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当成讨厌的那种人也没关系，被看成是毫无分寸感、恬不知耻的人也没关系。 在这种时候，羞耻心与道德感是多余的。 并不尖锐的门铃声接连不断地响起，陈言序看着屏幕上方翾绯红潮湿的脸，不知道自已心里到底是什么情绪。 为什么方翾会这么难过呢？ 陈言序踌躇着，门把手就在他手边，他只要伸手转动打开这扇门，就可以亲眼看到方翾。 可是，可是见到又能怎么样呢。 陈言序不认为自已可以对方翾说出难听的话。 他会心软，会被眼泪淹没，会抛弃需要坚持的原则。 他甚至会说，虽然我没有那么多钱，但我长得好看，你不是总喜欢偷看我吗？ 这实在太不体面。 执拗的门铃声终于停下，但方翾并没有走，他盯着可视门铃上那个圆圆的广角摄像头，略圆的眼无辜又可怜的眨一下，便毫无征兆地落下泪来。 滚烫的泪珠滑过脸颊，方翾咬着下唇，毫不在意地用手背擦掉。 他不再按门铃，只是背靠着墙壁慢慢蹲坐在地上，双腿屈起在胸前，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 腿真的好酸，但比腿更酸的是心脏。 方翾想起那天在西瓜台的幕布旁，徐钊明对他说过的话。 “但是心软的人啊，有时候最无情。” 真的是这样吗？为什么徐钊明会知道呢？ 方翾忽然觉得脸上凉凉的，他疑惑地伸手摸上脸颊，才发现是眼眶盛不住那么多泪水，不顾自已的意愿开始决堤。 好丢脸，真的好丢脸。 反正已经足够丢人，没什么可怕的了。 这么想着，方翾干脆掀起t恤下摆，粗鲁地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净。 这个时候没有人轻声叹息然后温柔地对他说，别哭，也没有人张开手臂把他拥进怀里，像握住救命稻草般炽热紧迫。 才换上不久的灰色t恤上沾着斑驳的水渍，方翾呆呆愣愣地看着可笑的痕迹，只觉得看到的是自已的脸。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方翾依然一动不动，像是遭遇主人遗弃的木偶娃娃，被扔在空荡荡的走廊上。 无声地对峙如此漫长，陈言序看着屏幕上缓慢变动的时间，脚底生根般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屏幕里那个缩成一团的声影终于动了一下。 方翾伸手扶住墙壁，非常缓慢地站起来。 陈言序看着他慢吞吞又怪异的动作，忽然想起电梯是要刷业主卡的，那么方翾是怎么上到二十一楼的呢？ 方翾拖着腿挪到摄像头前，他知道陈言序能看见。 他的眼角还有因为擦眼泪而留下的红色痕迹，却依然扬起可爱的笑容，他对着摄像头挥挥手，语气轻快。 “那我走啦。” 又有不听话的泪水擅自溢满眼眶，方翾努力瞪大眼睛，好让眼眶不那么浅。 他脸上仍旧带着笑，慢慢转过身。 一步、两步、三步……身后依旧如同死地一般寂静。 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方翾小声安慰自已，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真的真的真的，没关系。 可是为什么眼泪还是会流出来？ 被压抑的情绪在喉头涌动，变成无数尖锐的刺，刺痛方翾的每一根神经，然而思绪在痛感下却格外清醒，反复提醒着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方翾……” 那扇紧闭已久的房门终于被打开，陈言序站在门前，脸上的表情有些模糊。 方翾转过身去，脸上满是泪水，却仍然在努力微笑。 陈言序看着方翾带泪的笑脸，觉得自已的心被谁狠狠地攥紧，又酸又痛。 他慢慢走过去，张开双手把方翾拥进怀里。 方翾立刻紧紧地回抱住陈言序的腰，力气大到手背上的青筋都露出来。 那些针尖一样尖锐的情绪在此刻被释放出来，方翾不管不顾地放声大哭，鼻涕和眼泪全都擦在陈言序的衬衫衣襟上。
第78章 误会 滚烫的泪很快沾湿陈言序的衣襟，紧紧贴着他的胸口，骇人的热度几乎要灼伤他的皮肤，连同心脏也被腐蚀。 直击心脏的痛感惹的他鼻头一酸，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也泛上一层朦胧水雾，好在方翾并没有看见。 陈言序飞快伸手擦一下眼睛，又抬手摸一摸方翾的后脑勺。 柔软的发丝拂过掌心，温热又真实的触感。 他们俩身高相仿，方翾抬起头，便和他眼对眼鼻贴鼻。 方翾脸上泪痕未干，眼角红得要滴出血来。 “到底怎么了？” 方翾不明白，陈言序只是回家吃顿饭，为什么突然就无情地要和自已决裂。 陈言序看着他通红的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要说什么呢？说我看见你和你所谓的哥哥？说我知道他其实是你经纪公司的大老板？ 陈言序说不出口。 他倾身向前，两片冰凉的唇贴上方翾的唇角，尝到眼泪酸涩的味道。 方翾被突如其来的亲吻吓了一跳，从身体到思绪都变成一滩软泥，连自已什么时候被陈言序带进室内的都不知道。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但窗户上依然残留着雨水落下的痕迹。 方翾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陈言序塞给他的水。l “补充点水分吧。” 陈言序在沙发的另一侧坐下，和方翾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方翾听话地仰头，咕嘟咕嘟喝掉半杯水。 陈言序的衬衫衣襟皱巴巴又湿漉漉，简直惨不忍睹，方翾自已的灰色t恤也没好到哪去，除去泪水还有汗渍。 但此时这些都不重要。 方翾放下水杯，继续追问：“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陈言序，想要看穿对方的内心一般。 陈言序不再躲闪，反而直直看回去。 四目相对，却谁也看不清谁。 “我今天去了瑞江别畔。” 方翾仍然一脸不解：“然后呢？” 陈言序说过今天和大哥回家吃饭，陈元清住在瑞江别畔，他去瑞江别畔不是很正常的吗？ 陈言序看着他天真茫然的眼眸，继续往下说。 “我下午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到底在哪？” 方翾不明白陈言序为什么一直纠结这个：“我在我哥家啊。” 居然还是这么说，陈言序长叹一口气，忍着酸涩问方翾。 “方翾，你很缺钱吗？” 方翾越发一头雾水，连回答都忘了。 陈言序继续问：“衣服，也是在你哥哥家换的吗？” 方翾猛然抬起头来，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他回想一下陈言序下午给自已打电话的时候，正好是要出去浇花之前，在浇花之后陈言序又打了一个电话，只是自已恰好没有接到。 等自已浇完花换好衣服拨回去的时候，陈言序突然说我们不要再联系。 陈言序知道自已换过衣服，说明他下午见过自已。 也就是说，陈言序看到自已和大哥在花园里浇花，然后误以为自已和大哥有什么超乎寻常的关系？ 方翾的脸色渐渐变坏，一股无名的气愤从他心头升起。 他猛地站起身来，却忘记自已刚爬过二十多楼，腿脚还酸涩得很，一个不防备便跌坐在地毯上。 陈言序见状，立刻起身上前，伸出手要扶他。 方翾狠狠地甩开陈言序的手，气势十足地抬起下巴，冷冷问道：“你以为我和周瑾文是什么关系？” 像是猫科动物终于亮出他的利爪，你以为的柔顺猫咪其实也可能是凶猛的兔狲。 “你好奇地话，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在你看来，我就是愿意出卖身体换取利益的人吗？” 陈言序听方翾这样说，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 “不是的。” 方翾果然不再说话，只是抬手挪开陈言序贴在自已唇边的手。 他扶着沙发边沿慢慢站起来，他脸上的表情平静又冷漠，像看着陌生人一般。 “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让你见笑了。” 说完他看也不看陈言序，径直往门口走。 陈言序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但他知道，如果真的让方翾此时离开，他们之间怕是再无可能。 他快走两步跟上方翾，从背后抱住那个单薄的身影。 他或许弄错了什么，可是不管怎样，他不想让方翾离开。 方翾并不挣扎，只是任由他抱着。 “我担心你出事，冒雨从瑞江别畔过来找你。” “坐不了电梯也没关系，我可以爬楼梯，也就四百多级台阶而已。” “你不肯开门，那我就一直等一直等，你总会出来的。” “但是。” 说到这方翾停顿几秒，嘴角扯出个自嘲的弧度。 “但是我没想到一切的原因居然这么可笑。” 陈言序这才知道自已错得离谱，越发用力地抱住方翾。 方翾抬手掰开陈言序在绕在自已腰间的手，轻快地说。 “周瑾文就是我大哥，只是我随我妈妈的姓。” 他转过身来，脸上是标准又无可挑剔的爱豆笑容。 “再见啦，陈老师。” 「爱情与猜疑是不可共生的。」 他以为自已是被欺骗的cupid，可实际上，心怀猜疑的Psyche是他自已。 丘比特张开翅膀飞出窗口之后，被抛弃的普绪克流下悔恨的泪水，却于事无济。 绝对，不能让他就这样走掉。 陈言序的脑子里满满的都是这句话。 方翾此时已经走到玄关，离门把手不过几米的距离。 陈言序小跑过去，抢在方翾开门之前挡在他面前。 方翾脸上的表情冷静地让人陌生，陈言序深吸一口气，决定先认错。 “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 “但我觉得，你也应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方翾只是这么站着，已经感觉到小腿一阵一阵的疼。 看这架势陈言序不会轻易让他离开，他索性就地坐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腿疼是吗？” 陈言序也跟着坐在他身边，伸手握住方翾的小腿，轻柔又缓慢地捏着。 酸涩的肌肉被揉捏按压开，舒爽的同时又有微微的刺痛感。 方翾一个没忍住，轻呼出声。 “……嘶。” 陈言序手下动作一顿，越发小心地按捏起来。 “你知道的吧，我哥是陈元清。” 方翾低着头看他圈住自已小腿的手，没有反应。 陈言序继续碎碎念叨。 “他也住瑞江别畔，就在……” 说到这陈言序有些赫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周瑾文才好。 “就在隔壁，我今天会去瑞江别畔，也是因为他和我说……”
58 首页 上一页 45 46 47 48 49 50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