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里面绝大部分由来已久,基本是陆景文在十几年前就收集的。 校服是他在原来高中就读时穿的,那几个动物标本是他在那段时间养的小动物。 除了拉布拉多幼犬是正儿八经买回来的,其他都是小流浪,但那只拉布拉多是星期犬,买回来不久就死去了,其他三只小猫也相继死去。 但事实上,那段时间,自己确实有病。 16岁那年,陆景文曾经被自己的爷爷送到戒同所,在戒同所度过了两个月,被厌恶疗法折腾得身心俱损。 最后是他母亲宋雅桐发现陆景文长时间没有联系自己,也没有更新社交账号,她察觉到不对劲,在国外找了私家侦探,又秘密回国调查,掌握证据后找了十几名警察,把戒同所给查了,才把他从昏天暗地的密闭空间给捞出来。 戒同所不能“治”同性恋,毕竟这本身并不是一种疾病,强行戒断只能让人不人不鬼,不会爱上女人,也不敢靠近男人。 宋雅桐深知这一点,因此她十分愤怒,痛斥他们的做法会毁了陆景文一辈子,甚至到了要和陆家闹上法院的地步,而陆老爷子自知理亏,最后不甘不愿和陆景文道了歉,也保证不再将陆景文送往戒同所。 可惜的是,道歉只是表面的妥协,陆老爷子算准了宋雅桐不可能一直待在陆景文身边,等宋雅桐一走又开始以其他办法来“治好”陆景文的“同性恋”病。 当时的陆景文产生了严重的社交障碍,但是陆老爷子认为陆景文是装的。 他先是认为肯定是陆景文原先待的环境不行,让他变成了同性恋,私自给陆景文转了学,从榕城二中国际部转到了榕城一中。 突如其来的陌生环境给了陆景文很大的打击,致使他在一年后的高考失利,不得不复读了一年。 而那些小猫小狗,除了拉布拉多犬是因为自身疾病死亡,其他都是非正常死亡。 陆老爷子在这之中有很大的责任。 陆景文把死去的小猫和小狗做成了标本,还有他签满同学名字的校服藏在房间里面。 后来他的心理医生说,出现这样的状况,是因为他当时安全感过低,又缺乏情感寄托,只能将感情寄托于这些物品获得安全感与满足感。 但在最后一只小猫被死后,陆景文彻底崩溃,割腕自杀了一次,在这一次之后,陆老爷子终于怕了,不再强硬干涉陆景文的性向问题。 但是他的妥协并不完全,所以自从陆景文满法定结婚年龄之后,他就一直在要求陆景文相亲。 如果陆景文不去,他就会大发雷霆。 陆景文不想和他吵架,有时候就会去会一会相亲对象。 但每一次,陆景文都会在相亲开始时直接告诉对面的女孩子,我是一名同性恋。 并向他们解释相亲的原因。 接下来就顺利多了,有些女孩子会友好地和他交流,在吃完饭之后礼貌地离去,有些女孩子则会立刻起身告辞,但她们都会欣赏或是感谢陆景文的坦诚。 至少他不是骗婚的杂碎。 但当年在戒同所待的那两个月还是给陆景文带来了深刻的阴影,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对于靠近的男性有恐惧,并对性有极大的厌恶感。 他用了好几年时间才缓慢地走出阴影,重新接纳自己,正常地对待周边的同性和异性。 但其实直到现在,他都没能真正克服阴影,对于性这件事仍然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并本能地厌恶将自己和性或者是有关性的东西联系在一起——这会让他条件反射般感受到在戒同所被电击时那让人难以忍受的疼痛。 有时候陆景文做噩梦,也会梦见那暗无天日的戒同所,贴在太阳穴的电极片和面前大屏播放的各种各样的黄|片,那里有很多男孩,如果有人起了反应,穿着白大褂的人就会在他们耳边说话,骂他们是变态,怎么能喜欢男人! 紧接着电流穿过身体,耳边就会响起震耳欲聋的惨叫声。 然后陆景文就会惊醒。 因此他也一直没有谈恋爱,也没有和其他富家子弟一样找床伴,对人最高的喜爱也只限于欣赏,没有其他想法,无欲无求得被人认为是无可救药的性冷淡,要孤独终老。 陆景文对这个评价予以肯定。以这个态势发展,他的确极有可能孤独终老。 陆景文看着这展柜,伸手敲了敲展柜的玻璃。 拉布拉多幼犬朝着他歪脑袋。 陆景文抿直的嘴角弯了弯,又很快放平。 从那之后他再也没养过小动物了。 而后陆景文回到了床上,按下开关,满室灯光倏然暗下,只余床头的灯还散发着暖光。 与此同时,林北石也回到了小出租屋。 林嘉琳已经睡下,出租屋黑漆漆的,林北石开了手机的灯,轻手轻脚进门,进到卫生间洗漱。 他咬着牙刷,站在卫生间里面看手机的入账记录,在看到最后一条记录的一百三十块时,不由得弯了弯眼角。 果然还是冤大头……阿不,恩人给力啊。 林北石难得能在这个点回来,他洗漱完,记好帐,终于长松了一口,睡了一个难得的早觉。 第二天他起得仍旧很早,给林嘉琳布置好早饭才出发去家政服务中心。 林嘉琳在他离开的后脚就从床上起来了,她换上白裙子,吃完早餐后就坐在小马扎上开始编星星,她还找了一个小玻璃瓶,将这些五颜六色的星星全部装好。 但是编到一半,林嘉琳只觉得鼻子有一股热流淌下。 她抬手一擦,满手的鲜红。 血染在她白色的裙子上面,触目惊心。 林嘉琳踉跄着起身,去到卫生间,一遍又一遍地用冷水将她脸上的血冲掉,但是无济于事,甚至她的嘴里面也隐隐泛腥。 她眼眶红了,一股浓烈的自责感涌上来。 自己又生病了。 那边林北石刚到服务中心不久,昨日跟他一起去庐南打扫的大妈乐滋滋的跑过来对林北石道:“小伙子,我和你换个班吧!” “我闺女今晚回家,”大妈笑得牙不见眼,“我晚上得回去。” 这并不是什么过分要求,林北石思考了一下,同意了。 白天不上班的话,他可以先回去看看妹妹,再做点别的。 他坐公交车辗转回了小区,从楼道口去地下室。 旧小区隔音不太好,林北石走到一半就听见了来自出租屋里面哗啦啦的水声。 林北石心神一紧,一阵突如其来的恐慌压上心头,让他有些窒息,他快步走下去,拿着钥匙的手都在发抖。 颤抖的钥匙插进锁孔,他猛地一拧门,冲进了房子里面,然后愣住了。 卫生间里面,林嘉琳身上沾染着乱七八糟的血迹,淡粉色的水冲刷着卫生间的地板,她怔怔抬起头,眼里黯淡无光,愣愣地叫了一声:“哥。” 她想问,你怎么回来了,可是一张嘴,血就漫出来了。 “没事的……”林北石蹲下身一把抱住她,声音发颤,“我带你去医院……” “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林嘉琳越过林北石的肩头,看见了床上散落的五角星。 她的眼泪倾泻而出,趴在林北石肩膀上哭了出来,绝望道:“哥,不治了,我不治了。” 【作者有话说】 修改了相关争议片段。
第12章 chapter12 “说什么傻话呢!” 林北石额角青筋凸起,眼眶红得吓人,他将林嘉琳抱起来,朝外面跌跌撞撞跑去。 林嘉琳伏在他的肩头,眼泪和污血沾湿林北石的肩膀。 血呛到了喉管,她说话有些不利索,声音也越来越小:“哥哥……我不想拖累、不想拖累你了……” 林北石牙关打颤:“别说了,小妹…别说了……省点力气,我们去医院,很快就好了……” 然而林嘉琳已经闭上了眼睛。 她已经听不到林北石的声音了。 对林嘉琳的抢救进行了快三个小时,病危通知书下了两张,林北石站在抢救室门口,先后签了两次病危通知单,肩膀上洇透的血也干透了。 他狼狈地站在那,最后等来了主治医生。 主治医生告诉他,林嘉琳的病情恶化了,出现了严重出血,白血病骨性浸润,肺部感染等情况,等林嘉琳出了抢救室就要移到重症监护室进行治疗,且随时准备再次抢救。再加上林嘉琳现在的状况很不稳定,随时有可能危及生命,如果这期间他们能等到合适的配型,就要尽快进行移植。 他让林北石准备好钱。 榕城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ICU按小时计费,林嘉琳病情复杂,治疗费用十分高昂,每天都需要一万多块钱。如果钱不够,很难将治疗进行下去。 况且如果她的肺部情况恶化,可能还要上ECMO。这台仪器的开机与运行费用十分高昂。 后续骨髓移植和康复治疗也是一笔高昂的费用。 这些费用加起来,是林北石一个人绝对承受不起的数字。 林北石踉跄着下了医院大楼,来到医院门口的公交车站坐着。他沉默不语地看着前方,一街之隔的榕城医科大学,不少学生说说笑笑地进出校门,神采飞扬,充满活力。 他们和林北石也差不多大,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十分年轻。 林北石望着他们,双眼无神,脑子里面全是医生的话。 有一瞬间,林北石甚至想,要不不治了,那么高昂的费用,积累在一起有几十万甚至近百万,自己根本付不起这样庞大而高昂的治疗费。 但是这样的念想只是冒了个头,就被他狠狠掐灭了。 他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林嘉琳只有自己这个哥哥了,如果连自己都放弃她,还有谁能救她? 他怎么可以这样想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北石终于回过神来,他喉结滚了滚,从口袋里面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他给许向前打了个电话。 “许哥,”电话接通,林北石叫了一声许向前,嗓音沙哑,“我想……和你借点钱……” “借钱?”许向前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你……嘉琳她出事了?!” “病情恶化了,她在ICU,”林北石灰色的眼睛动了动,“我……我付不起……” 付不起那么高昂的费用。 “治疗费需要多少啊?”许向前问。 “四十万…五十万?”林北石哑着声,“我也不知道。” 那边许向前也沉默了。 这样庞大的数字,他手上的钱也只是杯水车薪。 林北石给许向前打完电话,又陆陆续续跟几个认识的朋友发了消息,最后又拨打了家政服务中心经理的电话,希望能预支一下工资。 他花费了一整晚的时间,最后凑到了三万块钱,这些钱只能支撑两天的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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