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好让你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还记得上次是怎么跟我说的吗?” 陶泽川当然记得,他跟秦勉说过,他喜欢苏砚,但从来没想过跟秦勉抢人,他知道苏砚不会喜欢他。 现在他也没有那个想法,他只是不想看到苏砚被束缚,失去自由,整天活在痛苦煎熬里。 他总得为喜欢的人做些什么。 “我只是想帮助他离开你,不会像你一样纠缠他。” “再这样下去,苏砚总有一天会熬不住,你就真的狠心?” “秦勉,你太自私了,你这是爱他吗?” 这话像是戳中了秦勉的心窝子,他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头顶阴云密布。 “闭嘴。” 楼上卧室里的苏砚并不知道下面发生的事情。 他坐在床上,双手紧紧地抱着膝盖,因为用力,苍白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指尖微微颤抖着。 他的脑海里一直不停地萦绕着那天听到的话。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你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世上! ——你怎么不去死! 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在医院里,宋父宋母也是这么咒骂他,他跪在他们面前,不停磕头不停道歉,却还是没用。 宋隽不会活过来,他甚至不被允许去见他最后一面。 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 他怎么不去死,他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世上…… 这些话不停地在苏砚的脑海里叫嚣着,像一块块巨石,逐渐将他击垮。 楼下,气氛仍然紧张。 “既然都到了这一步,我就没有退缩的道理。” 陶泽川覆盖在镜片下的眼眸坚定,没有丝毫的退让,一字一句道:“要么你把他主动交出来,要么我强行带他走。” 秦勉自然也不会妥协,他冷笑一声,“那就试试看。” “秦总,陶总,你们都冷静些,冷静些……” “有话好好说,没必要动手,这多伤和气啊!” 林叔急得满头大汗,如何劝说也没用,眼看着两拨人就要打起来,他赶紧往楼上走去。 事情都是因苏先生而起,找苏先生下来才能解决问题。 谁料刚走到一半,二楼突然有保镖匆匆从走廊里跑过来,着急地冲楼下的秦勉喊道: “秦总,苏先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把水果刀,要轻生!” 这话像是一桶冰水,瞬间浇灭了楼下剑拔弩张的氛围,把人冻得遍体生寒。 秦勉和陶泽川皆是一惊,瞳孔猛颤,哪里还顾得上掐架,立刻匆忙往楼上跑去。 林叔愣了愣,心中大惊,也跟着跑上去。 剩下的两拨保镖面面相觑,也跟了上去。 秦勉先一步来到卧室门口,看到里面的场景后,心脏都快跳了出来。 苏砚站在落地窗边,手里拿着一把尖利的水果刀,刀身泛着冷冽的寒光。 他情绪激动,眼眶泛红,苍白着脸握着水果刀抵在自己脖颈的大动脉上,纤细的手腕伶仃,腕骨瘦得凸起明显,握着刀的手,包括全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着。 两个保镖站在他对面不远处,惶恐小心地劝说着:“苏先生,你先冷静一下……” “把刀放下来,别冲动……” 苏砚往后退,背部抵着落地窗玻璃,颤抖着嗓子厉声警告:“别过来!” 俩保镖惶恐不已,立刻往后退了两步。 秦勉在这时候进来,死死地盯着那把抵在苏砚动脉处的水果刀,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里。 他嘴唇嗫嚅着,差点儿失声,“阿砚……” 谁知道苏砚看到秦勉进来之后,情绪更加激动。 “别过来!” “好,我不过去,你别激动……” 秦勉往门口退了两步,小心翼翼地看着苏砚,柔声哄着:“阿砚,快把刀放下,危险,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跟我说,我们坐下来好好商量……” “苏砚,是我,陶泽川。”陶泽川就站在秦勉旁边,他紧张地舔了舔干涩的唇,喉结上下滚动,同样小心翼翼道:“我知道你不想待在秦家,我是来接你走的。” 害怕苏砚一激动就把自己弄伤,秦勉的声音微不可察地颤抖着:“阿砚,先把刀放下,你想怎么样我都答应你。” 苏砚这段时间的精神状态他再了解不过,像一根崩紧了的细丝,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 再加上前两天宋隽父母闹的那一出,无异于雪上加霜。 苏砚紧紧地握着水果刀,警惕地看着对面的人,琥珀色的眸子被泪水浸润,眼尾发红。 “放我走,以后都别出现在我面前……放我走!” 说到最后,他几乎声嘶力竭。 秦勉的心脏像是被一双大手用力撕扯着,硬生生撕扯成了两半,血淋淋。 他犹豫了。 也就在他犹豫的几秒钟,苏砚握着水果刀的手一动,锋利的刀刃轻易划破颈部脆弱的皮肉,一道细细的口子,往外冒着鲜血。 红色的血刺痛了秦勉的眼睛。 苏砚割伤的何止是他自己,他在往秦勉的胸口捅刀子,连着皮肉,活生生将他的心脏剜出来。 “苏砚你别激动,我一定会带你离开的,你相信我!” 陶泽川瞪向秦勉,低声吼道:“你他妈还在犹豫什么,快答应他!” 秦勉怔怔地看着从苏砚脖颈处流下的鲜血,如梦初醒般,瞳孔猛地震动了一下。 “我答应你,我让你离开,先把刀放下!” “阿砚,算我求你了,你先把刀放下……我说到做到,真的。” 秦勉也红了眼睛,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往他身上捅刀子,“我让你走,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我还你自由!” 苏砚激动的情绪稍微缓和下来,但那把刀依旧抵在脖子上,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你最好说到做到。” 秦勉:“真的,我发誓,只要你不伤害自己,你让我怎样都可以……阿砚,没有什么能比你的生命更重要。” 陶泽川:“我可以给秦勉作证,我现在就带你离开这里!” 他试探性地上前,见苏砚没有表现出抗拒的情绪,才一步一步走到苏砚面前,伸出手。 “苏砚,先把刀给我,很危险。”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你可以相信我。” 在场众人都屏住呼吸,空气安静得吓人。 苏砚紧握着水果刀的手突然松了力气,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刀刃上的鲜血沾湿了地板。 一滴温热的泪水从苏砚的眼眶中流出,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度,折射出阳光,同样落在了地板上。
第75章 医院 苏砚浑身像泄了力气一般,身体一软就要摔倒,秦勉心里一惊,欲要冲上前。 陶泽川却先他一步扶住苏砚,“没事,我带你去医院。” 秦勉的脚步生生顿住,想上前,却不敢再轻举妄动,反而往旁边靠去,让出了路。 眼看着苏砚这虚弱的模样,陶泽川直接把他打横抱了起来,脚步匆忙往外面走去,从秦勉身边路过。 陶泽川带来的一众保镖也跟在后面匆匆离去。 秦勉站在原地,紧紧攥着拳头,眼眶通红,死死地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肩膀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却始终没有迈出一步。 保镖小心翼翼地询问:“秦总,要去追吗?” 沉默良久,秦勉才哑着嗓音从嘴里吐出两个字:“不用。” 说完,他无力地松开紧攥着的拳头,转身从地上捡起那把水果刀,上面还沾着苏砚的血,在提醒着他刚才发生了什么。 纵然有一千个一万个不甘心,秦勉还是放苏砚离开了。 即便他说过要囚禁苏砚一辈子,但苏砚用性命威胁他的那一刻,他什么都可以不要。 看着苏砚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一日比一日消瘦,秦勉比谁都难受,比谁都煎熬,怎么会没有想过放他离开? 只是还是不甘心罢了,仍然心存着妄念,再等等……再等等,说不定苏砚会接受他,一切都会好过来的。 但终究只是痴心妄想。 苏砚哪怕是死,也要离开他。 卧室里一片死寂般的沉静,谁也不敢再说话。 一滴滚烫的眼泪砸在染血的水果刀上,接着是两滴三滴…… 陶泽川抱着苏砚上了车,用手帕轻轻捂住他脖颈上的伤口,“没事了,秦勉没有追上来。” 苏砚睁着一双无波无澜的眼睛,看着司机发动汽车,车窗外的景色开始不停倒退。 他像是卸下了心里的防备,缓缓闭上了眼睛。 苏砚脖颈上的伤口并不深,早已经停止了流血,消毒上药再贴上纱布,也就处理完了。 只是躺在病床上,仍然没有醒过来,医生说他身体太虚弱了。 陶泽川寸步不离地坐在旁边守着,想到刚才抱着苏砚的手感,硌得慌,瘦得身上就没有几两肉,难怪会晕倒。 秦勉也真的忍心…… 不过他倒是信守承诺,没有追过来,只是打了个电话。 陶泽川看到来电显示,不放心地看了眼仍旧昏迷着的苏砚,起身走到走廊外面,才接通电话。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才传来沙哑的声音:“他怎么样了?” 陶泽川单手抱臂,靠着墙面,低声道:“他没什么事,只要你别过来刺激他就行。” “没事就好,我不会再去打扰他。”秦勉又沉默,好半晌才说了句:“你好好照顾他。” “嗯。”陶泽川也沉默片刻,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虽然知道没用,但还是安慰了一句:“有些事情是勉强不来的,想开点。” 他和秦勉认识这么多年,倒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就闹翻脸。 秦勉的性格就是如此执拗,甚至扭曲,原生家庭带来的伤害,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直到天色逐渐变暗,苏砚才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了的脸,他大脑有瞬间运转不过来。 陶颂乐站直身体,从苏砚眼前移开了脸,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你终于醒了,看着你这病怏怏的模样,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 下午他在电话里听到苏砚的事情,当真是吓了一跳,连课也不上了,立刻赶了过来。 当然,他是不会告诉苏砚,他这么关心他的。 苏砚身体仍然虚弱,撑着胳膊想起身,却被陶颂乐制止了。 “别乱动,小心点儿,你脖子上还有伤,我扶你。” 陶颂乐没有什么照顾病人的经验,万分小心地扶着苏砚坐起来,又给他倒了一杯热水,觉得太烫,又兑了点儿凉水,这才递到苏砚嘴边。 苏砚想自己喝,但陶颂乐不让,非要喂。 让本少爷亲自照顾,也算是你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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