭头看了他一眼:“你感兴趣吗?” 任青山在和他的对视中摇了下头:“还不是很了解,不过这些很容易看懂,像卡通玩具。” “商业性的摆设不需要多深奥,有设计图就能做,毕竟受众群大多是路人。” “难怪,”任青山说,“那他要参加比赛的肯定跟这些不太一样吧?” 姜佟很明显的愣了一下,他顺着任青山的视线看向台子上那个雏形框架,而后听见任青山绵长的嗯了一声—— “听说在年后,他这个,来得及吗?” 姜佟还没搭茬,抽完烟的两个人回来了,萧喆无视他过去朝任青山伸出了手:“青山你好,再次介绍下,我是萧喆,很高兴你能出现在这里。” 任青山笑起来,回握住他:“我也,很高兴。” 俩人聊上了,姜佟视线还挂在那个雏形上,连沈斯岩将保温桶递过来都不知道。 “姜佟?” “啊?在。”姜佟下意识地回话,而后看着他,“怎么了?” “粥我腾出来了,这个拿回去。” 姜佟接过来,正要问什么,沈斯岩又说:“回家吧,以后别送吃的了,没必要做这些。” “沈斯岩……” “行啦,”萧喆在那头抬高了嗓门,“怎么那么没眼力见儿呢,快回去吧,好不容易周末了还不让人约会啊?” 是沈斯岩的眼神让萧喆话尾音弱了下去,姜佟没在意,也没吱声,抱着保温桶往外走,他也不知道自己具体在想什么,他想真好啊,沈斯岩没有切断自己的天赋,也想那个雏形,这么久了都没有进度,沈斯岩应该是又找不到感觉了,还想,周末好长啊,任青山在,他们要去做什么呢…… 思绪胡乱的涌来,他走到路口才停下来,回身,身后路人来往,温冬大门敞着,看不见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第21章 没救 “阿喆,跟我上来。” 萧喆本在跟任青山说什么,听见沈斯岩的话后冲任青山撇了下嘴,而后跟着上了楼。 沈斯岩停在客厅茶几边,用分不清是陈述还是疑问的语气说了句:“你知道他回来冲什么。” “我当然知道,”萧喆过去,在沙发扶手上坐下,“校庆那天晚上我就跟你说过,可你不听啊。” “我也知道,”沈斯岩说,“他以为只要他回来就什么都能照旧,但我怎么想的很多天前我就跟他说明白了。” “那你要跟我聊什么,聊你心软了?” “狠话我说了,冷水我也泼过了,他需要时间,他适应不了,我没别的办法。” 沈斯岩的话一个字比一个字重,他似乎意识不到自己在跟萧喆讨价还价,可萧喆很快就听明白了—— “你真的没救了沈斯岩。” 沈斯岩略过这句话:“医院是你带他过去的,那天早上的煎包是他送来的,他头天晚上就一直在病房外面不是吗?” “这你都知道?” “我知道的多了,”沈斯岩朝他走了一步,“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担心我,我也知道你对他说那些话你心里也不好过。” 大约是被他说中,萧喆脸上不爽的神色退却,整个人静默了下来。 其实用不着沈斯岩提醒,他心里绷着的那根弦上本来就有姜佟,艺术系男生少,表演班和雕塑班混着住,大学四年一千多个日夜,姜佟也真真切切的黏过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变成他的敌人或和他不相干的外人? 他就是气不过,因为他亲眼所见的过去里,几乎全都是沈斯岩的痛苦至极。 但他既搞明白沈斯岩的意思,也就不想多辩驳了。 “任青山还在下面,你跟他说清楚你的事了吗,我们不能两头都悬着不放吧?” “他刚来,没什么朋友,再说人本来也没有要跟我谈恋爱的意思。” “啊?” 说话声隐隐约约还是传到了楼下,任青山今天是过来约沈斯岩吃饭的,没想过会遇到这么多人,不过他这么被搁置着,倒没觉着多尴尬,更多的反而是无奈。 只等俩人一前一后下来,他撂下随手拿着玩儿的色卡:“二位会晤结束啦?” “不好意思啊,那什么,今天我请客,去我店里吃,”萧喆边往外走边说,“斯岩你晚上带任老师过来,我留包间。” “嗯。” 萧喆走后,沈斯岩又坐下来干活了,是任青山示意的,他说反正没什么事做,观摩观摩正好打发时间。 “你的参赛作品还是没有思绪吗?” 说话时沈斯岩正在调漆,准备给客单上色,怕脏了衣服,任青山被他安排坐在稍远一点的位置。 “嗯,还没有。” “好吧……”任青山转而道,“对了,有件事昨天忘了问你。” “什么事?” “姜佟说你球打得不错,校队邀请过你,你没答应。” 色漆勾兑后出现新的颜色,他抹了一笔在白色纸板上观察色彩的均匀度,嘴里道:“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就这个,”任青山问,“所以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会突然跟我提这么件陈年小事?” “因为他想让你知道,我从前做什么,不做什么,都会首先考虑他的感受。” 沈斯岩的直言让任青山有点意外:“你去不去校队,对他有那么大的影响吗?” “他很黏我。” 任青山琢磨了下这四个字,才说:“意思你除了上课以外,其他的时间都花在姜佟身上了,我可以这么理解吧?” 沈斯岩这才抬头,隔着工作台看向任青山:“任老师,你好像很感兴趣?” “是挺好玩儿的,沈斯岩,我发觉你的外在跟你的内心简直判若两人。” “就当你在夸我了。”沈斯岩说。 时间对沈斯岩来说过得挺快的,晚上带着任青山去萧喆那儿吃饭,萧喆没让他喝酒,但跟任青山喝了两杯,好像到了这个年纪身体就会自动进化掉胡言乱语的功能,一顿饭下来,交换了联系方式,萧喆还真就打算交了任青山这朋友。 晚些,沈斯岩将任青山送回了家,再回温冬时,车子停在停车场,他从那头走过来,远远便看见了坐在他店门口的姜佟。 姜佟早上就没有回家,他抱着保温桶去了附近商场,又来到顶楼的电影院,最近上映的电影不多,战争片也只有一部,他估摸着沈斯岩跟任青山看的就是这个,于是买了最近场次的票,一遍没看够又看了几遍,再从影院出来天就黑了,他什么也没吃,坐在那疲惫地像只流浪狗。 “怎么又过来了,”沈斯岩的脚步停在他侧前方,“我要是不回来你打算在这坐一宿吗?” “我好饿啊,”姜佟怏怏地说,“你家有吃的吗……” 沈斯岩默了默,走到门前弯腰开锁,等门打开,灯光泄下来他才说:“还有早上你送来的粥,吃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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