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本指挥也有同感,你怎么看?” 艾利亚斯:“……”他忽略了林逾的自称,认真分析,“皇室出手是有可能的,但这种规模不像为了报复陆枚。除了皇室,也可能是军方内部有人想借此次风波扳倒谢上将,但,除非真的有人找到谢上将在考试中包庇你的实证,否则以谢上将的地位,区区舆论,他应该早就不屑关注了。” 皇室、军方,艾利亚斯很可能不知道STA和吉卡拉的事,所以视角还停留在政治上。 林逾没有反驳,又听艾利亚斯继续说:“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星盗。” “星盗?”林逾还没有考虑到这个因素,因此抬眼看他,“为什么?” “虽然队伍的考试线路没有公开,但是无论早晚,我们都会到达南部考区。而借着这次事件的热度,所有人也会随我们的行程一起关注南部考区——与其说是星盗,其实他们更近似于反叛军。只把他们单纯当作盗贼一类的存在,很容易轻敌,这类势力勾结境内煽动舆论,趁机组织行动反扑军方甚至帝国……” 艾利亚斯有过和星盗作战的经验,完全不吝于将他们描述成极度狡诈可恶、心机深沉之徒:“您觉得呢?” 林逾想了想:“我觉得你真恨他们啊。” 艾利亚斯:“……” 艾利亚斯:“指挥,我在很认真地分析。” 林逾噗地笑了出来,软声道:“知道、知道,本指挥谢过冯哥哥大恩大德~” 艾利亚斯的推测很有道理,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样突兀的热度不可能是民众自发。 而除了皇室、军方、星盗等一系列推测,林逾也考虑着STA的参与。在南部存在反叛军是众所皆知的事情,但在人们眼中销声匿迹的东部星域,林逾倒觉得那是更危险的地方。 毕竟咬人的狗不叫,越是不被在意,越是可能不甘现状。 “指挥,”艾利亚斯看着他,微微拧着的眉头泄露了他的情绪,“或许你真的不在意这些,也或许你早就习惯了一个人消化情绪,但大家很关心你,如果你出事了,我们……” 他低垂眼睫,回忆起兰瑞一队四个队员的状态。 艾媛媛他们谈不上有多潦倒,可是从头到脚掩不住的疲惫、慌张、不安,艾利亚斯明白,兰瑞之于他们不仅仅是指挥。就像,林逾之于本队四人来说,也不仅仅是指挥。 如果林逾像兰瑞那样失去音讯,他们只会比艾媛媛等人更加无措。 因为林逾比兰瑞更弱,也因为林逾比兰瑞更习惯隐瞒。 “我们是你的‘蛛丝’,对吧?”艾利亚斯无意识地交握双手,指腹摩擦着手背,他道,“那么就一起……去希望所在的地方。我翻过书,说那里是‘极乐’?我们……” 好好一个学霸,怎么在古东方文学上这么文盲? 极乐那可不兴一起去啊!!! 林逾急忙打断他:“可以了,了解了。答应我,极乐你还是晚点去。” “……?”艾利亚斯迷茫地愣了一会儿,“为什么?” 可惜他的疑惑还未得到解答,急促如擂鼓的脚步声响彻走廊,轰地巨响,宿舍门被人一把推开。 克洛维斯形如一道残影,唰地掠来林逾身边,把人扑在沙发靠手,伸手就要薅林逾的光脑:“快快快,把这玩意儿拆了!绝对不要给那些家伙半点眼色!” 林逾赶紧护住光脑,失笑道:“我是S+,手环不能取的。” 克洛维斯猛地回神,气急败坏把自己砸回沙发单座上:“可恶可恶可恶可恶!!!那些疯子、那些混蛋、那些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神经病烂人!真以为自己有多正义呢?真的正义就去管管东部的难民,管管北部的贫民窟,管管西部的盗矿,再不济,去管管亚米德森福……” “小云。”林逾叫住他,克洛维斯急忙咳嗽几声,把后话吞了回去:“反正,那群人全是傻缺!” 艾利亚斯笑也不是、骂也不是,只好起身给他倒水。 克洛维斯一路跑得飞快,正是大汗淋漓、灰头土脸,衣服不知道被汗水浸透多少次,淡淡的酸臭弥漫在众人中间。 大口喝过温水,又被林逾劝去浴室,克洛维斯直到淋浴都没忘了时不时痛骂几句。 他的A级光脑手环可以摘下,此刻放在茶几。而林逾一向和他共享权限,也不见外地点了进去。 果不其然,克洛维斯每过两小时就会见缝插针和网友对骂十分钟。他实在太过忙碌,忙碌到连林逾的简讯都不回复,仅有的休息时间也要先和网友战得你死我活、难舍难分。 效率惊人,这一晚,克洛维斯一个人挑战了不下两百个网友。 最后因为言辞过激被星网禁言七天。 ……狂战士克洛维斯终于得到了短暂的休息。 上午九点还有西部考区的闭幕仪式,林逾先和艾利亚斯一起哄睡了疲惫不堪、但战意昂扬的克洛维斯,又对还在开发自动骂人程序的郁郁处以没收光脑。 剩下的陆枚最好处理,C级体能还不够艾利亚斯掐一下脸,没两下就绑好手脚堵上嘴,丢在床上了事。 乱局中止,林逾和艾利亚斯互道晚安,各自回房。 或许别人会更难过星网上一边倒的舆论,但林逾卧在被窝里,脑中竟然只有四个队友表达各异的关心。 张牙舞爪的陆枚、笨拙迟钝的郁郁、温和耐心的艾利亚斯、易燃易爆的克洛维斯…… 他曾经觉得死亡是对他最好的馈赠。 因为谢泓和林茜拥有彼此,而他是两人人生中为数不多的败笔; 因为克洛维斯不再是他的小云,克洛维斯有了哥哥,而他只是克洛维斯不光彩的过去的证明; 因为他一无是处,因为他习惯做一个消极的家伙。 因为他在意的人们如果失去他,说不定可以生活得更好。 林逾最怕别人骂他时带上谢泓等人,这样更加凸显他的无能,更加牵连他深爱的人们。 他怕拖累大家,更怕大家发现被他拖累。 与其拖累大家然后被抛弃,不如在隐患爆发之前,他先死去,众人为他难过几日,接着步入更加光明灿烂的人生。 如此一来,他很体面,他们的感情也会至死坦诚。 “……林逾。”隔壁床铺传来克洛维斯微带鼻音的声音。 林逾闷声回复:“还没睡?不困吗?” “嗯……很困。”克洛维斯低声说着,“但是,自从离开福利院,我们好久没有一起睡觉了。” 林逾回忆着他们因为特殊加试而分开的几天,低笑回应:“确实。” 而且在幻境考试里,他在福利院前,亲手杀死了虚假的小云。 那一刻的感受太过清楚,林逾记忆犹新。对离开考场的执着、对福利院的恨恶、对小云的内疚,一切情绪交织在胸腔,他很难受,却无法向任何人诉说。 福利院的一切,只有小云能够和他共情。 “我看到了北部考区的反馈。”克洛维斯说,“你知道吗?据说北部考区有人失踪了,但第七军区压下了讨论。” 林逾微微振作精神:“失踪?” “嗯,他们说虽然人数还是和开考前一样,但就是觉得不对劲。” “你是说……就像我们以前那样?” 克洛维斯沉默了一会儿,他很困,很愤怒,想到北部考区的事,他又非常害怕。 半晌,克洛维斯道:“北部考区的反馈比西部、南部都少很多。出来的考生说,北部考区的考点,是在福利院。” 林逾骤然一窒,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人在福利院失踪了?” “如果是在福利院考试,我们还要去吗?” “不用考虑我。”克洛维斯道,“明明是你经历更多,你应该多考虑自己一点。” 林逾没有开口。 他越发觉得这场联考就是精心布局的阴谋,有人请君入瓮,而他明知故闯。 可是不去吗? 如果每一场考试都如西部这样,能够让他提升一定的实力,错过北部考区,是否也会让谢思渊感到失望,拒绝给他东部通行证? 而且,福利院对他来说的确是一个巨大的谜团。小孩子趋利避害的本能使他苟活到十二岁,但对于那些疑惑,若能解开,说不定也会减少童年的不快。 林逾定了定神,轻声说:“我想去。” 克洛维斯把头缩进了被窝。 他真的很害怕,如果可以,他恨不得隔着一片星域架上炮弹直接把福利院一轰了事。 他和福利院,本该死生不复相见! 但是、但是,解决恐惧的第一步,总是要直面恐惧的。 连林逾都能做到的话,那么他也…… “没问题!”克洛维斯突然从被窝里爆出一声低吼,“没问题没问题没问题!必胜必胜必胜!!我要去跑步!举重!学习!读书!我要一枪射爆福利院,我要当最厉害的神枪手!!” 被他吓得一抖的林逾:“……” 林逾:“先睡觉吧,求你。” 林逾原以为军方面对这场风波是想彻底装聋的。 然而一觉睡醒,军方没有回应,一篇如同宣战檄文的《告第九军区书》却如星火燃原一般风靡星网。 作者不详,但通篇五千字,先是总结事件始末、再是分析当事人林逾的过往、接着引出谢思渊和谢泓的当时威名及战功,最后展开慷慨激昂的控诉,字里行间直指第九军区纵容包庇林逾,混乱联考秩序,打击普通考生,垄断上升路径。 字字诛心、句句入骨,见者无不激情转发、奉为圭臬。 于是,人们奔走相告,大呼世道黑暗、人心不古。 更有甚者,拿出了当时陆惟秋和林逾的作战报告与之对比。 同为五千字,经过专门训练的首都军校指挥系学生,却连普通网友都远远不如。 不过陆惟秋的罪过很是轻微,网友给他安上了“文笔稀烂,实战很拽”的人设。 甚至出现了一帮因此爱上“反差”的陆惟秋的粉丝。 ——虽然他们完全不关心陆惟秋是不是真的文笔稀烂。 虽然陆惟秋在校文书课程的评价,一直以“言简意赅、一针见血”而次次A+。 林逾:“无所谓,我是F-。” 不过随着《告第九军区书》的发表,热搜上终于不再仅限于“林逾”的二字词条。 “林逾你配吗”“特权少爷林逾的上位之路”“我的上将爷爷”…… 陆惟秋可怜地挂在热搜尾巴,“笨蛋帅哥陆惟秋”。 ……怎么感觉这比骂他的还狠? 千言万语,民心所向,就如《告第九军区书》的主旨一样,所有舆论都指向了同一件事: “请军方公开三校联考考试进程!” 此时,军方回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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