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念书那会姜佟把沈斯岩带回家过,那时候姜文海就发过很大的脾气,一是姜佟丝毫没给他心理准备,二是沈斯岩那孩子他不太喜欢。 姜佟知道,但他没问过,他和上艺术理论课时一样,很难去理解别人的想法,他逃避,但又十分坦诚,他跟姜文海说,我喜欢沈斯岩,也说你不喜欢他也改变不了什么。 许是两方都想起了那些陈年旧事,同时静默了一会,还是姜文海一反常态的叹了口气—— “我从来都不是说反对你什么,我是了解你,小沈那人一看就明白,情重,心思也重,你一天到晚不着四六的,两个人会闹多少矛盾这还用我给你回忆回忆吗?” 姜佟拿筷子在碗里翻来覆去,嘴里嘟囔:“那不是都过去了,这次回来不也能陪陪你们……” “你回来能是为了我跟你妈妈不成?”姜文海奚落完,一摆手,“随你,我劝也劝尽了,你要折腾折腾去吧。” 这话外人听了会觉得失落,可姜佟没有,他知道他爸这是逮着机会跟他交底了,于是又乐呵起来:“谢谢爸。” 落日前,姜佟从家里出来,手上多了俩保温桶,打了车往温冬去,到的时候不偏不倚刚好五点。 晚霞给艺术园铺了一层金光,温冬大门开着,沈斯岩坐在里头干活。 “沈斯岩,别忙了,吃点东西。” 沈斯岩头也不抬:“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姜佟过去将保温桶放下,边拆边说,“我妈煲了乌鸡汤,你尝尝。” 他舀出一碗放在沈斯岩手边,而后又从另一个保温桶里拿出一个白嫩的素包装在盘子里给他递了过去:“这个也尝尝。” “沈斯岩,这不是我做的,我妈做的,你给她个面子。” 沈斯岩冷着脸,无奈之下还是摘了手套,接过碗筷小咬了一口,和牙记的煎包不同,蒸包松软香甜,素馅儿软鲜,不用多嚼就滑入了喉口。 他吃完了一个,刚要作罢就被姜佟喂了口乌鸡汤,姜佟坐在他身边,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好吃吗,淡不淡?” “还好。”沈斯岩说。 “那再吃点儿。” 姜佟又要喂,被沈斯岩抓住了拿着勺子的手腕,沈斯岩想了想,才说:“我昨天吃了药,” “我知道,你不舒服,没那么清醒,没关系。” “我不是那个意思,姜佟,你以后能不能,别过来了。” 姜佟安静下来,手腕还被他握着,僵持了不知多久,他挣开沈斯岩的手,换了勺汤重新递到他嘴边:“不能,沈斯岩,你以前说过什么都由着我的。” “那是以前。” “那就当我还活在以前好了,”姜佟说,“喝汤吧,又要凉掉了。” “你在可怜我。”沈斯岩说。 他知道姜佟来过,窗户是他砸的,冰箱里的药也是他动的,汤是姜妈妈做的,但蒸包是姜佟的成果,他都知道,所以他不需要。 “我可怜我自己,”姜佟撂下碗勺,靠过去抱住了他,“我不想你再疼了,沈斯岩,你那么疼,你到底是怎么忍下来的……” 从那次在医院的安全通道里到现在,姜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想沈斯岩总是忍着疼,上学的时候忍着脚踝的伤陪他小测,背着他从文化楼走回宿舍愣是一声不吭,现在忍着心里的疼装作一副百毒不侵的样子拒他于千里之外,忍着胃里的疼要一个感情上的公平。 都说胃是情绪器官,姜佟从秦若姿演出结束那天就体会到了,他说舞台上的苏安静彻底死了,意思是身边之人拂袖而去,被遗留下来的人怎么活都是错的,而他跟苏安静一样,不要怜悯,不要圆满,只要曾经。 多余的姜佟没有说,沈斯岩也没有跟昨晚一样拥抱他,他等姜佟平复,将人推开:“我道歉,昨晚是我失控了。”
第19章 合约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这突然的话让姜佟回过头,来人背包挂在一边肩上,双手插在兜里,鼻梁上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打理得清爽利落,姜佟记得这张脸,无意识的坐正了身子。 “没有,进来吧。”沈斯岩说。 任青山走进来,路过姜佟在另一边的凳子上坐下,动作自然得像是常客。 “本来是打算在电影院等你的,但你没回消息,我想你应该是忘记了。” “抱歉,真忘了,”沈斯岩起身,正欲往后走,又停下来看向姜佟,“要我送你么?” “不用,”姜佟收拾起保温桶,“快去换衣服吧,别让人家等久了。” 这话也耳熟,只不过沈斯岩没什么反应,抽身回了楼上。 厂房里突然没了人声,只有保温桶被归置时发出的叮铃哐啷,任青山就坐在他身后,看了一阵才说:“你是斯岩的朋友,应该知道他爱喝什么吧?” 姜佟专注地干活,闻言顿了顿:“他胃不好,少给他喝饮品。” “那他爱看什么类型的电影呢?” “你现在问会不会晚了点?” “不会,这次的票买了,还有下次嘛。” 保温桶被放回手提袋里,姜佟重新坐下来,正面对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任青山。”任青山笑说。 “做什么的?” “园丁,培育祖国的小树苗。” “挺好,”姜佟持续地端详着他,没头没尾地说,“沈斯岩喜欢打篮球,上学的时候校队年年给他发邀请,他死活不去,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不过你今天可以问问他。” 姜佟说完拎着保温桶起身,走之前又跟他说:“他臭毛病可多了,你应付不来的。” 人走了,任青山还笑着,甚至笑到低下了头,沈斯岩下来时看见,狐疑地问:“什么事笑成这样?” “哦,没有,你朋友挺有意思。” “是嘛。” 沈斯岩过来关门,任青山跟着他往外走,商场离得不远,俩人打算散步过去。 傍晚到了末端,天色犯暗,沈斯岩走得不快,大概是刻意就着任青山的步伐,而后便听见他问—— “你店里的雕塑都已经卖出去了吗?” “嗯,线上的订单都发出去了,线下的客人自己会过来取。” “之前来看见有人退单,你二话不说就给退了全款,我还以为那些是滞销的呢。” “你是担心我没饭吃?” 任青山粲然,点了点头:“算是吧,我接触的少,以为你们这行挣钱难。” “你以为的,也没错。” 任青山诧异:“那看来你真的很佛系。” “嗯。” “哦对了,你工作台上那个,怎么这么久了还没进展,我头一次来就那样,你都没动过。” “那个,”沈斯岩不知为何,比起姜佟问他同样的话,他更想跟任青山解释解释,但话仍旧精简,“报了个赛展,一直没什么头绪。” “我说呢,我查了资料,国内外举办过好多雕塑展览,还想问问你有没有去过来着。” 去过,去了不少,不过都是上学那会的事了,沈斯岩这么思忖着,嘴里道:“任老师有什么建议?” “我哪有值得你参考的建议啊,”任青山说,“不过我听说艺术家大都有自己的缪斯,你没有吗?” “还真没有,也不是什么艺术家,任老师可别给我戴高帽。” “是或不是等你参赛完就知道了,”任青山说,“赛展什么时候,我有没有荣幸去看看?” “年后,在素央,你不嫌麻烦可以去逛逛。” “好,哎,你这不挺好相处的嘛。” 沈斯岩一听就知道是姜佟刚才戳他脊梁骨了,他不搭茬,由着任青山揶揄去了。 姜佟消失的那几天其实没做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他如约拍完了品牌新品,之后便满平竹找花店,家里那两盆盆栽突然根部枝干湿烂,像是要夭折,他舍不得丢,寻医问药去了。 但大部分花店老板给他的说辞都差不多,除了注意水肥,就是更换泥土,也有给营养液的,两三句就给他这种散客打发了,姜佟什么都试过,但情况越发恶劣,他不乐意就这么放弃,好不容易才联系到一个种植基地,便连夜赶了过去。 跟他一起去的是他威胁来的司机徐非鸣,所以警察在郊区花农家里找到他们的时候,徐非鸣那要吃了人的架势,姜佟自觉理亏的受着了。 这会儿,徐非鸣坐在他家沙发里,茶几上是一份文件,姜佟伸手去拿,但文件被徐非鸣摁住抽不出来,姜佟泄气,靠回沙发背上:“不给我你拿来干嘛?” “你的两个月还剩多久记得吗?” “嗯……” “解约合同可以给你,”徐非鸣说着拿出另一份文件,朝他推过去,“把这份签了。” “徐非鸣,你怎么老是听不懂我的意思,答应你的拍摄我不是已经做完了吗?你把解约合同给我,我们两清呀。” 徐非鸣默不作声的打开电脑,调出一个页面后把屏幕转向了他—— “M.A的新品预告刚发出去就上热搜了,你的表现力一点也没给人家代言留面子,M.A决定年后签新的代言。” 屏幕上是一组数据分析图表,带着姜佟词条的部分水涨船高,几乎把代言那条线踩在脚下了。 M.A是奢品中的奢品,品牌也个性十足,姜佟很清楚徐非鸣这句话的意思,如果代言能被配角模特压下去,等同于价值缩水,更换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而更换代言,无论接下来要更换谁,这次新品冒了头的姜佟都自带竞争力。 徐非鸣到底是商人,有利可图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姜佟明白,但他没兴趣:“我拒绝。” “没关系,还有时间,你好好考虑,”徐非鸣起身,“我有事要回素央,答应你的还算数,你有需要我随时过来。” “你回去算违约哦,合同白纸黑字的。” “你拍完新品,合同就算结束了,”徐非鸣嘲讽,“你永远学不会仔细看合同,吃这么多次亏也怪不了别人。” 两份文件都被没有合约精神的徐非鸣留下了,他走后,姜佟将解约合同放回抽屉,另一份看都没看便扔进了垃圾桶。
第20章 理由 “这救不了了,你那样养怎么养得好?拔苗助长听说过伐?” 花农的话还在耳边,夜晚,姜佟蹲在露台上看着这两盆花,有一搭没一搭的抚着残萎的枝桠:“乖乖,换了泥,湿度也削减了一半,争气点好不好,活过来。” 枝桠被他抚动后晃了晃,像是被动的在说好,姜佟叹气,忽而又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十点过了,不知道沈斯岩'约会'结束没有,本是琢磨着,反应过来时电话已经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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